蓦地听闻那段往事,戚未央蓦地消却唇边的笑意。
“……”
见面前之人神色难堪,夜云肆仍继续发问,并不给她留有喘.息的余地。
“给我一个,相信你的理由。”
戚未央敛眸,尔后又再次抬起,神色认真的看着他说道:“谁没有过去,谁没犯过蠢?”
“经历断指一事我早已看清晋王的嘴脸。”话音一顿,语气却骤然转冷,“既然他们不仁,那我也不义。你先前也说过,走捷径的方法……”
这番话,已不言而喻。
见她说的认真,夜云肆眼底的猩红淡淡散去,云淡风轻地坐回原处,“是吗?”
戚未央见他阖上眸子,知道他是默许了。
拿着银针,手上的动作谨慎且快速,染着几分不快的声音响起。
“有空探究我话中真假,不如放些心思专注在你的反噬上。”她帮神情凝肃,下一秒便撇开了话题。
“屏气凝神。”
话音落,她专注于银针一起一落。
一柱香的时间过去,周围的隐约而起的波动才消散而去。
床榻上的夜云肆脸色苍白,漆黑的眸子,一瞬不瞬的看着面前之人。
“让宋淞送你回去。”
夜云肆低沉的嗓音里,掺杂了一丝嘶哑。
“好。”
戚未央也不矫情,毕竟这个时辰了,无论如何,她是未出阁的闺女,也需要给戚老夫人几分面子回去一趟。
她眼下又疲累至极。若是由武安侯府的人送她回去,也能省下些力气。
更重要的是,不必担心府里翠竹苑的那位与她纠缠。
“今后,就有多叨扰了。”
她正欲起身离开,忽而又想起先前提过的话,转头展露一笑。
迎着月色的光辉,似将她面上狰狞可怖的伤疤,都镀上一层皎皎月光。
殷红的唇瓣翘起,她的一双眼眸似琉璃般,溢出流光。
“武安侯,请多指教。”
清脆的声音渐行渐远,直到她的身影已幻化成一抹零星,他才缓而回过神来。
眼底的赤色逐渐消散,他的瞳仁却是愈发幽深。
倏地,一声似有若无的轻笑,在寂寥夜色中响起。
不过短短数月,一个人的秉性竟能有如此转变。
除非,是她隐藏极深。
又或是,内里早已换了个芯子。
……
…………
顾霓裳病好了后,一直郁郁寡欢,时常将自己一人关在屋子里。
旁人都以为,她是担忧自己被毁了清誉。
却不曾想,此刻的顾霓裳正在屋中,眸中布满怨恨,将手中小人身上插满了银针。
“戚未央!你就该去死!”
顾霓裳心底的怨恨愈发增长,只恨不得现在就让她堕入无间地狱。
自她醒来,戚老夫人就没怎么来探望过。
虽也不曾短过她的银钱,吃喝用度也和从前一般无二。
但是顾霓裳一向心思敏.感,已然察觉到,那老东西对她还是疏离了不少。
让身边丫鬟去府中一打听,她才知道在她昏迷时,封如仕闹上了门。
不仅如此,晋王殿下更是拿了不少奇珍异宝上门,讨戚未央的欢心,更是当着一众下人的面宣誓了主权。
即便是逢场作戏,但也令她感受到了一股前所未有的危机感。
她就算是拿捏住了轩辕齐的心,又岂会看不出他对戚未央的态度转变了不少?
“表小姐。”
门外忽而传来送饭丫鬟的声音,却令顾霓裳浑身一颤,下意识地将手里小人一把丢了出去。
然而,在丢出的那一瞬间,她却如同被一阵巨大的恐慌所包围。
她怎会变成了这般模样?
不过一介贱婢,就让她失魂落魄。
她从床上缓缓正起身,眸中划过一丝情绪。
不行,她不能坐以待毙。
顾霓裳收拾好情绪,又在脸上涂了一层淡淡的脂粉,显得整个人更加苍白了几分。
“进来,扶我去祖母那儿。”
她柔柔的嗓音响起,门外的丫鬟立刻推门进来,见着她这般娇弱可怜的模样,连忙上前搀扶着她起身。
伴着丫鬟的扶持,她摇着弱柳扶风般的腰肢,往翠竹苑走去。
“祖母。”
顾霓裳一进院子,便看到戚老夫人正坐在桌前点茶。
她双眼一红,便委委屈屈地喊出声。
“霓裳?”
戚老夫人手中的动作一顿,抬头看向院内站着的顾霓裳,一双浑浊的眸子里,似乎出现一抹痛惜。
这些时日不想去看她,一来是为了让她认识到自己的错误。
二来,也是想冷着她些,省的日后她再胆大妄为,什么话都敢往外说。
但是再多的计较打算,在此刻看到顾霓裳模糊且熟悉的身形后,都成了一场空。
戚老夫人虽然自私自利,但是顾霓裳到底也是她用了真心爱护的丫头,终究是没忍住心疼,向她招了招手。
顾霓裳柔顺的低着头,进屋后便跪在了地上,哽咽道:“霓裳不孝,作出让外祖母烦忧之事,都是霓裳的错。”
“唉……”
戚老夫人叹了一声,苍老的手扶起顾霓裳,道:“你既然知错,日后就莫要再犯,此次封家虽上门来闹,好在晋王出面也算是压下来了。”
只是不知,晋王到底是为了霓裳,还是为了戚未央。
看着戚老夫人复杂的神色,顾霓裳抿了抿唇,用帕子擦拭着泛红的眼角。
“是,都是霓裳不好,那日封公子想要将霓裳......”
她言尽于此,眼里似是含了一抹惊惧,话带哽咽。
戚老夫人连忙替她抚了背,才好让她继续往下说。
“霓裳抵死不从,惊惧之下只好托词伤了身子不能有孕,本以为封公子会厌弃霓裳,就此罢手。”
“却,却不曾想......”
后面,便是那已是昭告天下的一幕了。
三分真七分假,一番声泪俱下之后,顾霓裳倒是将自己的责任撇得干干净净,顶多是一个受人胁迫口不择言的可怜人。
“那封家的当真是卑劣之极!”
戚老夫人这下彻底没了气性,那天封如仕闹事的场面,也彻底让她寒了心!
亏他自诩文人墨士,做出来的仅是腌臜事。
想来定是那封如仕借口夸大了说词,为的就是让国公府处于风口浪尖,人人喊打的劣势方。
可怜了她的霓裳,小小年纪便没了父母,现在又要受这种委屈。
越想,戚老夫人便越自责,此事说到底,还是她的私心造成的。
“霓裳,是外祖母误会你了。”戚老夫人将她扶起,“等你身子好些,外祖母定要你表姐带你进宫向陛下陈情,狠狠惩治了那封家,还你一个清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