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龙正在后转的身躯猛地刹住。
然后他一点一点的转了回来。
速度极慢。
唯恐转回来之后，秦牧再说出一句不行的话。
直到秦牧又重新说了一句“我有办法”。
祖龙这才转了回来，声音打着颤问道：“什么办法？”
秦牧看着老爹，心里有些感慨。
他知道，这个老爹地位非常高。
高到身为九卿的叶慎见了他也要跪地讨饶。
高到他开口弹。劾一下，秦始皇就为了他将叶慎斩首。
高到他敢吹牛“整个朝堂上没有人比我更大”。
这样的人，原本无论发生蝗灾、旱灾还是水灾都与他无关。
他可以轻轻松松的像诗人所说的那样，过着“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的生活。
秦牧在医馆的时候见过那样的人。
占据了贵族的地位，就觉得百姓都是贱民。
但自己的老爹没有。
他站在整个大秦最高之一的位置上，看着百姓，心中怀着莫大的怜悯。
从秦牧见到他到现在，这位老爹从来都没有失态过。
无论是开心还是难过，是滔滔不绝还是沉默不语，都透漏出一种高位者的气势，生人莫近。
然而，这样一个人，为了毫不相干的百姓生死，第一次在秦牧面前失态了。
祖龙往秦牧身边走了一步，又问道：“什么办法？”
看着祖龙的面色，秦牧不忍心让他继续这么难受下去。
于是他故意憋着不说，只是不断眨眼。
果然，祖龙明白了他的意思，“噗”的一声笑了出来。
“好你个小子，这是找我要好处啊！”
“这样，若是这法子可行，我让陛下封你做中卿，不必上朝，只领俸禄，如何？”
秦牧摇头，伸出右手食指左右晃动：“不够，不够！”
“那，给你一百禁军护卫，赐你出行仪仗，威风凛凛，如何？”
“不够，不够！”
“那，给你封侯，食邑万户，世袭罔替，如何？”
“多是够多，但非我所愿，不够不够！”
祖龙眼睛一亮：“给你介绍老婆！”
秦牧本想说“不够”，但LSP的尊严让他勉为其难的点了点头。
他补充道：“算了，你说的那些我都不想要。”
“不过你都想了那么多了，我也不好总是叫你换条件，就这样吧。”
祖龙大笑了一番，嘴里连道：“是是是，牧儿是怕这天下苍生等不及，我明白！我明白！”
对于饥荒，后世人早已经积累了足够的经验。
这些饥荒有的是自然因素，比如常见的水旱灾害。
也有的是人为因素，比如大萧条为代表的经济危机。
所以，秦牧有充足的知识储备来解决这个问题。
不过，案例学的多没用，得适合大秦的国情。
他想了半天，终于开口。
“目前的主要问题，是蝗灾出现的时机不巧。”
“粟麦刚刚抽穗，还未成熟，无法抢收。”
“而蝗虫一旦过境，则草木不生。”
“而百姓家无余粮，想吃草根树皮而不得。”
祖龙点头。
实际上，若是蝗灾再晚个二十天出现，恐怕都不会有这么大的影响。
“所以，当前最重要的问题，其实是口粮问题。”
“你说的没错，牧儿。这就是问题所在。百姓无米下锅，而即使从国库调粮，中间需要耗费些时间……”
“谁说无米下锅？哦，百姓是没米，但是有些人有啊！”
祖龙懵了，秦牧这是打的什么主意？
只听秦牧接着说道：“大秦连年丰收，真的缺粮食吗？”
“这……”
祖龙沉吟，说缺粮肯定不对。
国库虽然存粮不多，但是民间的不少。
只是……民间的粮食，都在那些地主、富户、商人手中。
他们的存粮数量太过庞大，单单是维护成本就是个天文数字。
此前秦牧为何能以极低的价格买空咸阳坊市内的粮铺？
就是因为粮食太多，维护成本太高，都快比粮食的售价还高了。
如此一来，就算是低于市场价，只要能够出手，那些商人挤破头也要卖。
因为，每卖出一石粮，他们就能少亏一点钱。
这才叫“赔的不多就是赚”。
即便如此，他们的粮仓中仍然还要余粮。
只是，如今饥荒已经出现，再想低价买粮恐怕有些困难。
“我们只要把这些粮食拿来救济百姓，饥荒又能算什么？”
祖龙有些呆。
听秦牧说的，这些地主、奸商难道变成了大善人？
听说了饥荒，不仅不趁机提价，还会把粮食捐出来赈灾？
难道列御风教了秦牧什么法术，可以控制别人？
秦牧并不知道祖龙脑补了些什么怪东西。
他只是觉得，我都说了这么多了，怎么老爹你一点表示都没有？
祖龙等了半天，也没听见秦牧继续往下说。
“牧儿，然后呢？蝗灾过后，百姓该吃什么？”
“吃什么？当然吃粮食了。”
“可是粮食都已经被蝗虫吃了，又不会自己从地里长出来？”
“说得好！那请问老爹，我老婆会不会自己走进我家？”
“你这小子……”
祖龙愣了一下，旋即捧腹大笑。
“你这小子，我还以为你是为什么？原来小小年纪，竟然也到了思春的年龄……”
秦牧不耐烦的打断他：“什么思春的年龄？我根本就不在乎！”
“只不过，我总得有点好处，你又说了这个，我才问一问。”
“不然我总是不满意，你又得重新想筹码，麻烦。”
“虽然咱们是父子，但是亲爷俩明算账，公平交易。”
“我想搞清楚你的筹码，这个不过分吧？”
祖龙哈哈大笑：“不过分不过分。”
他心里也有点郁闷。
秦牧天天追着自己喊爹……
自己很想当秦牧的亲爹……
但偏偏自己不是秦牧的亲爹……
这到底是什么狗血剧情？
他接着说道：。
“但你总得告诉我你想知道什么吧？不然我怎么跟你说？”
“嗯，也是……”
秦牧沉思。
大秦时期，华夏古代的纲常伦理还未变成后世那般严苛。
所以婚前刺探些信息乃至于见个面都是常事。
不过，老爹身份那么高，给自己介绍老婆估计也不会随便找一家。
那就……先问家世好了。
“是哪家的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