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初辰又去看了老太太几次。说也奇怪,那老太太见到谁都是待理不理的,或者痴痴傻傻的摸样,只有见到初辰,才眯着眼睛笑,做什么都是乖乖的,就像一个迷了路的孩子,见到了可信的人,那种自然流露出来的依赖和信任。弄的疗养院里的人都以为她是老太太的亲人,就是魏立凡也戏谑地说她捡了个奶奶。
这天傍晚,初辰刚从疗养院走出来,那个妇人迎上来,微笑着,“尹小姐,我们可以谈谈吗?”
初辰迟疑了下,点点头。
露天茶吧里,两人相对而坐,那个年轻人坐在旁边,依然是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摸样。
妇人看了他一眼,笑笑,“这是我的侄子,就是老太太的长孙初昊,我是她女儿初民秀。”
初辰哦了声。
初民秀说:“很冒昧地打扰你了,这几天听小庄说,你很照顾老太太。”
初辰淡淡地,“不过是顺便看看,我觉得和老太太很投缘。”
初民秀眉尖挑了下,试探地,“尹小姐只有一个人?你的父母,他们还在吗?”
初辰眸色暗淡了下,“他们已经去世了!”她不客气地,“请问胡太太有什么事吗?不妨直说。”
“那个,”初民秀有点尴尬,顿了顿,说:“既然尹小姐这么说,我也就开门见山了!你该知道初家在k市的身份地位,所以免不了一些敏感的话题,虽然老太太神志不清,可是……”她停住口,婉转地,“我不希望让尹小姐牵扯上一些无聊的事。”
初辰有些明白过来,她笑了下,嘴角弯起丝讥诮,“我明白了!以后我知道会怎么做!”说完,站起身,礼貌地点点头,转身走了。
看着她的背影,初民秀的脸色有些难看,还有点不忍,“初昊,我们会不会弄错了?她好像什么都不知道。”
初昊嘴撇了下,“不知道不是更好?”他懒懒地,“我查过她的档案,母亲尹小薇,父亲初民宗。她一直生活在w市,结过婚,又离了。”
初民秀叹了口气,有些伤感,“想不到民宗早就走了,老太太这样也好,省的知道伤心。”
初昊没有说话,眸色幽深复杂。
*母亲节这一天,订单络绎不绝,花店的生意也特别的好,魏立凡赶上休假,便和魏欣然一起来帮忙。
芬芳绚烂的花朵,甜甜的笑容,再加上孩子的烂漫天真,花店在晚风中荡漾着快乐和温馨。
暮色如轻纱般轻轻笼罩下来,灯火晃晃,花店里的客人终于少了很多。
初辰坐下来,凝着那墨色渐渐浸染的天空,还有几点遥远的,闪亮的星星,轻轻地,“妈妈,今天是母亲节,祝你快乐!”
魏立凡默默地坐在她的身边,陪着她一起凝望着夜空。
初辰转过脸,对着他微微一笑,突然想起了什么,“欣然呢?”
几个人这才想起好像很长时间没有听到魏欣然的声音了,乱成了一团。
终于,一个店员在废弃的纸箱边发现了她,她睡得正熟,小嘴微微撅起,一缕头发撒落在眉梢。
初辰微笑着,轻轻伸手撩开那头发,听着那均匀而香甜的呼吸声,心底柔情在荡漾。
魏立凡小心地抱起她,放到车的后座上。
初辰低声地,“你先回去吧,等会儿,我自己开车回去。”
魏立凡点头,即将发动车子时,突然招招手,让她走近。
初辰不知道什么事,走近前,弯下腰。
魏立凡很快地在她的脸颊上亲了口,笑意在眸底荡漾,温柔地,“初辰,我爱你!”
初辰愣然,看着他洒脱地挥挥手,启动车子消失在自己的视线里,心头慢慢泛起柔柔的酸涩,还有一丝甜甜的。
很久了,应该找个人来爱她了,不是吗?
她静静地站了一会儿,转过身,却发现台阶下蜷缩着一个人影,悉悉索索的。
她吃了一惊,借着灯光一看,竟然是那个老太太。
不知道她是怎么到这儿来的,头发乱蓬蓬的,脸上有几片淤青,衣服也脏的不成样子。
她眯起眼,看到初辰,呆滞的眼睛里露出欢喜,那是一种久别重逢的喜悦,像个孩子般雀跃着。
她握着一朵花,递到初辰的面前,满脸的褶皱舒展开,咧着嘴,笑着,“花,花,送你!……”
初辰的眼眶骤然湿了,她不知道她是怎样离开疗养院,又是怎样来到这儿,但是她知道她一定是找她而来!
好几个星期了,因为初家的人,她没有再去,虽然想起这个老人有点牵挂,但是很快便抛到了一边。毕竟,她只是个陌生人。
她扶起她,笑着,声音却有点哽咽,“真漂亮!等一下我送你很多,好不好?”
老人点头,只是笑。
初辰把她带进店里,给她洗了头发,洗了澡,又让店员送来点吃的。看着她狼吞虎咽的摸样,她的心满满的都是泪水。
她轻轻拍打着她的后背,把水递到她的嘴边,“慢点,慢点……”
老人笑,又低下头吃着。
打了电话,初家很快便来人了,除了初民秀和初昊,还有个和初民秀长的有几分相似的中年男人。
他目光犀利,打量着初辰,客气而生疏。
老人显然累了,便倒在初辰的床上沉沉地睡了,蜷缩着,苍老而孤独。
初民秀在旁看着,泪水在眼睛里打着转。
初昊只是看着,面无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