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缙言要杀她!
这个场景,她不是没想过。
偶尔午夜梦回,她设想将来结果的时候,也想过会有这样的场面。
但,梦境落到现实,一时间还是难以接受。
不过也只是难以接受,并没有多少畏惧。
“你干什么?你想杀我?”
温寻转过身,迎着那枪口走了过来。
陆缙言的手在发抖,刚刚那因为愤怒而泛红的脸也一点点的褪去了激烈的红晕,变得煞白。
“我不想杀你,但是你也别逼我。”
“我逼你?”
温寻觉得这话挺可笑的。
“难道不是你在逼我?你逼我承认跟陆鸷有不正当关系。我说没有,你不信,你不信你又没证据,没证据又让我自己证明自己是清白的。那好吧,你说我应该怎么证明?”
她这一番话像一只毫无感情的手,一把掀开了他的心思,将他那潮湿晦暗的心思完全暴露在了阳光下。
陆缙言手抖的更厉害了。
没等他说话,温寻往前走了走。
“我是没办法证明的,如果你觉得我应该以死明志。那好吧,你杀了我。杀了我,你和我都解脱了。”
她自己抵到了枪口上,扬起脸,闭上了眼睛。
她想死?
解脱?
死了她就能解脱了,就能生生世世,永永远远的摆脱他了。
想得美。
陆缙言那只抬起的手蓦地落下了。
“呵……”一声冷薄讥讽的笑声在耳边响起,温寻重新睁开了眼。
看见那只手放下去,她心底暗暗舒了口长气。
她没吭声,只看着陆缙言,等着陆缙言接下来的话。
可是没想到,就在这个时候,走廊上传来了脚步声。
那脚步声很轻轻盈,是小兰。
陆缙言立刻拿起枪藏到了身后。
他的暴怒,癫狂,都只会暴露在她面前,只会暴露在私下里。
面对外人,哪怕是家里的佣人,他都是文质彬彬的。
他伪装好了,小兰也进门了。
“少夫人。”她果然没有察觉一丝一样:“外面有位姓季的先生来找您,说是您朋友。”
“师兄?”
温寻愣了一下。
第一反应是陆鸷的伤出现了什么反复,心中不免紧张。
“知道了,你让他在楼下等我一下。”
小兰应声离去。
温寻调整了一下情绪才看向陆缙言。
“你好好休息,我下去一下。”
她语气平静,神态温和。
就好像刚才的事没发生过一般。
说完,她将胳膊上挂着的睡衣随手扔在床上,脸一低就擦着陆缙言身边走了过来。
没多看他一眼。
陆缙言搭在腿上的那只手不自觉的掐住了大腿。
越掐越狠,几乎要把那块肉给拧下来。
没有知觉。
他痛恨这种没有知觉。
……
温寻下楼的时候腿都有点发软。
怕摔倒,她扶着栏杆下来的。
季晏礼正在跟夏美云说话,一眼就看出了温寻的不对劲,赶紧迎了上去。
到一楼,温寻勉强挤出了一点微笑。
“师兄,这么晚了,你怎么来了?”
“有个同学从国外回来了,他最近在做一个课题,刚好是你以前研究过的那个,所以我来问问你晚上能不能聚聚,聊一聊给他点灵感。”
这话自然是说给夏美云听的。
温寻也顺着做了个样子。
“晚上啊?”
迟疑的说完,她便故作出了卑微的样子看向夏美云:
“妈,我可以出去一下吗?”
一个孕妇这么晚了出去当然不好。夏美云心里很不乐意。
但是当着外人的面,她不能把这不乐意表现出来。
否则传出去她就是那不通人情的恶婆婆。
“瞧你这话问的。我们家什么时候限制过你?去吧,晚上冷,带件衣服。”
夏美云一脸慈爱。
“谢谢妈。”
温寻没多说,也不想再上楼,便吩咐小兰上楼帮她去拿衣服和包。
出来上了季晏礼的车。温寻还在扣安全带,季晏礼便一脸严肃的道:
“你真的不考虑离婚吗?”
温寻愣了一下。
“怎么突然这么问?”
“突然吗?”
季晏礼蓦地抓住了温寻的手,握了握。
“你看看你的手,冰凉。脸也煞白,我一看见你就知道陆缙言肯定在楼上,你们俩肯定发生了不愉快。”
那岂止是不愉快,简直是生死一线。
当然,这种事不能跟季晏礼说,说了会吓死他,也会徒增一些不必要的烦恼。
季晏礼的手收了回去,温寻尴尬的捏了捏自己的包。
“师兄,我暂时不打算离婚。而且,你应该能看得出来,这婚也不是我想结就结,想离就离的。现在的情况,即便我想离,我也离不了。”
陆缙言已经说了,不会离婚。
夏美云也把她肚子里的孩子当成了宝,自然也不会放过她。
想离婚,谈何容易呢?
而且,她的事还没做完,她也不打算就此从陆家抽身。
她低着脸,语气有些沮丧,又不乏坚决。
真是个执拗又惹人心疼的姑娘。
季晏礼看着她,心揪了揪。
不知道怎么劝,沉默了一会便把脸转向了前方,发动了汽车。
车开出悦庭园前的这条辅路,温寻才抬起脸。
“你还没说你怎么突然来了。”
“我可不是突然。我是受人所托。”
季晏礼瞥了她一眼,笑了笑,意有所指。
“受人所托?”
温寻怔了怔,脸不自觉的转向了车窗外。
隔着车窗能远远的看见南园。
她今天给季晏礼打电话让他去看看陆鸷。
“我小叔叔叫你来的?”
她微微惊讶。
随既苦笑的摇了摇头。
“真是多事。”
季晏礼对她这种否定的态度很不认同。
“怎么是多事呢?他至少知道维护你。陆缙言只会欺负你。”
“我不需要谁的维护。”
温寻看向前方,脑子里突然闪过了付鹏寄给她的那些老照片。
“谁也维护不了我。我的人生只能靠我自己。”
就如同在孤儿院的那一个个惊恐的夜晚,都是她自己,拿着一把水果刀,保护着自己,没有人来拯救她。
“阿寻。”
季晏礼突然转脸盯着温寻的侧脸。
“你不是不需要别人的维护。你是没有遇到那个可以维护你一辈子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