奏章一层一层地往上递,中途经过杜大人手中,正好瞧见,不由抚着胡须,呵呵笑起来。
杜公子见老爹突然笑起来,很奇怪,便问,“父亲大人,何事让你如此高兴?”
“还能是什么?你自己看吧。”杜大人把手里的奏章递到自己儿子手里。
杜公子看了看,忍不住也笑了起来道,“元兆此人无论到哪,都那么招眼,难怪会选择急流勇退,不去京城任职,跑回家里来了。”
说到这儿,杜公子就偷偷地看杜大人神情。
杜大人哼了一声,理了理袖子道,“他倒是精明,也不曾与我商量就做此决定,明白的还以为他是急流勇退,韬光养晦,不明白的,还以为他就是念着温柔乡,不务正业呢!”
杜公子呵呵笑了起来,“父亲大人,元兆性子耿直,不会想那么多,他心中必定是感念父亲大人您的恩德的,你又何必与他计较这些小事呢。”
“我是不与他计较。”杜大人喝了口茶,顿了顿,才缓缓道,“可不代表别人不与他计较,他若一直是这个性子,在仕途之上又如何能走得长远?”
杜公子赞同地点点头,笑着道,“所以呀,还不是得有父亲大人您这样的引路人,替他保驾护航吗?”
“你就会说好话。”杜大人想了想就气哼哼地说道,“怕只怕,你再想让他开窍,他却还是一颗顽石。他这一回来,不是也直奔自己家里,这么几天也没想起咱们父子俩吗?”
杜公子微微一想就明白了,笑着道,“父亲大人,你是想着,他应该回来看望你了吧!这有何难呀?我招呼他一声就好了。元兆,重情重义,归心似箭,回去看望妻儿,不也挺寻常的嘛,父亲大人您心性宽厚,就多包容包容着点?”
“你呀你,就跟你妹一个德行,胳膊肘全都往外拐了。”杜大人被说中了心思,咳嗽一声,狠狠瞪了儿子一眼,起身离开。
杜公子微微笑了笑,书信一封出来交给护卫,说道,“你速去顾家村,亲自把信送给顾将军,速去速回!”
旁边打扫的丫鬟听到了这消息,偷偷看了看,转过身就忙去通风报信,跑去了小姐院子里。
留守的大丫鬟绿珠,却告诉她,“这个怎么办才好?小姐今日一早,就去了功德院祈愿烧香去了,没有四五日是不回来的,不行,我必须得去给小姐报信。”
说着就慌忙写了一封信,拿在手中,出来在院子里四处扫了扫,就看到一个沉默的护院正在桃花树下打扫,当即就扬声道你,“就你,你过来一下!”
那护院抬起头来,露出一张浓眉大眼的端正面孔。
绿珠愣了一愣,忍不住眼前一亮,奇怪道,“就是你,你过来一下,你叫什么名字?我怎么以前没在院子里见过你?”
这护院性格稳重,又沉默寡言,抿了抿唇就走过来,微垂头道,“我是新调来的,名叫张扬。”
“原来是新调来的,难怪我看你面生。”绿珠心中正奇怪呢,长相这样出众的下人他怎么可能没印象,现在一想也能说得通。正好,她手里的事儿也不便让府中的老人去做,免得走漏风声。
她看对方眉清目秀,目光清正,想必是个老实本分的,就说:“我这里有一个活,得拜托你去干,你帮我办好了,我一定好好谢你,行不行?”
那护院点了点头,挺老实的说:“绿珠姑娘您就直说吧,想让我干什么,能做的我一定尽力去办!”
“很好。”明珠放心,左右看了看,就偷偷把信放到他手里,“我要你现在就去城西郊的功德寺,亲手把这信交给小姐,一定不能让别人知道,明白吗?”
“知道了。”张扬点头将那信放在怀里,拍了拍,转身就想走。
绿珠不放心,又抓住他手臂,将袖子里的一包银子塞进他手里道,“这是我谢你的,让你去喝茶的,你若办好回来,我还要谢你的,对了,若实在有人问起你,就说,去给小姐送东西的,记住,一定要连夜赶到,不可耽搁!”
说完就把一个小包裹递到他的手中,里面有一卷小姐誊抄的佛经,还有一盒点心以及一套衣服。
张扬不再说什么,点头把东西拿过手里,就去马棚里牵了一匹马,就往城郊二十里外的功德寺奔去。
他星夜驰骋,到夜半时分终于到了功德寺。
他牵着马,把东西递进去后就站在外面等候,就怕小姐还有什么吩咐。
出来喂马的小厮看到他还在,就翻了个白眼道:“你怎么还在这儿呢?东西送了就赶紧走了!”
张扬微微垂眸,说道:“我再等一会儿,若是小姐有什么吩咐我也能听得到。”
“小姐能有什么吩咐?我看你是想趁这机会在小姐面前谄媚。”那小厮上前就推了他肩头一把,很生气道:“走走走,赶紧走,小姐要吩咐也是吩咐我,哪里用得着你?新入府的还这么嚣张,我看你是不想混了。”
张扬被推却动也不动,面前人当即怒了:“我让你滚听到没有?你还想跟我抢功了?”
“我没这个意思。”张扬摇了摇头,心中叹口气,转身准备上马离开。
却不想这时有人冲出来,他又转眸,就看到月华下一名秀美女子,穿着玉粉色罗裙,白色绣桃花披风。那端的是肤若凝脂,面若芙蓉,如剪水秋瞳的眸望过来,盯得他呼吸一窒,当即就低下头不敢再看一眼。
他认出来这就是他们杜府的小姐,杜明珠。
随行伺候的大丫头浅碧说道:“快快备马,小姐要赶紧回去。”
那小子哎了一声殷勤的道:“小姐稍候,小的这就去备马车,马上就好了,马上就好。”
杜明珠却望着天色,很着急说道:“备马车再赶回去恐怕来不及,我得快点回去,不如就骑马吧。”杜明珠是看到张扬手中牵着马才这么说的,浅碧吓到了,睁大鹿眼,惊慌道:“小姐,你要一个人骑马回去吗?这太危险了,不行的。”
“怎么不行?让他陪我一块回去,你会骑马的对不对?”杜明珠问张扬,张扬更把头往下低了低,恨不得把头埋进自己胸口,低声的:“回小姐的话,小的会骑。”
浅碧还是担心:“小姐,这深更半夜的,你就让这个下人骑马带你回去,奴婢不放心啊。您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奴婢怎么向老爷夫人还有公子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