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是啊,你二婶婶就是容不下秀秀,秀秀多好的姑娘,跟了你堂弟,还是你堂弟的造化。”大伯母看得明白,“顾元兆能有好日子过,还全仰赖秀秀心灵手巧,勤劳肯干。”
顾杜鹃抿了抿薄唇,拉住她母亲的手说:“娘,二婶婶再要说什么做什么,你就别管,也别去插手,咱们不招惹她,不是早就已经分家了吗?而且,元兆他们都已经去镇上了,以后回来的日子肯定也短,她手再长也伸不过去的。”
“我也是这么想的啊,可是你二婶有时也太过分了,听说,他们家这几天每天都跑到镇子上,回来时都带了好多东西,想必是从元兆铺子里抢回来的。”大伯母秀眉紧蹙,一副愁苦相。
顾杜鹃赶忙安慰:“娘,你就不用担心了,元兆也不是那种任人拿捏的性子,听闻,秀秀也不是。他们小两口一定能把日子过得红红火火的,你看,这是我为你和爹做的两套新衣裳,您看,合不合身?”
“好看啊,正合适呢!”
大伯母将这事抛到一边,心中也相信秀秀和元兆不会总吃亏,不然二伯母也不会这样跳脚痛骂,想必是在顾元兆那里吃了闭门羹。
母女两个躲在房里高高兴兴地试衣裳,说着话。
忽然眼角一瞄,大伯母大惊失色,扣住顾杜鹃的手腕,挪开袖子,就见细瘦的胳膊上,赫然几道青紫的印子。
“这是什么?他们家又打你了?!”大伯母勃然质问。
“娘,娘,我没事儿,我这是不小心撞的,不是他们打的。”顾杜鹃慌乱地别开眼,把手抽回来用袖子遮盖,“而且只是小伤而已,过几天就好了,娘,您别担心。”
大伯母没说话,眼中闪现泪花。
她知道自己女儿自从嫁去李家,处境就很艰难,就赶紧别过头,偷偷擦去眼泪站起来道:“你刚回来,肚子肯定饿了吧,娘这就去给你下碗面,你等着啊,娘还存了很多鸡蛋呢,给你下几个,待会你再拿一些回去。”
“不用了,娘,你和爹留着自己吃啊,不用给我。”顾杜鹃推让。
在家里只吃了一碗面,看着外头快要黄昏,赶忙说:“娘,我要回去了,得回去做饭。”
“行,那你先回去吧。”大伯母只把女儿送到村口,一直等到牛车看不见了,这才抹着眼泪准备回去。
恰恰这时顾元兆他们赶着牛车回来,看到村口有个默默垂泪的妇人,很像他们的大伯母,便诧异了一瞬。
“大伯母,您怎么了?怎么站在这儿哭啊?”楚千秀忙让顾元兆停下牛车走下来,扶着大伯母询问,是不是家里出什么事了。
顾大伯母看到他们两人回来,赶忙擦去眼泪,笑得比哭还难看,“秀秀,元兆你们回来了,婶婶没事,婶婶就是沙子进眼睛迷住了,没事儿啊。”大伯母别开眼,一副遮遮掩掩的样子。
楚千秀心里咯噔一下,总觉得不对,就又问:“大伯母,到底怎么回事儿啊?都是一家人,有什么事你说呀,或许能帮上忙呢!”
楚千秀始终记得顾元兆说过,他小时候有几次发烧得病,浑身烧得滚烫,都差点要病死了,二伯母不愿花钱给他看病,都是大伯母从牙缝里挤出一点钱来,又每天熬米糊糊,悉心照料他,才把他这条命给捡回来。
因此,不论前面有过多少是非,楚千秀对这个大伯母心里都存着一丝感激。
若不是她当年善心,顾元兆恐怕活不了那么大,也等不来自己与他重新相逢。
或许是楚千秀声音太温和,又或许是终于有人问起,顾大伯母终于忍不住扣住秀秀的手,呜咽一声,哭了出来。
楚千秀吓了一跳,赶紧把人扶进自己屋里坐着,奉上一杯热茶,听大伯母哽咽着把前因后果都说了,这才明白,大伯母这是为了自家出嫁的闺女哭呢。
大伯母家育有一子一女,儿子还在学堂上学,女儿嫁去了镇子里的李家,嫁过去后,日子就一直不好过。
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大伯家一家都是老实人,听说那个大堂姐性子也老实,被婆家欺负,就只能忍着。
送大伯母回去后,楚千秀回来见顾元兆坐在灯下,俊秀清逸面容一半在火焰下,忽明忽灭。
沉默片刻,楚千秀关上门走过去,坐在顾元兆身边,握着他的手,将头靠在他肩膀,轻轻安慰,“在想堂姐的事儿?”
“嗯,”顾元兆颔首,亲了亲她额头,嘴唇摩挲,“堂姐性子温厚……”
后面的话不说他们也知道了,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
顾家的家底不如李家的丰厚,堂姐是往高了嫁过去的,被人踩了也只能默默忍着,就连他们这些家里人也很难出口,只会半句。
因此,虽然忧心忡忡,这事也只能暂且按下。
却没想,隔日楚千秀带着二头采购东西的时候,正好碰见大堂姐被李家欺凌。
“你个蠢东西,连个猪都不如,我让你拿个东西你都拿不好,这都摔了,费老娘的钱。你知道这钱挣得多不容易吗?咱家大牛每天做事,累死累活的,就为了养你这个婆娘,你却连这么一点事都做不好,要你有什么用?!”李家的婆婆李孙氏破口大骂,一边骂,还一边狠狠揪顾杜鹃的胳膊,拉扯顾杜鹃的头发。
“娘,对不起,我错了。”
顾杜鹃瑟缩着,很想避开,但又不敢,生怕惹怒李孙氏,就只能傻傻站在原地,被人揪了一下又一下。
这李孙氏打人的那个狠劲儿,恨不得把她肉给揪下来才罢休,旁边人光是看着就觉得疼。
偏偏李孙氏还不依不饶,“我打你你还敢躲,你躲,我叫你躲,你个猪狗不如的东西,我打死你!”
说完,居然抽过旁边的鸡毛掸子,上手就对着顾杜鹃一通乱揍。
只把顾杜鹃打得哎哎直叫,双手捂着胳膊,抱头蹲在原地,瑟瑟发抖。
若不是这李孙氏嗓门太大,语气太凶,楚千秀估计都不会从铺子里出来看一看。
这一看就立马睁大眼睛,噌噌上去,一把就把鸡毛掸子抽出来,“你干什么呢?当街打人有没有天理了?”
楚千秀一声呵斥,把梨顺势往旁边一放,回头就蹲在顾杜鹃身边,“堂姐,你没事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