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前尘尽失
青山薄雨2025-07-28 18:153,563

  太阳高挂,万里无云。

  风声一至,千米碧浪哗啦啦一片由远及近,惊飞林间鸟。几缕阳光藏在繁盛林稍,挤过间隙投在一双鞋上。

  这鞋穿在一个女子脚下,她倚坐在一块石头上。女子看着年纪甚小,眉目间有一份未长开的清丽,此刻正气喘吁吁地盯着身旁之人。

  女子眉头紧束,脑中尽是逃脱之法。但屡逃屡败终究是磨出她几分火气和恐慌。

  ——当然,任是谁刚刚醒来眼前尽是陌生景色,脑袋昏沉记忆空空,还遇上一个问十不答一偏偏盯死了她不让她逃走的人,皆会如此。

  女子目光锁住半跪在身前似听候发落的人,拿这人自己说的话问:“知无不尽?”

  那男子纹丝不动,低声应是,她只能瞧见这男子乌黑发顶及他左手的手套,镌有一道长而窄的花纹,状似眼睛,令人不安。

  偶有几声鸟鸣响起,打破一时寂静又很快归于无声。

  “你叫什么名字?”

  “……鸦隐,大人。”

  “我是谁?”

  “……”

  鸦隐不语,仿佛一只将自己隐藏进夜色无处不在的乌鸦。

  “你为什么跟着我?”

  鸦隐沉默不语。空气弥漫出火药味,两人一高一低,主动却完全反转,她迫切需要失忆前的信息,但却问不出半个字。

  鸦隐头埋得更低。她能完全看清鸦隐头顶发旋与发带。她踢走了一块石子,好似泄气。但可恨的是,对她来说,她也的确无法提出其他问题——因为记忆离散,除了不是白痴知道花是花树是树外,一无所知。现在顶多算只会说话的鹦鹉。

  “够了,起来吧。”她不耐烦地挥手,合上眼试图养神思索。自从她醒来,自称鸦隐之人就紧跟着她,除了“鸦隐”和“大人”之外,没有任何回答。说是大人,却无视任何命令,像无法摆脱的影子,只有她濒临死亡才会有所动容,生死不由自主。

  女子紧咬上唇,全然没注意一丝腥甜顺齿缝流入喉间,回想起这些天试过的逃脱方法:她试图躲藏起来,为此将自己藏入淤泥水池,融入环境,但全无效果。山洞、河水、荆棘丛……她确信自己踩在厚厚的树叶上足够小心,落叶柔软没有声音;也没有惊飞鸟儿,暴露行踪;也尽量不弯折草木,杜绝留下任何行走过的痕迹……

  ——但都毫无例外地被精确找到,仿佛存在什么东西牵引,她从没脱离锁定。

  她狼狈不已,也疲惫不堪,死志虽从未萌发,但无疑相比现在是一个轻松的选项——她试探过不吃不喝,结果是被不可理解的力量禁锢,鸦隐手一抬,水和生气就强制流向身体,衣裙也洁净如新。那种不可名状的力量和被窥视的感觉,应该才是源头……

  她甚至有些茫然:还要逃跑吗?如果鸦隐不是什么好人,他为什么吊着她的命,如果他不是什么坏人,何故一言不发,随身监禁于她?

  回想过去,似茫茫白雾横亘眼前,左右不见边,哪里又是出口?但她又望着白雾,哪怕一无所知,也想知道雾中藏着什么过去。

  无目的的跋涉、无结果的遥望,已经很累了。

  不知何时,阳光也被乌云遮蔽了。或许太阳也很是疲惫,阳光此时没什么温度,风吹过来冻得她一哆嗦。

  倒是草丛中窸窸窣窣,不过片刻草叶被拨动,她视线里忽然闯入一只白兔。女子不由投注了大片目光,一旁鸦隐目光微动,挺直站着仿佛一块门板,没有动作。

  不知怎么,兔子一下子吓得动弹不得,双耳向后平贴,本能就要转身逃窜,却像是忽然被某种力量定住了,只能不停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

  女子正不知如何是好,鸦隐兀地开口,头一次主动开了口:“大人,请。”

  这意思,兔子是他定住的,这是为何?她正迟疑,鸦隐没什么表情道:“大人若不是想要,属下为大人除去了便是。”

  “慢!”女子连忙走过去抱起兔子,兔子起先还不安地蹬腿,后面像吓住了呆呆地任人抱着。

  抚着兔子一身柔软皮毛,女子心中倒也稍稍安定了下来,继续思索对策。怀中兔子忽然蹭了蹭她的手心,更令她意外的是,一个声音突然在她脑海中响起——“我可以帮你。”

  惊得她手一抖,差点把兔子摔了去!鸦隐为之侧目,女子则没好气地瞪了回去,声音中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看看什么看,没你什么事!”

  “不要害怕,先冷静下来,看你手上白兔,便是我了。”这脑海中出现的莫名声音,如果不是她已经疯了,真的不是她的幻觉…?女子将信将疑捋了一下兔毛,不小心狠薅了一把,手心里便有了一撮兔毛。

  虽有些不好意思,但女子还是选择先平复心情。深呼吸一下、两下。

  心情便也随着气息稳定下来,尝试心底询问,“你说要帮我,怎么帮?”她可是什么办法也试过了。此时此刻她像溺水的人抓住了稻草,即便不能确定真假,也只好试试看了。

  好在兔子似乎很能理解她的状态,先道,“你不用害怕。我以道心为誓,如对你有任何不轨,灰飞烟灭,永生永世不入轮回。”

  听起来很有诚意!但是……

  “……听不懂。”女子尴尬地回道。

  兔子在她脑海中淡定回答:“无妨,你以后就会明白,以道心为誓做不得假。如果你不信我,可以试探一下你身后那个人,至于怎么做,我教你,这样……”

  日光偏斜,阳光又落到她身上。

  片刻后,女子怀抱白兔直身径直向鸦隐走去,秀眉微蹙,强装镇定打量鸦隐:“你是…北姑丹青门的任君顾道友?”

