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明那些东西对他来说没用了,所以他就没带走,你想呀,能把随身的东西都扔掉,他能干啥?”
“干啥?”
“自杀!”
校长一听脑袋就大了,赶紧把电话打到了刘翔宇的村子。
接电话的人说:“他爸在县里的烟草公司上班,他妈也去了县城,在单位门口开了一个卖烟的门市部,家里没人了。”
事关重大,不敢马虎,校长又把电话打到了县烟草公司。
刘翔宇爸爸当天下午就赶到了学校,还带了两个满脸痞气的小青年,其中一个还留着光头。
来到学校办公室后,刘翔宇的爸爸骂咧咧,指责校长非法拘禁,要去县公安局告他。
校长早就没了脾气,蔫成了一滩泥,连声说一定全力配合找人
刘翔宇爸爸说:“就算找到了,我也不会再让他来这里了,这那还是个学校,简直就是个土匪窝!”
校长说:“可无论如何还是先找人吧,我找你来的目的,就是想跟你商量一下,是不是去报案。”
“报个屁啊!我带了车,带了人,自己去找,用不着你们再掺合了。”刘翔宇爸爸拉开皮包,从里面拿出了一张纸,命令道,“你把这个签了!”
“这是什么?”校长拿到手上一看,竟然是一张转学意向书,“你的意思是让孩子转到县城的一中去读书?”
“是啊,但前提是能够找到!”
“那就等找到再说吧。”
“找到找不到就用不着你管了,只要你签了字,一切后果由我负担!”
这让校长大跌眼镜,他觉得不可思议,像刘翔宇这样学习成绩平平、思想品德败坏的学生第一中学也能接受?
刘翔宇爸爸看出了他的意思,恶声恶气地说:“用不着怀疑,上面有一中的公章,还有校长的签名呢,假不了!”
校长没再说话,拿起笔,老老实实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刘翔宇爸爸收起了意向书,完全是命令的口气,让校长打发人把刘翔宇的书包、行李拿到了车上。
发动车子后,又从车窗里伸出个胖乎乎的大脑袋,说:“我儿子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你就等着去坐牢吧!”
说完,黑色的乌龟壳小车撒着欢地驶出了校园。
随后的一段日子里,学校里安静了许多。
王永正一直埋头学习,一旦停下来,就想起了袁老师,想起了他的背影,想起了他在球场上的灵动身姿,想起了他对自己的好……
想着想着,眼睛就湿润了,直想哭。
这个星期过得特别慢,好不容易熬到了周末,下课后,他急匆匆往家赶。
到家之后,见妈妈不在家,便放下东西去了门。
他去了郑秀兰家,见门大开着,就试探着迈进了门槛,小声问道:“胡老师……胡老师您在家吗?”
“谁呀?”
竟然是个老年男人的声音,听上去很陌生。
“哦,胡老师在家吗?”
“你是谁呀?”
“我是王永正。”
“是王志明家的二小子吧。”从里面走出一个人来,穿着邋遢,佝偻着身子,顶着一头蓬乱的白发。
这不是孙木匠吗?
王永正一愣神,问他:“孙爷爷,你咋在这儿?”
“这是我的家呀。”孙木匠用力直了直身子,抬头望着王永正。
“这不是胡老师的家嘛,咋成你家了?”
“胡老师已经搬走了,房子卖给我了。”
“搬走了?”
“是啊。”
“啥时候搬走的?”
“三天前呀。”
王永正脊背一阵发凉,感觉身体就像是被掏空了一样,说不出是个啥滋味儿了。
连声招呼都没跟孙木匠打,就转身退了出来。
站在门前犯了一会儿傻,抬脚朝着贾志刚的小卖店走去。
贾志刚正趴在小卖店里面,远远就喊:“我就知道你小子今天一准能来,赶紧了……赶紧了,我有事找你商量呢。”
王永正没搭话,呆着脸走到了窗口前。
“咋了这是?被妖精吸血了吧?”贾志刚探出头来,嬉皮笑脸地问。
王永正打量了他一眼,突然感觉他变了,变得油头粉面的,连说话的腔调也跟从前不一样了,多了一股子流氓腔。
“说,是不是被女孩给耍了?”
“去你的!”王永正瞪他一眼,问道,“你知道郑秀兰搬家了吗?”
“知道呀。”
“郑秀兰跟着回来了吗?”
“没……没见着。”
“来了那么多人帮他们搬家,哪还用得着她啊!”
“你的意思是从城里来了很多人帮着他们搬家了?”
“是啊,不但来了很多人,还来了两辆大卡车呢!”
“两辆卡车?”
