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中的一个高个警察说：“没那么严重吧？又不是一条毒蛇。”
胡美丽一瞪眼，“你怎么知道那不是一条毒蛇？”
高个警察说：“来之前，我查过相关资料，咱们这一带压根就没有毒蛇。再说了，不是也没伤到你嘛。”
“哦，我懂了，你的意思是只有我被蛇咬死了，你们才肯管，对吗？”
另一个警察插话说：“大概情况我们已经了解了，这就回去跟领导做汇报，然后再制定具体的侦破方案。”
胡美丽说：“我就弄不明白了，你们为什么连嫌疑犯都不见一面？”
“您的意思呢？”
“这就去把那个坏小子抓起来，严加审问，他要是不说，就直接上铐子带人走！”
警察说他还是个孩子，怎么好无依无据就抓人呢。
“他人小鬼大，野心勃勃。我告诉你们，这可是人命关天的大事，你们要是敷衍了事，我就给部队领导打电话！”
没办法，两个警察只得去了一趟王永正家。
既然是办案子，就得有个办案子的样。
他们冷着脸进了王永正的家，差点把王永正妈妈吓晕过去。
听到喊声，她强打精神迎出来。
高个警察问她你儿子是不是叫王永正。
她说是。
“昨天晚上他干嘛了？”
“一直在家呢，连屋都没出。”
“你可要说实话。”
“我说的是实话，吃过晚饭后，半步都没离开。”
“你几点睡觉的？”
“十点半吧。”
“你要知道做伪证的厉害，是要承担法律责任的。”
“我要是撒谎，你们就枪毙了我！”
两个警察对视一下。
高个警察问她妮你儿子在不在家。
“我在！”
王永正迈出了门槛，虽然挺着胸，眼神有点慌乱。
“过来，你过来。”胖警察招招手，“你就是王永正？”
“是啊。”
“有个事儿，我们想问问你。”
妈妈眼睛发直，问儿子：“永正，你是不是干啥坏事了？”
王永正摇摇头。
妈妈在他后背拍了一把，骂道：“你这个不争气的！老老实实向警察叔叔交代。”
“你不要吓唬他，我们只是例行公事问一问。”高个警察制止道。
随后问王永正：“你几岁了？”
王永正说十四了。
胖警察问他昨天晚上干啥了。
他说看了一会儿书就睡了。
“看的什么书？”
“少年文艺。”
“你喜欢写作吗？”
王永正说喜欢，可不会写。
“多读书，多练习就会了。”胖警察接着转移话题问他，“向你打听个事儿，你们村里的蛇多不多？”
王永正说不多。
“你怕不怕蛇？”
王永正说怕得很，有一回去割草，踩到一条蛇，吓得拉裤子了。
两个警察相视一笑。
妈妈见没啥大不了的，说：“别站着说话了，坐下来喝杯水吧。”
高个子警察不用了，再说几句话就走。
他问起了造句骂老师的事情。
王永正说老师误会了，只是写错了一个字。
又闲聊了几句，两个警察就告辞了。
到了胡同口，高个警察回头对着送出来的王永正妈妈说：“你家孩子挺懂事的，别再难为他了。”
王永正妈妈点了点头。
目送着警察走远，她默默站了一回儿，抬脚朝小卖部走去。
她用小卖部里的公用电话联系到了在镇上工作的丈夫，告诉他王永正闯祸了，让他回家一趟。
当着小卖部老板胡老头的面她没敢细说，只说你回来就知道了。
放下电话，胡老头说：“是该让王志明好好关照一下了，孩子咋就变成那样了呢？”
“变成哪有了？”
“屁大的孩子，竟然变着花样骂老师，太不像话了。”
女人脸上挂不住了，说：“他没骂老师！”
胡老头一脸鄙视，说：“你再护犊子，迟早出大事！”
“我啥时候护犊子了，没骂就是没骂。”
“得了吧，你家小子在全校大会上都做检讨了，你还不承认，有用吗？”
胡老头说完，冷笑一声。
“一个小孩子，在那种场合，还讲的清楚吗？”
胡老头摇头晃脑，嘲讽道：“真是看不出，你家孩子还真是出息了，骂人就骂人吧，还趁着黑夜往女老师身上扔蛇，真是吃了豹子胆了。”
“蛇？扔蛇？那不是他干的！”
胡老头往脚下啐了一口，说：“警察都已经找上门了，你还嘴硬，没见过你这号当妈的。”
“你……你……”
女人脑袋有些发蒙，扭头就走。
尽管心里系着疙瘩，但她断定扔蛇的事儿不是儿子干的。
回家后也没质问王永正。
日落时分，王永正爸爸王志明回到家里。
他刚把自行车停稳，女人就迎了上来。
王志明问：“话说个半截子，都快把我给闷死了，是不是跟同学打架了？”
“打个架那还叫事吗？”
她压低声音，把事情经过大概说了一遍。
王志明听了，皱着眉问女人：“你觉得儿子有那么坏吗？”
“不可能！肯定是被冤枉的。”
“你确定他是冤枉的？”
“自家的孩子我能了解吗？听听你这口气，咋就跟胡老头的话一个味儿。”
“胡老头说啥了？”
“那个老东西，一口咬定咱儿子变坏了。”
王志明说这不能全怪人家，全村人都在说，假的也成真的了。
“你的意思是村里人都知道了？”
“这不明摆着嘛，又是开会，又是停课，连警察都上门了，傻子才不相信呢门吗？”
“这倒也是，可是……”
见女人急得够呛，王志明反过来安慰她说：“骂老师那事儿，也算是个教训，让他长点记性，做学问绝对马虎不得；扔蛇那事就是胡老师多疑了，既然没做，就不要在乎，乐意说就让他们说去。”
“那咋行？孩子大了，背上坏名声可就麻烦了，不光升学、当兵受影响，连找媳妇都困难。”
“别那么大动静，让他听见会咋想？”
“看上去他倒是没怎么在意，在屋里看书呢。”
王志明抬起头，长叹一声，说，“半道里闹出这一出，还真是在村子里抬不起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