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忽然之间想起了,昨天夜里,母亲对他说过的话。
赵府的老夫人,如今已经年迈,在经历了这一系列的风雨之后,她母亲也有很多年不过问府中的事情了,只是这些日子,或许他这边闹得太过于厉害,所以他的母亲这才出面跟他谈了一谈。
“我知道你对于陛下的这一次指婚是十分的不愿意,可是简之,我们终究是顶天立地的男儿汉这道圣旨已经下来了,人家姑娘就已经是我们赵府的人,不管同意与否,又不管你心里是如何想的,但不能对不起人家姑娘,你不管怎么闹,你都要想着有一个人,也因为这一场圣纸和你紧紧的连在一起,千万不能意气用事,更不能将自己心中的那份苦痛和难过,加之于无辜的人身上,这不是顶天立地的男儿汉该做的事情。”灯光幽幽中,他的母亲满脸的皱纹,头上的头发已经花白的没有杂色,在光亮当中泛着浅浅的光泽,他的眼中是满满的担忧,那一刻,赵简之的心中忽然涌上了浓浓的惭愧。
是啊,他这么做确实不该顶天立地的男儿汉,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情,都不能陷别人于不顾,更何况对方也是一个闺阁的女子,他们的命运更不由自己掌控,同样是一道圣旨,牵连的可不止是自己,还有对方。
自己则在这里,白天上地完全忘了,还有年迈的母亲需要自己去照料,那一刻的赵简之心中是无比的懊恼,更是无比的羞愧,他这些日子到底在做了什么呀!
母亲对他的担忧远远不止如此,昨天夜里那个灯火通明处,他的母亲看着他,眼里带着满满的希望,“赵家能够崛起,完全是因为皇家宏恩,皇帝的信任,你和皇帝陛下自小一起长大,你们共同读书,共同谋事,这份信任就与别人不同,皇帝陛下给我们赵家的宽宏,远远高过于我们的付出,简之,人无论到什么地步,都要学会感恩,不要轻易的因为一些事情,就辜负了别人的信任。”
所以今天就算是皇帝陛下不亲自下令去请他,赵简之也打算重新打起精神来,然后再一次的站在朝堂上,辅佐着他这位朋友,他这位年轻的皇帝陛下。
早朝的事情商量完了,所有的文武百官们都退了出去,一时之间,偌大的御书房里只剩下了姬仁和赵简之,还有跟在周围伺候的人。
书桌后面男人开始翻动着走着,只是一边翻动的时候,那双狭长的眼睛却不时的抬起看着站在下面的赵简之看着此时明显的已经陷入沉思的人,姬仁的眼底光芒晃动,却是沉默不语,似乎真的在那里认真的看着奏折。
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直到赵简之回过神来,这才恍然发现,如今的自己还在御书房里,他抬起头就看见了书桌后面忙碌的男人,然后恭敬的施了一礼说道,“陛下,微臣有事要奏。”
“嗯,说吧。”书桌后面男人淡淡的回应了一句,确实头也没抬,似乎所有的心思都被手里的奏折给吸引了过去一样。
可是站在那里的赵简之,却没有了刚才的颓废之色,他的眼中满满的都是精神,似乎过去那个和姬仁亲密无间的朋友又回来了,“陛下,眼看着暂时就要结束,将军就快回来了,有些事情不得不提上议程。”
正在看奏折的男人,眼中划过了一道光,下一刻手里的奏折慢慢的合上,然后放在了一边的桌子上,身子就这么慵懒的看着站在下面的人,然后淡淡的带着浅浅的笑意问道,“只是不知道,赵大人所说的是什么事情呢?”
赵简之脸上是满满的义正言辞,眼底则是一道又一道的晶亮的光芒,那种光芒是非常的熟悉,俨然之间记得,赵简之一旦想到什么好主意的时候,他脸上就是这样的光芒。
“如果这一次的战事顺利,那么大周是比以前要强上许多,但是后续的工作也会少不了,这些都是其次的,最主要的是如今的大周已经和往日不同,可是现在皇帝陛下却是孑然一身,这件事情势必会让文武百官们一再的催促,所以微臣觉得是时候,该把有些事情抛到明面上来了。”赵简之在说起这个话题的时候,脸上是一脸的平静,显然有些事情他已经想明白了,这样的心态是姬仁最为满意的。
姬仁点了点头,脸上的笑容忽然变得意味深长,眼里闪过流光溢彩,然后看着赵简之问道,“你是说你家将军的身份吗?”
“将军的身份毋庸置疑,他本身就出自于侯府,不管是怎样的侯府,总归于是大周陛下亲自封的,只是后来的事情,就未免要给她的身上抹上一点黑,就算是当时将军大义灭亲可在背后却是众说纷纭,微臣以为为了抬显将军的身份,应该在做一些准备工作才是。”这几天闲来无事的时候,赵简之多多少少也会想一些朝堂上的事情,关心最多的还是他这位朋友的终身大事,两个人算是好事多磨,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情,却还没有真正的在一起,虽然私下的礼仪都办得差不多了,可是明面上还要给天下的百姓,还要给这些乱七八糟的文武百官们一个说道,所以有些事情就算是不想,他也已经摆在了面前。
赵简之说到这里,书桌后面的男人心中确实已经有了计较,他没有一点的着急,就这么淡淡的坐在那里,手慢慢的抬了起来,支着下巴看着赵简之,眼里的笑容带着几分明了,“看这样,赵大人是有好主意了?”
赵简之脸上又扬起了浅浅的笑意,然后又是恭敬的弯了弯腰,继续说道,“前日闲来无事,出门喝酒的时候,偶然间听说恩威公回来了。”
这个消息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可是在这个时候提起来,里面却是满满的意味深长,背后所夹杂的意义,不用深想就能够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