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初之时,吴潇的确没有窥破游戏世界与现实世界的玄机。不过,随着杜伊露的传送能力将吴潇送回人间界后,他几乎第一时间就想通透了其中奥妙——吴潇回归的人间界,就是神寂等人所在的神国大陆!也就是说,人间界与天空界,分别就是现实世界与游戏世界。
然而,吴潇的思路并未停滞此处,他很快想到了在神国大陆遇到过的天众护法,也想到了在天空界众人都只字不提的迦楼罗王力佳。于是,一个大胆的猜测在吴潇的脑中升起——迦楼罗王力佳会否就是神国大陆的天众护法。之前,天众护法故意接近吴潇等一行人,主要目的也是回归天空界。
于是新的问题又出现了。既然天空界是游戏世界,那么游戏中的角色,又与现实世界有了接触,这一点,无论如何都说不通。那么,由此反推得到的结论是,天空界也是一个真实世界!或许真实世界与虚拟世界之间存在信息、物质、能源等等交通渠道,但却一定不存在生灵之间的流通途径。只有真实世界与真实世界之间,才可以做到生命的流通!
得到这个结论后,吴潇霎时明白好多。木晨溪与他之间的这场游戏,根本就不存在系统或限制或规则,这一切都遵循真实的时间线发展与遭遇。所以,木晨溪没有在天空界做任何手脚,乔加与良马会抵死相争,是原本世界会发生的事实,各种剧情的增加与删减,也是世界本身所致。这一切,都不是木晨溪的布局,是一场公平公正的游戏较量。或者说,吴潇在探索天空界各种玄奥的同时,木晨溪也在一步一步摸索,准备着最后的决斗。
想明白这些之后,吴潇的心忽然松缓了一分。因为,之前良马与乔加生死搏斗之时,吴潇误认为是木晨溪刻意安排的。那时候,吴潇是真的对木晨溪有了一分杀心。因为,吴潇虽然冷酷阴枭,但他内心里依旧有着浓厚的亲情与友情,顶天立地的父亲,亦师亦友的莫师,在他心里早已刻下不灭印记。玩弄人类感情之人,吴潇向来憎恶,哪怕这个人是木晨溪,亦有抹除之心。
——就如同木晨溪不愿承认吴潇这个哥哥一般,吴潇也不会承认如此模样的木晨溪。
好在,这些都是误会,木晨溪并没有刻意玩弄他人感情,这一切都是世界原本的发展轨迹。吴潇的心里,终究还是认木晨溪这个弟弟。
吴潇的量子联络仪有同伴追踪系统,所以在来到神国大陆的第一时间,他就知道神寂等人的位置。虽然吴潇不愿神寂等人介入这场游戏,但现在的确是有事情需要神寂帮忙,这才主动寻来。
而恰巧的是,吴潇找到这里之时,永生神国的天众护法也在这里。为了印证自己心头的猜测,吴潇就用极为笃定的语气指认天众护法就是迦楼罗王力佳。
而结果也在吴潇的意料之中,天众护法,或者说力佳并没有否认,就这般安静地盯着吴潇,好久好久之后才说:“果然如此,你和神主的游戏场地在我的故乡,天空界。”
吴潇道:“我现在有问题想问你,希望你能如实回答我。”
力佳认真点头:“请便。”
吴潇双目幽凝,沉声说:“你告诉我,天空界与人间界,也是就游戏世界与神国大陆之间有什么关系。”
力佳似乎意料到吴潇会问这个问题,所以根本就没有思索或组织语言,直接回答:“天空界与人间界就是一组相对世界,宛如镜子的正反面,虽然两个世界的文明发展与力量体系天差地别,但冥冥之中存在一条命运脉络,共兴共衰!如果天空界破碎,与之对应的神国大陆也会发生浩劫,反之,天空界和平,神国大陆也会欣欣向荣。不过,真正的浩劫已经来了,天空界的阿拉神族将对力巴神族发动战争,那么人间界这一边的再生星辰也将对神国大陆发动大规模的战争。”
吴潇皱着眉点头,他在力佳的话语中捕捉到了重要的信息,沙哑着问:“你是说,呈镜面世界的不仅仅是天空界与神国大陆,连带着这个暗河星系,都有着镜像一般的相对世界?否则,天空界力巴神族与阿拉神族的战争不该牵扯到暗河星系的智能文明再生星辰。”
