拙殿的上空浮动着一张紫红色的巨网,这张巨网随着真元的涌动不断的浮动,透过拙殿向上看只有一片紫红色,雾蒙蒙的,除此之外什么都看不清,即使是星辰都光辉都无法抵达拙殿的上空。
拙殿紧闭的大门外的街巷里有煌煌的火光,照的四周亮如白昼,士兵手里的火把,拙殿的大门前是一个穿着一身玄色盔甲,骑着一匹青鬃马的将军,他腰间佩的是东桓时代大铸剑师凌虚子亲手铸造的名剑藏渊,这位将军的年纪看着也就是而立之年,长得十分的精神,不过那一双鹰狼之象的眼睛阴郁中带着狠毒,十分的吓人。
他就是陈道儒,三百年前追随梁王魏旸,五年前梁王诛杀贺氏皇族也是他提着剑从城门一路杀到了宫门,鲜血飞溅,从此飞霜覆玉桥变成了花印桥。
今夜他只得到了梁王的死令,兵围拙殿,无人可进,无人可出。
天间忽有流星西沉,陈道儒拔出了腰间的藏渊,带着寒光的剑身出鞘的那一瞬间,如同是覆着一层层的寒霜,他紧紧的盯着那一张巨网,只见那一张巨网上忽然出现了裂痕,星光顺着那一道裂痕照进了拙殿。
那张巨网叫做遮星蔽月网,相传为扶风氏创造出的神器,巨网所在之处,遮星蔽月,可阻断神魂与本命元辰的一切联系,无本命元辰牵引,凡人当无法修炼。
陈道儒记得雒阳神宫有一件法器,是一只骨笔,叫做解聿,可以破开世间除浮世图外的一切束缚。
拙殿的大门被打开,从里面走出了一个穿着青底白云纹窄袖衣裳的年轻男子,男子长得十分的英气,头发用发冠束起,浓眉大眼,皮肤也是微微有些古铜色。
他的手里拿着一只白骨笔。
“封祝祀,”陈道儒下了马提着剑对着男子见了一礼,“不知封祝祀这是何意?”
“你们这么做,让神皇陛下很为难。”男子看向陈道儒,“神皇陛下说过,露阁是一个适合观星的好地方。”
“封祝祀您这样让梁王千岁也很为难。”陈道儒握紧了手里的剑,“五年前世人需要一个理由,如今世人仍然需要一个理由。”
五年前拙殿闭门不出,不再过问梁王屠戮贺氏皇族之事是因为梁王封住拙殿的大门。
五年后九路反王进京,讨伐梁王,拙殿仍需要一个闭门不出的理由,即使很多人不知道,很多人不承认,但是梁王才是这个世上最不想让拙殿被封住的人。
“神皇陛下觉得露阁是一个适合观星的好地方”封祝祀的声音从陈道儒的身后传了过来。陈道儒转过身却看见封祝祀已经出现在了半空中,他的食指点在一个人穿着道袍的男人的额头上。
骨头碎裂的声音在半空中响了起来,那是归冥指。
归冥指,一指点到额前,一指归于幽冥,那个人的尸体就只样直接的掉了地上。
封祝祀收回了了自己的手指,落到了地上,那个人瞪大了一双眼睛,目光中带着疑惑,他的尸体却在随后的一瞬间,冒出了黑雾,黑雾过后,整具尸体都干瘪的不像样子,像是大漠里风干的死尸一样。
“这是······”陈道儒还从没有见过这样的景象。
“深渊,异族。”
“果真其心可诛。”封祝祀看向远处将要靠近的身影,不知是在说从深渊里跑出的异族,还是将要靠近的人。
陈道儒握紧了手里的剑,真元顺着寒光在剑上流溢,游龙或跃在渊,故剑名藏渊。
忽然间陈道儒挥剑,剑出带着剑鸣,剑气随着寒光,裹挟着真元,向前刺了过去,其势锐不可当。
转眼间那一柄剑刺穿了他面前的人的喉咙,鲜血沿着剑身流了下来,如同是线一般的流了下来。随后拔剑,就扬起了一片的血雨,而后他又一挥剑,剑过就是雷霆一瞬,满目血雨,这一剑的名字就是雷霆至。
时闻雷霆至,风雨忽如归。
“你们想要违背在神宫对神皇陛下发下的誓言?”封祝祀又一次伸出了手指,点在了一个穿着一身黑衣的女子额头上,随即封祝祀向后一退,落到了地面上,那个女人的额头上出现了一点殷红的痕迹,如同胭脂记一般,一滴一滴的血从女人的额头上落了下来。
“三百年前,宣帝去世,沛王一脉作乱,魏贼仍是丞相,看似还对陛下忠心,吾等发誓,不与魏贼为敌,以还人间太平,但是魏贼野心渐渐显出,直至五年前,吾等遵守誓言,神皇陛下却已经不再公正了。”
“你说的没错,所以神皇陛下派我前来。”封祝祀手的解聿脱手而出带着殷红的真元,犹如一道红光,直直的飞向另一个男人。
男人立马向上一跃,手里拿出一个铜鉴,铜鉴上的龙纹忽然间游动起来。化作一条游龙从铜鉴上离开,蜿蜒而出,朝着解聿缠了过去。
古有龙魂,无处可依,归于铜鉴中,修得法器,名为龙隐。
