挂了电话,温寻这边已经冷汗淋漓。
而电话那头,夏美云刚好推门进来。
“给温寻打电话?”
她从陆缙言脸上看到了答案。
陆缙言放下手机。
“嗯,告诉她我明天要动手术了。”
“呵。”
夏美云冷笑了一声:
“这有什么好说的?她不是早就知道了吗?要不是为了孩子着想,这个时候在这里陪你的应该是她。”
“那不一样,我得告诉她,我马上就能站起来了。”
陆缙言表情极其认真,认真到近乎偏执。
夏美云愣了一下,盯着儿子看了看,有些明白了。
沉默了一会,她在病床边坐下了。
“缙言,妈一直没问过你,今天想听听你的想法。”
这段时间,她跟陆缙言之间的关系有所缓和。
或者说,随着时间的推移,她脑子里那根筋终于渐渐扭过来了。
侄子已经死了,心里再恨也无济于事,她现在跟儿子是同一根绳上的蚂蚱,荣与辱共,她不能再跟儿子置气,他俩应该同仇敌忾。
“您说。”
陆缙言靠在床头,神色淡淡。
“你对温寻到底怎么想的?你是真心喜欢她,还是拿她当了秦歌的替代品?”
“……”
陆缙言没想到他妈上来就这么问,一时愣住了。
少年时,他也没跟夏美云深入的沟通过秦歌的事,但是很显然,当妈的什么都知道。
沉默了一会,他问道:
“妈希望我把她当成什么?”
一个反问,把问题丢给了夏美云。
既然谈了这个问题,那也就没有拐弯抹角的必要了。
何况现在只有他们母子俩,没有外人。
正好交个底。
“这要是以前,你拿她当什么我都不管。但是现在,我觉得你最好心里有个准备。这一年来,我瞧着她完全变了个样。妈甚至有一种感觉,总觉得她好像在做什么事。”
夏美云的眉毛拧了起来。陆缙言来了兴趣。
“什么事?”
夏美云沉着脸摇了摇头:
“我也说不好,只是感觉有些事看上去是我们逼着她做的,可实际上,她有她自己的想法。”
说到这里,她的目色陡然严肃许多。
“缙言,妈的意思是根据妈作为一个女人这么多年的感觉来看,温寻这个女人也许远比我们想象的可怕。”
“可怕?”
这个形容词让陆缙言惊讶。
也让他有些不削。
“妈你是不是想多了?”
“没有。”
夏美云很肯定的否定,又怕陆缙言还不当回事,脸上又露出急色。
“缙言,这女人最了解女人,你得相信妈的判断。”
了解?
这个词触动了陆缙言的心。
他确实不够了解她的内心。
这一点甚至不用母亲特别说明,他自己早有感觉。
陆缙言脸色微沉,没说话。
夏美云见他已经有些动容,赶紧趁热打铁道:
“这孩子马上就要生了,你听妈的,不管你是真喜欢她还是假喜欢她,等孩子一落地,咱们立刻把她扫地出门。”
“扫地出门?”
陆缙言脸色一变,没等夏美云说话,他立刻又以坚定的声音道:
“孩子怎么处置我不管,她……是我的,谁也别想夺走。”
……
温寻自从上次从南园离开之后,接连好几天都没见到陆鸷。
那天走时他语气不善,第二天也没有发信息再让她送餐,所以她也没给他送早餐。
他在干什么,她不知道,也没精力去思考。
因为预产期快到了,她心中总有些惴惴不安的感觉。
她不知道这种感觉从何而来,最后只能归结于产前焦虑症。
不管什么原因,人一焦虑脾气就不会太好。
所以这天,当她看见陆鸷跟一个漂亮的女人一起走进公司的时候,那火气怎么都压不住。
“陆总,原来你现在在这个地方办公,难怪我去陆氏好多次都没找到你呢。”
那女人穿着件白色收腰小西装,配了条黑色裤子,脖子上系了条橙色的小方巾点缀,打扮的倒是颇有都市女精英的范儿。
但就是一说话,那双眼睛就盯着陆鸷,说不出来的贪婪,仿佛想要一口把这个秀色可餐的男人给吞了似的。
这男人,到处招蜂引蝶就算了,这还招到公司来了。
刚从会议室出来路过前台的温寻,心头的火苗就这样猝不及防的被点燃了。
“呦,这是哪位啊?”
那两人就站在前台那,陆鸷背对着她。
女人倒是面对着她,只不过半点眼神都没分给她。
她这一开口,女人才看向她,陆鸷也才回头。
四目相对,温寻脑子里立刻浮现出前几天,她离开南园时他说的那句话。
没意思,滚。
跟她一起来公司就没意思。
跟这个女人一起来就有意思的很是吗?
温寻牙根发紧,脸上虽然挂着笑,可那双平日里温和的眼眸里早已经跳跃出了小火苗。
“陆总,这位是?”
她又问了一遍。
眼睛直勾勾的盯着陆鸷,那两簇小火苗也正对着他。
“我朋友。”陆鸷道。
他脸上没什么表情,眼中也没有。那一如既往的深邃,断绝了任何通过眼睛偷窥他内心的可能性。
“朋友?”
朋友往公司领干嘛?
当公司是什么地方?
温寻看向那女人。
那女人也在打量她。
以温寻这女人的眼光来看,这女人长得不算多漂亮,远不及宋韵那种明艳的大美人。
但这人耐看,五官不算精致却搭配的很舒服,整个人收拾的也干净利落,尤其是那盈盈一握的小腰,把自己这大肚婆直接衬成了村姑。
一缕自卑感在怒气的缝隙中不可遏制的滋生出来。
“什么朋友要往公司领?陆总是忘了公司的规章制度吗?”
温寻这话脱口而出把前台小姑娘都吓了一跳。
见过老板给员工强调规章制度的,还没见过老板给老板强调制度的。
今天这个气氛有点微妙啊。
温寻这怒火喷向了陆鸷,陆鸷也感觉到了。
她的愤怒明晃晃的挂在脸上。
可她,凭什么?
“制度?”
陆鸷冷哂,蓦然抓起了那女人的手,一个字也没再说,就这样牵着她大摇大摆的往公司里走去了。
这一幕,直接惊掉了前台的下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