力佳有些诧异,瞧着吴潇看了好半晌,这才说:“每一个世界都有与之相对的面。就如同天与地,光明与黑暗一般,宇宙初生之时就不可悖逆的真理。一如人性的善恶,一个善人,心底深处也或多或少沉淀着恶念。而一个恶人,内心深处也未必没有良知。又或者,天空界的破坏神湿婆与创造神梵天,也是相对而立。创造本身就意味着毁灭,而破坏的意义也在于下一次的创造。”
“相对理论,镜像理论,这样的世界,果然是小溪的绝佳主场。”吴潇明白力佳的意思了,但他的解释不全面。镜像相对世界的确是在许多星系都存在着,但并非普遍性的存在整个河系。比如亚兰界,整个大世界都不存在镜像相对世界。甚至在这永恒界,或许就只有这个暗河星系才存在。
而这个镜像相对世界的存在,让吴潇想起了曾在玄天见识过的虚界,那就是一组相对世界。而且,玄天是个独特的河系,只有一个玄天大陆,却有着比肩洪荒、蓝河、混沌三大河系的地位——虚界的存在以及无限的折射,让玄天形成了无数个在位面上相等,时间上同步,次元上却迥乎不同的无限世界。
沉吟一小会后,吴潇又问:“你为什么会出现在神国大陆,又怎么当上永生神国的天众护法的。”
力佳道:“我在天空界遭受了因陀罗的偷袭,被放逐到了人间界。而神国神主木晨溪好像一开始就知道我会来神国大陆,一早就在守候我,邀请我加入永生神国,在合适的时间契机给予我回归故乡的机会。我答应了他,但他却背叛了我,永生神国内部发生了动乱,高层之间争斗不断,分为了两个派系。一个追随着神主木晨溪,而另一个支持龙众护法。我存在于双方势力的夹缝之中,不得不抽身而退,独善其身。”
吴潇又问:“你为什么要来找我们?”
力佳深吸一口气,沉声道:“很早以前,木晨溪就告诉我,真正能带我回天空界的,是一个叫吴潇的男子。所以,在我退出神国之后,依旧没有离开神国大陆,在这里等着某一天会出现的你们。”
吴潇没有问力佳是怎么确定他们的出现位置的,也没有问是否有高文明层次的搜索仪器,或者玄之又玄的演算能力。因为迦楼罗王力佳本身就具备极其强大的探索能力,他的迦楼罗羽毛可以遍布整个神国大陆,在一众人将要出现之时,空间必然出现强烈的扭曲,他便可以快速赶来。
此刻,该问的问题已经问完了,吴潇便说:“我说过的话有效,能力范围内,我会帮你。但是,我现在来神国大陆,主要目的不是带你回归天空界,而且以我的能力,也无法做到。”
力佳道:“我可以等,无论多久,我都有耐心等下去。故乡的草木、泥土、鸟兽、虫鱼等等一切,都是我所深爱之物。只要有一丝可能,我都不会放弃。”
吴潇淡淡地点了点头,这才转头看向神寂、忘忧、莫离等人,皱眉道:“你们是怎么击破相对不破空间的?”
神寂等人先前惊愕于吴潇的突兀出现,半晌后又瞧见他面上的严肃之色,所以一直安静着没有打搅他和力佳的对话。此刻吴潇缓步走过来,众人也都微笑,神寂随口回答:“很简单啊,老子找到时间入微的玄机了,只要抓住那一丝细微的时间间隙,就能冲破相对不破空间。至于你给我的无之境界力量,全是是花架子,说来玄奥无比,实施起来去艰难重重,最后老子就放弃了。”
吴潇惊讶于神寂的领悟能力,竟能在如此段时间内抓到时间入微的法则,的确旷古烁今的惊艳。不过,这也只是一方面的天赋,另一方面,其实无之境界的领悟比时间入微要简单的多,但神寂找不到突破口。
“不管是有心欺骗外界,还是无心欺骗自己,都能做到无之境界。不过,这说法太抽象,用文字解释你理解不了,需要花不少时间去感悟才行。”吴潇淡淡的说了一声,旋即又说:“我这次回来,希望你们帮我做一件事情。”
神寂问:“什么事情?”
