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族。
黎雪一行人在妖皇大寿的前一天晚上才到妖界。
在鬼界待了一段时间，黎雪已经很久没见到过完全的黑夜和白昼了。
妖族大皇子苍尧亲自来接的他们。
毕竟鬼界这次出席的是几百年难见的鬼王，怎么说也是一族最高领导人，妖族并不想和鬼族交恶，所以该有的体面还是给足的。
黎雪如今也是鬼族，和其他鬼族一样，她也穿着大斗蓬，以前以为是鬼族不爱见人才穿的这个东西，现在黎雪才知道，这斗篷是出自鬼族炼器师大会的一种法器，一定程度上能帮助他们屏蔽灵气带来的影响。
在大斗蓬的掩护下，苍尧没有见到黎雪的正脸，但他也不强求，他不是太关注这个。
几句客套话结束后，苍尧就离开了。
黎雪和鬼族们进了歇息的宫殿，接着便联系了妖族的炼器师大会，敲定了后续行程。
明日便是妖皇大寿，等寿宴结束后黎雪再带着炼器师过去安排交流学习一事。
想了想，黎雪还问了对方人族的炼器师是否到达，得到的结果是还没有。
黎雪先前还打算有时间能先去看看姚老他们，但现在只好作罢，只好等过几天再看了。
她摇头，收敛心神，刚摸出一本手札来，屋子里凭空出现个黑影。
风奇第一时间掏出鞭子跳到黎雪面前。
鬼族的炼器师们也将黎雪团团围住护在身后。
认出那人的黎雪：“……”
她无奈扶额，安抚地拍了拍身前的人，语气微妙道：“不必紧张，这是魔界尊主，大约是有事找我。”
随着那人很是做作地转身，风奇也认出来，对方是魔尊冥渊。
——那个修真界搅屎棍。
沉默片刻，风奇默默地望着黎雪，无声询问着她为何会与魔尊认识。
感觉到对方眼神里夹杂着几分控诉的黎雪：“……”
她便开口解释了一句：“生前认识的好友。”
那就是成为鬼族之前的事情。
行吧。
风奇面无表情地收了家伙，走到一旁去了。
炼器师们也反应过来，让出身后的黎雪。
黎雪上前拽着冥渊往前。
“你还真是一点也不避讳。”黎雪幽幽吐槽。
冥渊抱着胳膊，像个中二叛逆的少年，“有何避讳的？本尊刚从妖皇那儿出来，现在来鬼王的殿里转转，有什么问题吗？”
“……”黎雪不想和他扯，直接问：“有什么事？”
冥渊撇撇嘴。
无情的女人。
他甩甩袖子，一副无奈的模样，叹息道：“你先前说的那狐狸……”
黎雪一愣，“你查到了？”
冥渊点头。
这也太有效率了。
黎雪眼神里露出几分满意，“所以是怎么回事？”
冥渊摸着下巴，没多说，“情况大约有些复杂，这事儿你别露面，明日妖皇大寿，我会派人去偷来小狐狸的真身……”
黎雪盯着他看了看，还是忍不住皱眉，“这事和妖族皇室有关？”
她是指狄娅遇害与皇室的人脱不了干系。
冥渊拍了拍她肩膀，“这皇室的水可深着呢。”
黎雪呼出一口气，也不再多问。
她也不想参与太多的事情。
现在等参加完妖皇大寿和妖族炼器师交流学习后，就只需要等龙蛟苏醒了。
“对了。”冥渊想起来又提醒了一句，“明日大寿，走完流程后没什么事儿就撤吧，你现在是忽然冒出来的鬼王，鬼族向来是这样冷淡，走了也不会有人议论什么。”
黎雪看了他一眼。
莫名地看到了几分天下大乱的刺激。
明天有什么好戏么？
……
妖皇宫殿。
苍尧也刚从里面出来。
脑海中回想起刚刚妖皇的话：本皇也不想这样，但万剑山那群人就是要一个交代，你说为父应该怎么办？
怎么办？
呵，自然是拉个替罪羊出去了。
至于那个替罪羊是谁？
苍尧自嘲地笑了笑，眼底没有什么温度。
妖族抓人族的金丹修士又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长此以往，人族早就不满了，可为何偏偏要在这个时候提出要给他们一个交代呢？
大约是因为他已经没有什么利用价值了吧。
没有利用价值的棋子，就是一个废棋，应该及时处理了，以免乱了整盘棋。
苍尧内心毫无波澜，甚至在看到父皇那副虚伪的嘴脸时心底忍不住生出几分笑意。
随便。
他无所谓。
反正……小六他已经找到了。
