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周围一片死寂。
仿若身在永无天日的噩梦之中。
戚未央看着一片血红的靖国公府，无数人在跟前倒下。
画面一转，夜云肆青丝尽散，几乎长至脚踝，一身玄衣，绣着暗红锦绣，全身散发着跟他手中的剑刃一般冰冷的气息，薄唇紧抿，诡谲的黑瞳犹如旋涡。
只一眼，便令人深陷其中。
鼻息之间，尽是浓稠作呕的血腥气，几乎将她彻底淹没。
“戚未央。”
泠泠声响，犹如取命的厉鬼。
将她从噩梦中彻底唤醒，戚未央倏地被眼前骤亮刺眼，还未来得及喘口气，便听到院子里有些嘈杂的声音。
打开房门，一眼瞧见院中跪着一黑衣男子，被夜云肆一剑封喉。
速度之快，甚至看不清他抬手的动作。
只见面前的黑衣人直愣愣的倒下，夜云肆才缓缓抬手，用帕子细细擦拭着血染的利刃。
听到身后传来的动静，夜云肆转身，一双深不见底的墨眸与戚未央的双眼撞上，勾唇道：“醒了？”
“嗯。”
戚未央仍是神智模糊，朝他略微点了点头。
噩梦刚起，思绪有些翻涌，方才的一幕，又让她想起刚刚的那场梦。
摇摇头，戚未央强制自身清醒过来，三步上前，道：“方才那人你就这么杀了？”
夜云肆并不以为意，指了一侧茶桌上还热气腾腾的茶水。
“该吐的都吐干净了，留着他的性命至今，也算是本侯最大的仁慈。”
戚未央嘴角忍不住抽了抽，明明就是严刑逼供，到他嘴里却变成了仁慈。
见戚未央不为所动，夜云肆才如大发慈悲般，伸手挑了那茶桌商的茶盏，递到她面前。
看着递过来的茶水，握着茶杯骨节分明的手掌，戚未央的心里反倒是有一丝狐疑，这人是转性了？
夜云肆举着茶水半晌，望着面前似深思熟虑的戚未央。
“本侯取你命，还不至于用这弯绕的心思。”说罢，夜云肆则率先轻抿了一口，似笑非笑。
都已到这个地步，倘若戚未央再不接过来，那也太不给面子。
她看着面前的茶盏，伸手一接而过。
然而，下一秒。
“……！”
戚未央忽然只觉得，脑中有什么炸开了一样，桃唇微张。
眼前的茶水变的更加烫手，这，这他还要让她喝？
“在山上的时候你不是坚定的很，日后的路一定要与本侯联手走下去。”他眸子凉凉一瞥，嘴上说着意味不明的话，“怎么，现在这就退缩了？”
“怎么会。”
戚未央做足了心理建设，抱着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的想法，不顾茶水滚烫，一饮而尽。
“侯爷这可算信了我？”戚未央茶水冲头，此刻也是清醒过来，目光直直望向他。
“未央向来言行必遵，侯爷只管放心就是。”
夜云肆见此，笑意蔓延唇角。
“戚小姐如此，本侯自是放心。”
只是，在旁人眼里只觉得瘆人。
“刚才那个人可说出了幕后之人？”戚未央深吸了一口气，转开话题。
夜云肆并不急着回应，，漆黑墨瞳显得更加幽深，“本侯以为，你应当知道才是。”
危险的气息在房内环绕，戚未央的心头忍不住咯噔了一下。
“武安侯，你如何以为我能得知幕后指使之人？莫非侯爷以为，是我私下里找人杀的你不成？”
闻言，夜云肆轻笑出声，眼里的凉薄之意更甚，“装傻这事，用的多了，变不管用了。”
戚未央虽然心虚，但是此事她确实毫无隐瞒，此刻看见夜云肆如此态度，也是忍不住心里的怒意。
她冷言相对道：“不论你信与不信，此事与我毫无关系。”
“怎么，这事你未从卦象上算出？”
夜云肆依旧是那副不徐不慢的做派，缓慢的语调，听在戚未央耳里，哪能不知晓他是在接机敲打他。
感情昨夜的事，都被他吞进腹中，全然不当一回事。
戚未央暗自腹诽，原来他是为了这件事，从而对她产生怀疑。
这男人的确聪明，也确实猜出了大半。
但是她不能承认，一旦承认，怀璧其罪。
就算夜云肆现在并未表露出狼子野心，但能混迹于朝野，城府之深难以预测，她在这方面远远不是他的对手。
先前，轩辕齐苦装深情多少载，为的就是利用她。
重来一世，她定不会做他人工具，而要利用他想利用她的心理，来达成自身目的。
戚未央闭了闭眼，再睁眼时思绪覆去，“夜云肆，从我取得八瓣莲时，我以为你好歹会对我多出几分真心，若你当真如此多疑，想来我们之间的合作也没必要继续了。”
夜云肆如此，她也须得做出自己的表态来。
僵持了许久，夜云肆终于扯了扯唇角，漫不经心的踱步到桌前坐下，“若是本侯当真多疑，你此刻焉能坐在这？”
戚未央没有看见，夜云肆垂下的眸底幽深诡谲翻涌。
他此话，已是在提点戚未央。
只是，她似乎还不曾想明白。
戚未央掩唇轻咳，夜云肆的话，好歹也算是给了她一个台阶下，“我如今也算是与侯爷同甘共苦过了。”
“侯爷身边的危险，我也亲身体验了一遍，既然侯爷相信我，那以后我便可以帮王爷扫清身边的威胁，助侯爷一臂之力。”
夜云肆缓缓凑前，沉沉的眸光锁在戚未央的脸上道：“不自量力。”
戚未央：“……？”
她还没明白夜云肆此话何意时，忽而又听到他声音幽幽传来。
“先将你这张脸解决好，再与本王谈这些。否则，光凭你这张脸，就不知道要给本侯增添多少的麻烦。”
他的掌心忽而覆于她的面颊之上，冰凉的触感令她浑身一颤。
她的脸……？
戚未央一怔，随即反应过来什么般立刻捂住了右脸。
完了。
此刻戚未央的心中只有这两个字。
她有脸上的伤疤，在什么时候脱落了下来，她竟无从察觉！
戚未央欲哭无泪的坐在铜镜前，看着镜中展露出绝艳无双的面容，无视身后犹如鬼魅般的夜云肆，动作麻利的往脸上涂涂画画。
再出来时，夜云肆眸底似有一丝笑意。
这烧痕当真画的以假乱真，“戚小姐的手当真灵巧。”
他话语间眸光似有若无瞟向她的手，倏地感到脊背一阵凉意，戚未央扯了扯嘴角，“侯爷要求，未央自当尽心尽力。”
可别当那索命的厉鬼，生剜了她双手才是。
夜云肆斜睨了一眼身边的人，将成管家刚送来的药碗推了过去。
“喝罢。”
看着那一碗飘散着一股子苦味的中药，戚未央一张小脸皱成了一团。
之前在山上她是没有法子，只能生啃那些个草药，如今那草药的苦味仿佛还停在味蕾之上，无论如何，她都咽不下去这碗黑乎乎的东西。
看出戚未央的不情愿，夜云肆在一旁说着风凉话，“连那巨蟒都不怕，还能爬区区一碗药不成？”
戚未央：“……这不一样。”
这可是苦到骨子里的，难以承受多了。
夜云肆睨她许久，起身出去，片刻后手中出现一碟蜜饯丢在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