  鸦隐已不记得有多少年没听到这个名字,默然不语半晌,空气沉默到女子牙齿僵硬,快演不下去的时候,鸦隐终于开口了:“仙子说笑了,世间早无丹青门。”

  女子不解皱眉,像是意识到什么,状似好好打量了他一番,才恍然道:“道心是我辈修行者重中之重,誓言出口天地作证便不能悔改,你道心誓言既已破碎又入魔道,想来如今也算不得道友了。”

  鸦隐听到此话,感受到神魂的探寻,目光终是闪了闪。他心知肚明,眼前人身上根本无灵力也无根基,如今既有神魂探查,怕真是那人醒转来了。抱拳一礼欲言又止,声音沙哑而沉重,“辜负仙子恩重,鸦…任某此生难还了。”

  演到这里就可以了。脑海中声音提醒着,将投放在女子脑海中提示的字样抹去。

  女子便故作一恍惚回神过来,有些不好意思地提醒尚在抱拳的鸦隐:“这是怎么了,何故行礼?”

  鸦隐不言,行礼动作却未改。怕不是个呆子?女子心里嘀咕片刻,便不理鸦隐,径直寻了个地方坐下了。倒不是她对这鸦隐和他口中仙子之事不感兴趣,只是看他模样,只要不是那位“仙子”,怕是让这鸦隐开不了口。

  况且她对每件事都很感兴趣——比如她是谁,那位仙子又是谁,这是哪里以及什么时候能摆脱鸦隐。还有那神奇的力量……她能感觉到有一股力量自她体内向外释放,但她自己又完全感知不到。

  不一会,那兔子好似混熟了,在女子怀里蹬起来,似要下地,女子状似犹豫地看鸦隐一眼征求意见,鸦隐便道:“大人请放心,属下会看着。”

  是看着兔子不乱跑还是看着我不乱跑?

  女子心下吐槽,装作无奈便由着兔子下地乱跑的样子,看兔子来回叼些奇怪东西。不过鸦隐似有些心乱,竟有时发呆起来。

  “听我说,我利用石子简单布下了一个幻阵,丹青门不擅阵法一道,魔道也多以力破法,鸦隐会阵法的几率必然不大。”兔子道,它站在草地上,前肢拨开密密的草跟女子大眼瞪小眼。

  阵法?新的东西……但女子却觉得有些奇怪,好似兔子提到的这个东西她天生就会似的。

  “阵法多变,有杀敌困敌、聚灵绝灵等多种,囊括万千博大精深。”她从兔子的声音里似乎听出了一丝丝炫耀。

  女子无语。和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人有什么好炫耀的?

  “嗯……要不你把北边的石头斜放一寸?”她忍住了吐槽的想法,遵循心底猜测道。白兔沉吟片刻,果然照做。还奇怪地看了她一眼——怪,她怎么从兔子身上看到了这么人性化的情绪?

  她摇了摇头,把离奇想法甩出去,问道,“你为什么会相信我的直觉?”

  “自然是因为,你以后会知道的。”白兔说一半拐了个弯,从她手中溜走。大概是为了防止被她把毛反向撸一遍。

  “那我是谁?”她声音中不觉带着急切。

  白兔没有说话,在原地转了个圈,然后跑别处又衔来一枝花,放在她手心,蹭了蹭。温暖可爱的小东西总是能安抚人的情绪,即便……会说人话。

  “我知道了。”女子按下略有些失望的情绪。说那么多也的确没用,至少要先逃离鸦隐的看管,才能找到记忆吧。

  不过,我至少得有个名字。总不能对人介绍我叫不知道吧?女子自语道,既然忘了,不妨以忘为名,你看怎么样?

  白兔蹭蹭她的手,表示同意,“我名祝石,如不弃,可以祝为姓。”

  祝忘。好像也不错,那就叫祝忘吧。

  “祝忘,有幻阵还不够,我们得立即藏起来。”祝石兔子嘴咕噜咕噜,“我教你地行术法印,你待会不要管我,他一陷入幻阵立即结印,我会自己抱住你,并为你提供结印所需灵气。也不要一直往下遁行,朝那个方向,我们所处本就在丰都边缘。”兔子耳朵不忘朝东南方向垂下,贴祝忘的手掌,“进了丰都就安全了。”

  “丰都?”这个地名竟隐约勾起她回忆一般,但若即若离,真要去触摸又碰不着,些微恼人。记忆仍然是回想不起来,也只得暂时放下,先应对眼下事了。祝忘不由得抱紧了白兔,吐出一口浊气。

  计划开始!白兔按计划迅速从祝忘手上跑下去,钻入林中隐匿阵法身形没再出来,在鸦隐眼底下消失得无影无踪。

  鸦隐顿时也注意到这点,如约去寻找白兔,却在飞身进入林中的瞬间与隐藏气息的白兔错身而过。就这时,幻阵白光一闪,起阵!

  祝忘则按祝石教过的术法结印,轻而易举调动了周身不属于她的灵气——而她不知道,这对一个无法修行或未曾修行过之人来说,犹如跨越天堑。一人一兔顺利会合,下遁千米!

继续阅读:第二章 修行初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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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忆后,妖女她平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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