吴潇道沉声道:“想尽办法渗入永生神国的内部,阻止神国八大护法的任何一人死亡。”
“这事的难度不小,不过也不是不能执行。但是,你告诉我,为什么要这么做?我记得你说过,你不希望我们干扰到你和木晨溪的较量。”神寂答应帮忙,但还是不解,不知道为什么要这么做。
吴潇便解释说:“最初之时,我以为我和小溪的游戏较量涉及的领域不会太多。但现在我错了,整个暗河星系都是我和他的游戏领域。换言之,你们也成了游戏里的非玩家角色(俗称NPC),所以作为玩家的我,适当的借助你们的能力,不算违规。”
神寂听着就觉得玄乎,但又瞧见吴潇面上的郑重之色,心里便明白,此事含糊不得。若处理不当,说不定真会致使吴潇游戏失败,甚至死亡。
神寂同样认真点头,已经将此事记在了心里,绝对不会出半点差池。顿了半晌,又说:“潇潇,我有一件事还想征求你的意见。当然,只是征求意见,不管你答应与否,我都会那么做。”
“既然如此,你就不用争取我的意见了。”吴潇摇了摇头,不想再和神寂交流。
神寂便嘿嘿笑道:“潇潇啊,有些事情,我觉得还是先告诉你好一点。木晨溪那小混蛋是你的弟弟不错,但你的弟弟就是老子的弟弟,那有弟弟暗算哥哥的说法?老子之前就说过,等我离开相对不破空间后,非得打烂他的屁股!”
吴潇皱眉,摇头道:“在游戏结束之前,你不要去动木晨溪。”
神寂知道这其中的利害关系,所以不会随便出手,只是简单的知会吴潇一声。现在该说的也都说了,也就不用继续废话了。
这时,忘忧向前走来,抿着嘴看向吴潇:“吴潇,这场游戏已经关乎你们兄弟的生死,本质上就是一场舍命的拼杀。我想知道,如果你赢了木晨溪,你会把他怎样?”
吴潇道:“我不会把他怎样,我只想从他或者栀香口中探知当年圣域剧变后发生的事情。”
“你不会杀掉木晨溪?”忘忧追问。
吴潇认真回答:“我不会杀他。”
“可是,我们都能看出来,木晨溪对你有杀心啊。如果你输掉这场游戏,真的会死!”忘忧急切说道,眉宇中透着忧虑。
吴潇道:“他要杀我是他的事情,我不杀他也是我的事情。”
“为什么会这样。相比于眼下的情况,我更希望你回到以前的冷漠模样。你知道吗,我很在乎你啊,你可不能死掉啊。如果真的到了你和木晨溪非死一个的局面,我希望你选择活下来那个人是你!”忘忧的声线越发急切,甚至说话之时都忍不住跳了起来,神色显得尤为激动。
吴潇道:“如果游戏真的发展到那一步,我也会想尽办法让两个人都活下来的。”
“你到底有没有听懂我的意思啊,我是说,只能活一个,没有任何悬念的情况下,你会选择谁活下来!”忘忧不依不饶,追问。
吴潇就说:“那时候,我或许会选择木晨溪。”
这话一出,不仅仅是忘忧急了,连带着神寂、灵颜、莫离、自由等全部成员都急了。他们都不理解,以前那个不择手段完成目的的吴潇究竟哪里去了。
——或许,在某个冷漠之人在遇到心底至关重要的人时,也会做出不可思议的事情来。
忘忧咬着牙,问:“为什么,为什么啊?”
吴潇道:“因为,我是哥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