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松石把许留夏的反应看在眼里。
他家妮妮和她聊起生意上的事情,潜意识和本能散发出来的兴趣那么浓烈。
她不是想留在陆衍沉的身边。
是那该死的记忆疗法,让她必须留在陆衍沉的身边!
是陆衍沉不让她离开!
崔松石不动声色。
继续和许留夏钓鱼。
那之后,每次见面,祖孙俩就跟做投资练习册似的,崔松石总是不经意的,和她聊起家里的生意,或者老朋友的困境。
许留夏也不总是能四两拨千斤,遇到知识盲区的时候,她就会安安静静的听崔松石讲,然后自己尝试融会贯通。
秋天就这样在祖孙俩的一次次出海海钓中度过。
许留夏似乎越来越适应现在的生活。
到最近,陆衍沉几乎没再见过她忽然对着某个东西发呆茫然。
和瑞士那边联系时,对方也说,这就算是平安着陆了。
她慢慢的将那些,和记忆不自洽的东西,逐渐自洽之后,才算是彻底被记忆疗法治愈。
岁末。
陆衍沉逐渐忙碌了起来。
陆氏太庞大,又扩张迅速。
陆衍沉是最核心的存在,再多经理人,可大事的决策权都得他来。
许留夏一开始会跟着他一起,去陆氏在鹏城的总部大楼,陆衍沉工作时,她就在休息室里等他。
可需要陆衍沉出席的会议都太长了,经常一开就是几个小时,许留夏自己待得十分无聊。
崔家的舅舅、舅妈们,隔一段时间,会轮流到鹏城来“出差”或者拜访谢家夫妇,探望自家老爸之类的。
但实际上,却是来找许留夏的。
而此时。
许留夏和陆衍沉在互联网上的热度已经悄然过去。
陆衍沉也逐渐放下了警惕,会允许舅妈、舅舅们在自己抽不开身的时候,带许留夏出门逛街吃饭什么的。
许留夏本来就不是喜欢被拘着的人。
无聊的待了一个星期后,看着陆衍沉更忙了,她索性和陆衍沉说,以后不每天跟他去公司了。
陆衍沉心有忐忑,但也知道,自己不能一辈子和许留夏形影不离。
现在也是时候看她,是不是真的可以融入外面的世界了。
然而。
许留夏在鹏城没什么认识的人,自己出去逛了两次,也觉得没意思了。
一次和崔松石出去海钓回来,崔松石就给她买了一摞和投资相关的书。
光看名字都觉得晦涩难懂。
但许留夏翻开看了两页,之后每天就在家里,津津有味的看起书来。
遇到一些很经典的案例,她还会主动打给崔松石聊。
看到权威书籍里,还有崔松石和谢昀笙从前力挽狂澜的传奇经历,她看得心脏怦怦跳,一种十分异样的热血,在四肢百骸中横冲直撞。
她渐渐产生了一种自认为很荒唐的想法。
前辈们的波澜壮阔,才是她想要拥有的人生。
不是待在这豪宅里,穿得漂漂亮亮,像是一只供人观赏的花瓶。
“小夏长大了要当什么呀?”忽然,脑子里响起女人陌生的声音。
“鹰,我要做自由昂翔,又十分厉害的鹰!”她的手,不由自主的比划起来。
许留夏惊愕的看着玻璃上,自己的身影。
下意识后退一步。
却在慌神之前,碰翻了身后架子上,她不久前才插好的花瓶。
花瓶碎了一地。
她不太喜欢在家里穿鞋,这会儿也赤着脚。
碎瓷片崩起来,割破了她的脚背。
一股前所未有的恐惧,在心里升腾而起。
“诶,不是说留夏在家么?摁半天门铃也没人开,老头子,把做好的汤放到炉子上,我给阿衍打个电话!”
沈玉仪和谢昀笙过来给许留夏、陆衍沉送吃的。
摁门铃没人开。
沈玉仪有大门的 密码,就自己进来了。
她话音刚落。
就对上,呆愣的站在一片狼藉前的许留夏。
“哎呀小宝!”沈玉仪惊呼一声,放下手里的东西,急忙跑过去。
到了跟前,才发现许留夏脚下一片鲜红。
“没事没事,小问题小问题,外婆来帮你处理伤口,乖来……”
沈玉仪赶忙绕来那片狼藉,握住许留夏的手,牵着她远离那危险区域。
谢昀笙找来了药箱。
“伤口看着不浅,要不要去医院处理啊?”
“去医院也得简单处理一下!”沈玉仪照顾小尽欢久了,也有些久病成医了。
很快从药箱里翻出消毒的药品和用具。
“小宝儿,可能有点疼,你忍着点啊。”沈玉仪哄着许留夏。
许留夏依旧带愣愣的。
谢昀笙看着十分担心,想到了后遗症的事儿。
“我让阿衍回来一趟……”谢昀笙沉声道。
许留夏忽然好似被触发了什么机关似的:“不不不!”
她连忙摆手。
“外公我没事!先别告诉他,最近公司的事情堆积很多,我只是……只是想事情想得出神了,不小心打破了花瓶。”
“可是……”
“好啦,听小宝儿的。”沈玉仪回头看了一眼谢昀笙,“刚好饭点,菜都是热的,你装出来,我给小宝儿处理好伤口,就能吃饭了。”
“知道了。”
谢昀笙还是听妻子话的。
等谢昀笙一走,沈玉仪一遍给许留夏处理脚背上的伤:“和外婆说,咋了?”
许留夏的眼泪,不受控制的落了下来:“外婆,我是不是忘记了很多事情?很多人?”
沈玉仪的手一顿:“怎么会这么想?”
“不知道。”许留夏摇摇头,“我就是忽然觉得,我的心很空,空出来好大一块!”
是陆衍沉都无法填满的好大一片。
那里应该曾经有什么刻骨铭心的东西在的。
可她就是想不起来。
这种感觉,她在瑞士的时候就有,不过她以为是生病之后的后遗症。
慢慢的就会好。
也的确慢慢的好了。
可就在刚才,那个模糊陌生的声音想起来时,虚假的表象坍塌成废墟。
她才发现,压根没好。
“大概是跟你之前生病有关吧。”沈玉仪温柔的说道,“留夏,好好的咱们可不能去执着一些不存在的东西,一个不小心,就会破坏你本来美好的生活。”
沈玉仪清理好伤口,贴上创可贴,再抬眼看许留夏:“你和阿衍是夫妇,是这个世界上唯一最亲密的人,你要信任他,就比如此刻你的感受,你可以直接告诉他,他会为你解决一切烦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