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农村人的中衣都是棉麻制成的,不仅硬度大,而且厚重,白天里穿着干活,都没什么。
可是晚上睡觉的时候就不同了。
身上的衣服硬邦邦的,烙的皮肤生疼。
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皮肤太过于娇嫩,若长时间保持一个睡姿,都能被身上硬帮帮的衣服烙出很多印子。
所以他早就有了打算,给身边最亲近的人,每个人做一套棉布的睡衣。
棉布的睡衣,虽说穿在身上远没有丝绸,那样舒服柔软,但对于他们这种农户人家。
柔软的棉布穿在身上,远比硬梆梆的棉麻中衣来的舒服多。
也是他们这种农户家庭买得起最好的布料了,还是藏着掖着才能留到现在了。
要不是上次赶集回家的时候藏在铁瘸子的轮椅下。
早就被洛刘氏给收去了。
男人安静的坐在轮椅上,任由洛双双把棉布在他身上缠了又缠,比划来比划去。
男人幽黑的眸子映照着小女娃子认真的表情,菲薄的嘴角不禁微微上扬。
不知道为什么,他很享受这种感觉。
这种被人关心,被人记挂的感觉。
以前一个人独身的时候,每天夜里总是暗自数着天上的星星入眠。
噬骨的孤独和无声的寂静,一直伴随他的前半生。
他甚至认为那样安静的生活会持续到永远。
谁能想到洛家突然瞧上了他做赘婿?
媒人说是要让洛家的大姑娘做他的娘子,更是唾沫子横飞的把洛家大姑娘说得天上有的地上没的。
或许是料定了铁瘸子不会答应,所以媒人唾沫子横飞的说了半天,准备走人的时候。
他竟然开口将满脸扑得是白粉胭脂的媒婆留下了。
更让他自己觉得意外的是,原本打算独善其身的他竟然答应了。
答应了这件怪人匪夷所思的亲事。
而后成为了洛双双的相公。
“相公,你动一下,肩膀上的这个尺寸有没有觉得紧?”
就在男人陷入沉思的时候,一道清亮甜美的声音,从耳畔传来。
一双柔软的小手,在他宽厚的肩膀上比划着,缠绕着,一连小妻子的模样。
女孩呵气如兰的语音从他耳旁的发梢飞过,撞进了心脏的某个位置,直达四肢百骸。
男人的肩膀几不可查的颤动了一下,而后又很快的稳住了身体。
“很适合。”
男人微微敛了眉,菲薄的嘴唇轻轻的吐出了几个字,低沉醇厚。
带着让人不易察觉的嘶哑。
“嗯!那就好。”
洛双双在棉布上做上了记号,将棉布收了起来,又拿起旁边的针线,做到一盘的椅子上,专心致志地工作起来。
因为完整的继承了原主的记忆和技能,所以做衣服鞋子什么的,完全不在话下。
可以这么说,洛双双现在的身体除了灵魂来自于现代。
记忆,技能,还有她这娇媚柔软的身段,清丽可人的面容,都完整的来自于原主。
男人暗晖的眸光随着女孩的动作流动,沉沉的看了好久正在专心致志的剪裁衣服的女孩。
嘴角满足的翘起。
“娘子,想要给为夫做什么?”
她大概猜的出来,他的小娘子是想给她做衣服。
到底是做外衣还是里衣?
就弄不太清楚了。
“哦,我想给你做件睡衣。”
洛双双头也没抬,锋利的剪刀在棉布上飞快地滑过。
棉布发出嗞嗞的声音,利落的断成了女孩想要的形状。
“睡衣?”
男人好看的眉眼拧了起来。
没想到会得到这个答案,他的好奇心更加勾起来了。
他知道衣服有外衣,中衣,里衣。
不管男人的还是女人的,就只有这几种款式的衣服。
从来没听说过,还有一种衣服叫睡衣的。
“哦,就是睡觉的时候穿的衣服。”
似乎是察觉到自己说的这个词语,有些新颖。
小女孩的面容闪过一丝懊恼,很快就解释清楚。
瞧她,总是不自觉的使用一些现代的词汇。
完全忘记了这个朝代,没有睡衣一说。
这里的人们所谓的睡衣,要么就是穿着中衣,要么就是穿着里衣睡觉。
根本没睡衣。
“专门穿着睡觉的衣服?”
男人幽暗黑的眼眸紧紧的盯着女孩手中的棉布?
他娘子这种思维,他该说是新奇呢,还是说创新?
还有专门睡觉穿的衣服。
之前他们都是穿着中衣或者里衣睡觉的。
包括他娘子都是这样。
谁能想到她会突发奇想?要给他做一件专门穿着睡觉的衣服。
“是啊,穿着中衣或者里衣睡觉,感觉不太好,硬邦邦的,我用棉布给你做一套睡衣,这样穿上去比较柔软,睡觉的时候也比较舒服。”
洛双双一边拿起针线开始缝衣服,一边解释道。
“哦,那就有劳娘子了。”
听小女娃这么一说,男人顿时觉得有道理。
穿着中衣和里衣睡觉确实不太舒服。
他的娘子是怎么发现的?
怎么发现他穿着中衣和里衣睡觉不舒服的?
难道是趁他睡着的时候摸了他?
不知道为什么,男人的心中涌起一股暖意,汹涌的,澎湃的,无可抵挡的。
“相公客气了,都是一家人。”
洛双双抬起脑袋,朝着男人莞尔一笑,屋外的光线斜斜的洒进来,照在女孩笑魇如花的面容上。
定格……,成为男人记忆深处最美的画面。
以至于多年以后,他依然记得这个春暖花开的午后。
女孩对他微微的一笑,清丽绝伦,美轮美奂,一下子倾了他的心,覆了他的人。
农耕时节,是农人最为忙碌和劳累的日子。
傍晚时分,洛大壮和李翠萍终于精疲力竭的从村口的田里回来了。
洛双双站在屋檐下,满眼心疼的看着两人满身的泥水,和屋子里穿的整洁干净的二叔一家。
形成了刺眼的对比。
再看看二叔一家看她父母那种轻蔑貌的眼神,冷漠的就像在看路边的乞丐。
洛双双心里的悲伤,有种要流成河的感觉。
就是她父母做牛做马,才换来二叔一家安逸的生活,可惜人家压根就不把他们当人看。
洛双双抬头看着远处的水田,眼底突然变得深邃起来。
铁瘸子坐在轮椅上,远远的看着屋檐下女孩挺直的背脊,眼底暗沉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