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永正挠了挠头,说:“还是在外面耍耍吧,一会儿我还得回去呢。”
“这才刚来呢,就回去?”郑秀兰蹙起眉心,满脸都是不可思议,说,“我妈知道你来,在家做饭呢。”
“不……不……不去你家吃饭。”王永正连连摆手。
郑秀兰稍加思索,说:“你小子,记仇是不是?”
“不是记仇,我……我害怕见到胡老师。”
“不就是那点屁事嘛,都过去那么长时间了,连我妈都忘记了,你还揣在心里?”
好说歹说,王永正就是不答应去她家,郑秀兰只得找了公用电话,告诉妈妈不要多准备饭了,他们在外面吃。
妈妈问为什么不回家。
郑秀兰撒谎说他们玩的地方离家太远,下午王永正还有事要办,回家太耽误时间了。
妈妈说声那好吧,就挂断了电话。
见郑秀兰从电话亭里走出来,王永正放松了很多,说:“咱再回书店吧,去看会儿书。”
“再等一会儿吧。”
“干嘛还要等?”
郑秀兰朝着前面的路口望了望,说:“我还约了范高峰,说好在这个电话亭边等他的。”
“你约了范高峰?”王永正脸色阴沉了下来。
“是啊,都是同学,一起聚一聚多好啊!”
“好个屁啊好!”王永正粗鲁起来,嚷道,“他那种下三滥货色,我一辈子都不想见他!”
“王永正,你怎么会这样呢?他之前是做错了事,可谁没有做错事的时候呀?再说了,人家也已经向我赔礼道歉了,还给我买了新钢笔。”
“他那是别有用心!”
“是啊,他原来的确是想讨好我,想接近我,可那也很正常呀,除了耍点小聪明,搞点小手段,不是也没做出过分的举动来吗?”
“他都干出那种卑鄙的事情来了,你还想让他怎么着?”
“你想哪儿去了?人是在不断变化的,你不要一竿子把人打死了好不好?等见了面你就知道了,现在他变得可好了。”
“他的好是针对你的,我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他!”王永正说完,迈步朝前走去。
“你去哪儿?”
“去书店!”
“王永正,你不要那么轴好不好呀?我都跟人家说好了,怎么好把人家晾在这儿呢?”郑秀兰都快急哭了。
王永正硬是头都没有回一下,心里面反倒轻松了许多。
慢慢的他才意识到,自己之所以如此绝情,并不仅仅因为范高峰,而是与郑秀兰之间的距离感。
他觉得彼此间相隔太远了,远得不可逾越。
可究竟自己想从她那儿得到什么,自己又说不清楚,只觉得朦朦胧胧,模模糊糊,还掺杂着瑟瑟的酸楚。
就要到了书店门口,王永正回头望了一眼,见郑秀兰已经跟了上来。
心一横,闪身钻进了旁边的小胡同,撒丫子就跑。
唯恐被郑秀兰找到,他翻过一道矮墙,又往前走了一会儿,见前面有一片茂密的杨树林,便直接钻了进去。
跑啊跑,也不知道树林子究竟有多大,直到一截腐烂的树桩挡住了出路,他才一屁股坐了上去。
大口大口喘着粗气,他不由得问自己:郑秀兰咋就变成那样了你呢?
以前也没闻见她身上那么香呀!
还有她的脸,嫩得就跟豆腐似的,用手一掐准出水。
对了,她竟然敢穿那么短的裙子,两条腿都露在了外面,以前自己可从来没看见过她膝盖以上的部位,竟然白得耀眼……
想着想着,呼一下,他心里面随就刮起了一股热燥燥的风。
突然听到脚下有唰唰的声响,循声望去,见一条小青蛇正朝着自己的方向缓缓爬动。
到了跟前,青蛇竟然把半截身子立了起来,米粒大小的眼睛直视着他,寒光闪闪。
王永正打一个冷战,顿时寒倒立,弹跳而起,朝着来时的方向跑去。
一憋子气跑出了树林,探头一望,别说郑秀兰了,连个人影都没有,心里就踏实了下来。几乎想到没想,就奔着新华书店去了。
里面的书很多,王永正感觉眼都快不够用了。
但手头的钱有限,选来选去,最终花四块八毛五分钱买了一本精装版的《三国演义》,拿在手上出了门。
走在大街上,听见肚子里面发出了吱吱喽喽的叫声,这才想到还没吃午饭,可手头已经没几个子了。
干脆,忍了,一顿不吃饿不死人!
王永正去了百货大楼门口,转着圈地找了好几遍,也没见着贾志刚的人影。
也许他要做的事情还没有做完,反正说好是在这个地方集合的,迟早会找过来。
王永正坐在门前的石墩上看起了书,正看得入迷,有人在他背上一连拍打了好几下。
抬头一看,果然是贾志刚回来了。
贾志刚坏笑着问:“这么快就亲热完了?”
“亲热你个狗头啊!”
“郑秀兰呢?”
“不知道,没见着。”
“真的没见着?”
“是啊,这么大个县城,去哪儿找她?”
“草!我还以为你早就跟她联系好了呢,真是个傻瓜,这又不是咱们村,你去哪儿找她?”贾志刚想了想,说,“好不容易来一回,不能白跑一趟,走,你跟我来。”
“去哪儿?”
“让你看一样好东西,开开眼界。”
“看什么?”
“看电影呀。”
王永正摇摇头,说:“不行,我没钱买票了。”
“用不着你掏钱,我请你,走吧……走吧……”贾志刚把他拽起来,拖着他朝着北面走去。
往前走了不到五十米样子,左拐,走进了一条小巷子。
“不对呀,电影院怎么会在这儿?”王永正用力甩动着胳膊。
“看看……看看,果然成书呆子了。我告诉你一个秘密,越是好看的电影,越是在隐蔽的地方放,你懂了吧?”
王永正摇摇头,说不懂。
“走,我让你长长见识去。”贾志刚双臂搂住他的腰,用力推着往前走。
“别这样,放开……放开,我自己走就是了。”王永正猛劲挣脱着。
“这就对了嘛。”贾志刚松开了双臂,却依然用一只手扯着他的衣袖,唯恐他溜了似的。
一直走到了巷子的最里头,南面有一个低矮的门洞,上面挂着一块脏兮兮的黑色布帘子,门楣上方挂着一块“真色彩录像厅”的牌子。
“你想看录像?”王永正问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