恍惚间就看见了一道红芒没进了游龙里面,只是那一条龙还没有再向前飞,它发出一声悲哀的啸声就看见了那一条龙又蜷缩了一下,一道红光飞了出去,那一条龙一瞬间就在空中消失,解聿直直的飞到了铜鉴上,一个清脆的声音响起,铜鉴上出现了一道裂痕。
一道裂痕就如同是冰面上的一道裂痕,接踵而至的是更大的裂痕,直至铜鉴上布满了裂痕,解聿穿过了哪种男人拿着铜鉴的那一只手,带着沾在上面的血珠,眨眼间就看见解聿又一次飞回到封祝祀的手里。
铜鉴落到了地上,摔了个粉碎,男人的手垂了下来,真元顺着伤口进了他的经脉里,接连绞碎了他手臂上的经脉,他还来不及动手,封祝祀已经暴起到了他的身前,伸出食指,点在了他的额头上,真元沿着他的手指用进了男人的额头里,男人坠到了地上,吐了一大口鲜血,血沿着他的脸落了下来。
“封君同,你断我修行路。”男人怨毒的看着封祝祀,归冥指并没有要了他的命,却毁了他的境界,解聿也没有要了他的命,却断了他的经脉,他没有受到重创,却终生再难进阶,隐念境并不算低,但是到了这个境界的人都想着可以步入问道,归一,甚至是传说中的齐万物,断他修行路,不如杀了他来的痛快。
封君同看着男人狰狞的神色,又一次出手,这一次不再是归冥指,而是一柄枪,枪身是铜红色流着纹路,聚到枪尖是一朵梨花。
这杆枪的名字就是梨花枪,神宫第三代司战祝祀屠重泷的兵器,世传霜关四十城,百位名将,不如梨花。
封君同提着枪,一枪刺过去,除却枪尖带着的一点寒芒,还有浅浅的蓝色烟雾,若隐若现,直指黑衣女人,黑衣女人提起身,向后飘去,这时一个人从左边冲向封君同,他还未得手,陈道儒已经一剑杀过去。
第一剑穿过了那个人的肩胛骨,
第二剑穿过了那个人的肋骨,
第三剑穿过了那个人的大腿,一气呵成,陈道儒收剑落到了地面上,那个人也同样摔到了地面上。
正当梨花枪要刺中黑衣女人的时候,一个穿着灰袍的老者一手把黑衣女子拎到身后,另一只手挡在了梨花枪的前面,梨花枪刺中了他的手心,血一滴滴的落了下来,梨花枪就再也刺不进去分毫。
“您也现身了。”封君同收回了梨花枪。
“天云前辈。”陈道儒也收回了自己的剑。
面对天云道人,除了神秘莫测的神皇,妙法神族的那一位禅宗没有任何人有资格出手,即使有出手的可能,也逃不开命定的结局。
“怪不得九位反王胆敢进入邺京。”
“这天下是贺氏皇族的天下,真正窃国者,正在其位,谋僭越之法。”天云道人看着封君同与陈道儒,“神皇陛下真的很让人失望。”
“神皇陛下从来不是贺氏皇族的神皇,为什么你们会认为神皇陛下一定要保护贺氏皇族?”封君同运足体内的真元,“神皇陛下,神宫面对前朝亦是如此,神皇陛下只会做出合适的选择。”
天云道人抬起手,一掌向封君同拍了过去,封君同立即向后暴退,同时将梨花枪横在了身前。
这一掌并未拍到封君同的身上,一朵白色的莲花挡在了封君同的身前,原本凌厉的掌风落到莲花却变得柔和起来,莲花落下一片花瓣,掌风也变得柔和一分,眨眼之间,莲花凋谢,天云道人也停了下来。
拙殿的大门忽然被打开,一个看起来大概五六岁的小男孩走而出来,他赤着脚,每踩一步就是一朵莲花。
昔年有童子,得悟妙法,入琉璃神殿共九九八十一步,生莲花九九八十一朵,平息满天妖魔怨怼,曰,一步一愿一莲花,童子坐化,入神圣境界,世人称之禅宗化叶。
“天云道人。”童子握着手里的念珠,对他见了一礼。
封君同看见了童子心里却有些好奇,童子个子不高,腿也短,是怎么只用了九九八十一步就进入了琉璃神殿。
好奇归好奇,这种话是绝对不能当着禅宗的面问的。
“化叶禅宗。”天云道人也对着童子见了一礼。
他抬起头却看见童子脚下的莲花却成了了红色,红莲摇曳,灼灼如火。
那本就是业火。
从遮星蔽月网漏下来的星光照亮了那一方土地,那里站着一个人,陈道玄。陈道玄的脚下是一朵缓缓盛开的巨大红莲,红莲承接星光,花瓣缓缓盛开,业火的光芒顺着遮星蔽月网直映到天空。
暗金色的阵法沿着红莲的底部极速的延伸,陈道玄也在迅速的衰老,红莲借由陈道玄的生命,蔓延到了阵法的花纹里。
业火焚烧因果,阵法引出气运。
在场的人忽然想到了神皇说过的话,露阁是一个适合观星的地方。
端朝龙脉聚集之处,自然非同一般。
于龙脉所在,引出气运,焚烧因果,天云道人突然暴起,冲向陈道玄。
这一阵法若成,贺氏王朝龙脉将会被焚烧殆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