苍尧心情反而不错。
等明日那场戏演完，他就能带着小六离开这里了。
**
翌日。
妖皇大寿。
上午时分四族都已经入场了。
黎雪出场时，凭着“鬼王”二字引起全场瞩目，左侧是人族，对面是魔族，主位是妖族。
被三族修士围观着，黎雪淡定地拉了拉自己的大斗蓬，连下巴也挡了个完整，身后风奇很是满意。
十二个鬼族用沉默带飞。
人族那边作为代表出席的是万剑山众人。
此刻武掌门倒是稀奇地看着那位鬼王殿下，不由道：“这鬼王倒是比上一届鬼王正经不少，只是瞧着更不爱说话了。”
武掌门也是万剑山几百年的掌门了，对于修真界的更新换代，他都是见证者。
身旁的慕容樱倒是一直盯着鬼族那边看，在刚刚鬼王出现的时候，她一直注意着那位王的动作……但什么发现也没有。
那人真的是鬼族。
一身煞气。
慕容樱收起了自己某些不切实际的幻想，扭头就看到大师兄有些心不在焉的。
“师兄？”慕容樱有些奇怪。
洛陨这段时间常常走神。
也不是在想什么，反而是什么也没想，像是什么后遗一般，没有实际伤害，但却让他在不知不觉间走神。
听到慕容樱的话，洛陨按了按太阳穴，朝她微微点头示意。
见他回过神来，慕容樱也收回了视线。
洛陨默默地攥紧了袖子里的金铃铛，隐隐意识到什么。
像是契约的后遗。
而此时，场上的妖皇已经在和武掌门寒暄了。
客套几句后，话题就变得有些尖锐了，是那次妖族大肆抓走人族金丹修士的事情。
在前排吃瓜的黎雪听到这个话题也不由精神了几分。
云霏师姐那次就是被妖族打伤的。
而且还是九尾一族打伤的。
这事儿肯定和皇族有关。
妖皇也没有再逃避，终于给出了正面的解释。
“这确实有些过分，本皇对此很是抱歉。”主座上的妖皇面露为难，一脸叹息，似是难以启齿，几经辗转才不得已开口：“都是本皇那不成器的儿子。”
全场注意来到妖皇座下的苍尧身上。
苍尧还是一袭深紫色华服，矜贵风流，此刻被全场瞩目着，他原本不以为意的随意模样中多了几分复杂的笑。
“逆子，你还有脸笑。”妖皇话音里带了几分威严，脸上虽然还带着笑，但手里已经捏住一个酒杯往苍尧身上砸去了。
场面变得有些严肃。
黎雪默默端起酒杯掩饰性地抿了抿，视线落在那略显狼狈的苍尧身上，心里闪过几分不解。
苍尧抓金丹做什么？
主座妖皇已经出言解释了：“苍尧今年也已经快三百岁了。”
三百岁，应该生出三条狐尾。
于是全场的视线又落在了苍尧的尾巴上。
他身后只剩下一条狐尾。
黎雪一顿。
她上次来妖族皇宫，见到苍尧的时候，他分明有四条大尾巴。
……咦？
黎雪忽然意识到，四条狐尾，那也对不上啊。
多了一条？
对面冥渊也禁不住发出一声笑，“苍尧殿下如今怎么就剩下一条狐尾了？本尊上次见他时，他可是有四条狐尾的。”
在场的人中也有其余见过苍尧的修士，此时都对苍尧的狐尾表示疑惑。
苍尧本人保持沉默，他安静地清理着身上的酒杯渣渣，听着上方他的父皇沉着应答：“这便是这逆子的荒唐作为。”
“他原本是三条狐尾，但因为嫉妒本皇幺女有四条狐尾，就走了这么条歪路去生出了第四条狐尾了。”
抓金丹修士，有了解释。
黎雪却不太相信。
她抬眼，看到对面冥渊也是一副不信的模样。
冥渊放下酒杯，倒是没质疑，只是又问起了妖皇的幺女：“话说今日妖皇大寿，怎么并未见到公主殿下？”
四尾的小公主再次引起了全场人的注意。
连沉默的苍尧都抬起头来看着妖皇。
他心底好笑。
在这个时候提起狄娅，对他一点好处也没有。
但接着，他看到妖皇眼底闪过几分嘲弄的笑。
苍尧顿了顿。
……不对，也不是一点好处也没有。
这个时候提起狄娅，但狄娅没有出席，倒是能顺势地向四族说明一点：妖族小公主没了。
果然，在众人不解的注视下，妖皇缓缓开口，一脸痛惜：“本皇幺女……已经被这个逆子谋害了。”
“……”
场面挺安静的。
黎雪幽幽地看向场上同样呆住的苍尧。
她有些想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