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斯从大殿里退出去的时候,魏禹被祖龙留下了。
李斯不知道为什么魏禹会被留下,但他大概猜的到,不外乎是为了给秦牧再创造些什么条件。
想起刚才大殿上的事,他就觉得有些憋屈。
陛下这一手玩得太漂亮了。他出了一手已退为进,本以为胜券在握,谁知道陛下玩得确实暗度陈仓。
当然,他之所以反对,也完全是出于大秦的利益。
原本他对秦牧抱有敌意,是因为觉得对方威胁了自己的地位,但是两人见面之后,他已经彻底放弃了那种不切实际的想法,因为秦牧跟他完全不是一个层次的人。
他心里也觉得,若是给秦牧一块封地,绝对物超所值。
可是,从整个大秦的角度来看,分封制死灰复燃,绝对不是好事!
不过,不知道陛下留下魏禹,又要给秦牧安排什么好处。
虽然这位可能是个皇子,但是,这待遇未免也太好了,其他皇子跟单亲家庭一样,怎么秦牧就能这么独得皇上恩宠?
他边想边走,忽然看到前面不远处,公子将闾正在笑着等待。
……
大殿中,魏禹看着祖龙,一脸蒙蔽。
陛下留下自己,是要干嘛?难道最近皇家工坊的进度,让陛下有些不满意?
不至于啊,皇家工坊的工作进度,自己接手至今,已经足足翻了一倍了!
好在祖龙也知道,跟魏禹打哑谜没什么用,所以片刻之后,直接开口。
“魏卿,近日工坊之中,生铁产量如何?”
魏禹想了想:“陛下,生铁的产量稳步提升,一座炉子日产可超过千斤!”
祖龙闻言,点了点头。
这个产量,甚至超过了秦牧的监园高炉的产量。
毕竟是皇家的工匠,之前虽然炼铁比较少,但也不是秦牧这个半路出家的半吊子可以比的。
几次流程优化之后,皇家工坊的产量就已经超过了秦牧开始的产量。
只不过,祖龙不知道,他所知道的那个产量,不过是秦牧最开始的产量而已。
当李黑开始不断往监园召集墨家弟子之后,他的高炉虽然外表没变,但内里已经更换过好几个版本了。
现在的产量,如果祖龙知道了,一定会惊掉大牙。
“高炉产铁的品质如何?”
魏禹迟疑了一下,回答道:“陛下,高炉之中,温度有限,大多数用的柴火,哪怕有些时候用些木炭,但温度却很难提升,所以品质没有什么变化。”
他补充道:“不过,我们改进了百炼钢的流程,两个匠人交替敲打,速度提升两倍有余。”
祖龙闻言,还是很满意的。
“你说的意思是,这生铁的品质,与炉子的温度关系很大?”
魏禹点头:“是的,炉温越高,铁矿里的杂质就越容易清除。若是温度能够达到,甚至不需要多加锤炼,就能够媲美百炼钢!”
祖龙瞳孔微微收缩,难怪秦牧说什么也要把煤矿握在自己手里!
可笑自己之前还想着,要在冬天卖煤,卖个屁!
有多少煤,就给我炼多少钢!
只要钢材足够,大秦的武卒,天下无敌!
祖龙平复了一下心情:“你不是一直想见那个高人吗?我带你去!这次,朕给你解决炉子温度太低的问题!”
魏禹大喜过望。
他心心念念了许久的高人,终于可以见到了!
……
作为大秦的丞相,李斯对于皇子之间微妙的俱是看的很清楚。
始皇帝雄才大略,只是皇子们却是个个平庸。
原本扶苏以嫡长子之位领先,可非要用儒家那套仁义之论劝谏,这岂不是正坐实始皇帝暴虐之名?所以被发配西北。
而后,胡亥占据天时地利人和,既受始皇帝的宠爱,又有赵高的扶持,天胡开局,结果栽在了秦牧手上。赵高被秦牧枭首,而胡亥被祖龙幽禁。
剩下的皇子之间,彼此半斤八两,所以对于皇位动了心思的,不在少数。
李斯并不确定将闾的想法,但是见过秦牧之后,他心里就觉得这些皇子各个都没什么机会了。
即便是有机会,他作为丞相,也不会跟他们过度亲近。
权臣与皇子的组合,向来是帝王眼中的大忌。
李斯步履如常,就像是没有看到公子将闾一般。
将闾不以为意,跟在李斯的身手,走了几百步。
李斯只得转过来身来。
“公子,不知何事找臣?”
将闾轻轻一笑,露出自己标志性的温和笑容:“李相,请放心,将闾找您,并无见不得人的事。此番冒昧,只是想问问之前父皇带我等见的秦牧,是何许人也?”
李斯心里一阵冷笑。
你是没听见秦牧对着你父皇喊爹还是怎么?这不是明知故问!
只不过,这个将闾此问,多半还是在打探自己的态度。
若是李斯也将秦牧当做皇子,那祖龙的态度也就明确了。
如果李斯并不将秦牧当做皇子,那祖龙的态度就还有些揣摩的空间。
想到这里,李斯也灭说什么:“公子,那秦牧的身份,不就是坊市甲三十六号医馆的医生吗?哦,对了,现在他还有个身份,甲字三号玻璃铺的老板。”
将闾一楞。我问的是这个身份吗……
不过,李斯这个回答,本身也就是一种表示了。
既没有回答他的问题,甚至直接回避,显然是不想掺和这些事。
将闾微微躬身行礼:“李相,将闾并非如您所想,有所图谋。只是不忍见兄弟阋墙之事而已。”
李斯并没有多说,直接闪身避开他,直接往宫外走去。
你有没有图谋,跟我没什么关系。
你们皇家自己的事情,自己处理,别想把我老李搅进去。
不过走了半天,他忽然意识到,自己方才似乎有些失言。
上次祖龙带几人去监园,这三位公子可都是听见了秦牧喊李斯“脑疾患者”的。
刚才自己似乎说,他是个大夫……
那岂不是说,自己坐实了自己的脑疾?
李斯气的脚下一个踉跄,差点跌倒。
公子将闾看着这一幕,眼神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