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声音一出，在场所有人的脸色都变了。
祖龙脸上，是满满的愤怒夹杂着一点恨铁不成钢。
以影卫的调查能力，早就知道这件事情的背后是内史。
只不过，内史，毕竟是他的心腹，或者说曾经是他的心腹。
在混杂的权利和欲，望的官场当中攫取利益，尚在祖龙的忍受范围之内。
这一次他只是不巧的遇上了秦牧。
否则若是他人上报这一事件，祖龙可能根本都懒得管。
水至清则无鱼，他清楚的知道这一点。
只是这个人的手段实在有些太过下作了。
不仅三番两次对这些地主富商们索贿。
而且对秦牧的反击手段毫无准备。
到了现在居然要靠着官场内的上下级关系，欺压咸阳令，才能把这件事情解决。
实在是无能。
没错，祖龙最大的愤怒是因为内史的无能。
即使他所谓这件事情本身就不对。
但如果他能办得漂漂亮亮的，让秦牧这个受害者无力反击。
祖龙兴许心情也会好一点。
祖龙也就是会出面帮秦牧将粮食取回来而已。
但现在则不同。
做大秦的官员，尤其是内史。
靠的不是正直，不是无私，而是能力和手段。
正直能确保京畿地区安稳吗？
无私能将六国余孽的间谍识别出来吗？
不能。只有能力和手腕才行。
而作为一个官员，既有私欲又无能力。
那么祖龙就要考虑继续把他放在内史的位置上，还有没有合理性？
薛直的神情则是有些无奈还带着些尘埃落地的豁达。
刚才那内史过来说了一顿冠冕堂皇的话便离开了。
很明显这件事情他只会隐藏在幕后。
即使秦牧真的找到了什么大人物保驾护航，背锅的也只有他咸阳令而已。
内史？
怎么，一个门客，连正经的朝廷官员都不算，能代表内史吗？
所以，如果内史本人不出面。
这件事情只会是他咸阳令独断专行。
但现在内史终于出现了。
薛直猜测，秦牧身边的中年人估计就是秦牧最后的手腕了。
成与不成，尘埃落定。
内史赢了，他官声尽毁，但家人安全。
秦牧赢了，内史伏地叩首，内史的一切布置宣告结束。
到了这一步，事情已经不在他一个咸阳令的掌控范围内了。
秦牧的表情，先是专注，又变成了安心。
他一直在关注祖龙的表情。
老爹的身份依然成谜。
虽然上次少府见面跪伏，几乎板上钉钉的确定他身份极高。
但能不能针对内史，则又是一个疑问。
如果内史不认识他，那老爹就极有可能是传说中的天潢贵胄，皇族中人！
因为，只有皇族众人，才会被真正的朝廷高管认识。
而寻常的官员，根本没有资格见面。
他一直再仔细观察老爹的表情。
先是愤怒。
这很正常。
虽然他一直鼓动老爹造反，但老爹还是一心只为大秦。
发现内史贪赃枉法，愤怒是正常的。
但后面，就发现了一点失望。
这说明，老爹是认识内史的。
而且曾经有些看重他，所以才会对他失望。
这么看来，老爹的身份，可能就不是他心中那个吓人的猜测了。
不过……够用就好了。
真是他猜测的身份，造反大计就完全没有可能了。
说起来要很长时间，但其实只是短短片刻所发生的心理变化而已。
祖龙听到那声音后几乎没有停顿，大喝一声：。
“你看看我是谁！”
那内史依旧十分傲慢，脸都没往这边扭一下，直接道：。
“你是什么狗东西，也配让本官看？”
话刚说完，内史忽然觉得刚才的声音有点耳熟。
不是吧？
不不不……
不可能是那位……
那位此刻应该在宫里呢！
肯定不是那位……
内史僵着脖子缓缓把脸扭过去。
只看到一张燃烧着怒火的脸。
刹那间，内史眼中的世界突然消失，只有一张愤怒的脸庞不断扩大……
“咚”。
内史肥胖的身躯仰面倒在了地上。
剧烈的疼痛让他清醒了一些。
他直接在地上翻了个身，然后变成趴跪的姿势，快速叩头。
一直磕了十几个，内史才敢把头稍稍抬起。
他嘴微张，正要喊出那两个字……
祖龙一挥手，影卫直接一脚踹上嘴巴，让他又咽了回去。
只是内史的修养明显不如少府叶慎。
硬是挨了好几脚才意识到，祖龙不想让他说话。
内史的士兵们见此光景也不敢造次，纷纷散开。
祖龙带着内史就离开了。
咸阳令薛直意识到，危机可能暂时解除了。
他朝秦牧拱了拱手，也匆匆走出大堂。
他的家人还在内史的牢狱里，他必须赶紧去把人救出来。
至于那些地主富商，此刻在牢狱内也跑不掉。
他们最大的靠山内史也栽了。
这些盗抢犯日后如何处置，也就是一句话的事。
薛直跑到府衙门口。
他忽然意识到自己在哪里见过刚才的中年人。
皇宫！
那张被冠冕上的层层珠帘遮挡的天颜！
刚才的人，是那位……难怪内史话都不敢说，只敢扣头！
那秦牧岂不是……
“噗通”。
薛直震惊太甚，连府衙的门槛都忘了，直接绊了一跤。
还好自己没有咄咄逼人……
咸阳令都走了，秦牧在这里留着也没用。
回家路上，典韦吭哧半天，终于下决心开口：。
“主公，你那个老爹到底什么身份？怎么内史这么大的官，见了他都要下跪？”
秦牧想了想，他也只有个大概范围。
老爹身份很高，少府都得跪。
但又不是皇族，连内史这样的郡守都认识他。
估计就是三公？
至少也得是上卿。
“我也不知道。”
祖龙回到宫中，李斯明显等急了。
他知道赈灾事大，所以直接让人把内史仍进监狱，开始看赈灾的报告。
只是，没过多久，一大群大臣蜂拥而至，要给内史求情。
有一些是真有交情，也有一些就是看内史曾是祖龙心腹，纯粹投机的。
祖龙烦不胜烦，统统拒绝，赶了出去。
只是后续一波又一波人，来来往往不停。
他抛下了手中的竹简，开始思考怎么处理内史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