“是啊,听说郑秀兰他爸从部队回来了,在县里当了个不小的官。”
“她爸当啥官了?”
“我也不知道,只听说权利很大,大上了天。”
“爱啥官啥官,与咱有啥关系?”
“与我没有关系,可说不定与你有关系。”
“放屁!与我有啥关系?”
“咱班里的同学谁不知道你就跟郑秀兰好啊,等你们长大了,再谈个恋爱啥的,那不就扯上关系了吗?”
“放狗屁!谁跟她谈恋爱了?”
王永正嘴上骂着,心里面却透着甜,岔开话题问贾志刚:“你说有事找我商量,啥事?”
贾志刚说:“你进来,从后门进来。”
“不了,我妈下地干活去了,一会儿我还得回家帮她做饭呢。”
贾志刚伸出脑袋,朝四周看了看,说:“你得帮我出个主意。”
“出啥主意?神神道道的,不说我走了啊!”
贾志刚说:“我发现了一个发财的门路,可被郑老三家给占去了,你得帮我想个法子弄过来。”
“人家在村东,你在村西,各家做各家的生意,你凭什么说人家占了你的发财门路?”
贾志刚说:“你在学校不知道外面的事情,这两年也不知道咋的了,上头的领导都喜欢到村里来吃吃喝喝,特别是镇上的,大官小官的轮番着跑,村里每天中午都有招待,所有的酒局都设在唐金矿家。”
“他们吃他们的,关你屁事啊?”
“书呆子!这点账目就算不过来了?你想想,他们吃喝是不是得需要买东西?烟啊酒啊的,那可不是个小数目,我私下里打听过了,一个月下来得上万块,这要是从我这边买,可就大有赚头了!”
“那你就去找唐金矿谈谈呀,让他关照关照你不就得了。”
“你说得轻巧,唐金矿是谁呀?他能轻易让别人占便宜?前几天,我送给他两盒子大前门烟,口口声声说关照我,可只买了我两袋子盐,就再也不来了,可亏大了。”
“这事儿我就帮不了你了,你又不是不知道,为了我哥跟他闺女那事儿,两家人闹翻了,到现在还不说话呢。”
“谁指望你给说话了?我这几天琢磨了一个好办法,不知道成不成,你帮我掂量一下。”
正说着,有人走了过来,贾志刚闭了嘴。
照应完买卖之后,又接着说:“我打听到一个秘密,唐金矿跟郑老三他老婆有一腿。”
“啥叫有一腿?”
“你装傻呀还是真傻?就是唐金矿跟郑老三他老婆好上了。”
“这事可不能乱说。”
“一开始我也不相信,前几天连续在郑老三家大门前的玉米秸里躲了三次,才知道那事儿是真的。”
“那就对了,要不然唐金矿为什么专门买她家的东西呢?”
“是啊,原来这里面有交易。”
“知道就行了,你死了那个心吧,走了,我回家了。”
“别走,我还没说正事呢。”
“这不都已经说清楚了嘛,他们有了那种关系,可不是你用两盒烟能换来的。对了,你要是大几岁就好了,可以娶了唐香草,那样的话,所有的货肯定用你店里的。”
“拉倒吧!那样的烂咸菜,给座金山都不要。”贾志刚又贼头贼脑的朝外望了望,小声说,“你夜里帮我抓奸去。”
“抓奸?”
“是啊,经过几天来的侦查,我发现了他们干那事的窝点。”
“在哪儿?”
“北沟果园的小屋子里。”
“你说那个护林房?”
“是,我还发现了一个规律,只要唐金矿喝了酒,几乎每天晚上都去。”
“你亲眼所见?”
“当然了,我连他们的声音都听得清清楚楚,你是没听到,郑老三他老婆真不是个一般庄户娘们,那声音简直浪上天了,她还……”
“打住……打住,别说那些无聊的了!”见贾志刚说得眉飞色舞起来,王永正打断了他,说,“我看你小子是变坏了,人家爱咋玩咋玩,与你一毛钱的关系都没有。”
“不,你错了,关系大着呢!”贾志刚往前探了探身子,接着说,“只要能现场抓住他们,那我就发财了。”
“你的意思是胁迫唐金矿来你这儿买东西?”
贾志刚点了点头。
这个家伙,可真是变了,变得狡猾了,比狐狸都狡猾。
可王永正不想干那种事儿,缺德不确定且不说,那也太肮脏了,传出去会让人戳脊梁骨,就没答应他。
“你给我站住!”贾志刚见他拔腿要走,大声喊住了他,“王永正,你要是无情无义,我以后就再也不理你了!”
“我怎么就无情无义了?”王永正回过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