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黑心诊所关闭后,程药的卧底任务也算完成了。
他重新回到了医学界,不过不再是治病救人,而是在医学院授课传道。
姜惜和杰福明在问了一圈后,在教学楼最大的阶梯教室看见正站在讲台后,操作着电脑,为台下学生讲课的中年男人。
程药讲的很专注,没有发现外面投来的两道目光。
杰福明靠在墙上,闲着听了会,迷糊间竟睡着了。
等醒来时,发现教室已经空了。
程药和姜惜都不见了。
……
学校操场的橡胶跑道上,两道身影并肩走着。
“姜小姐,你今天来,是找我有事?”
程药对姜惜依旧一副和蔼的样子。
没有因为之前她对自己冷漠而记恨。
已经忘了多久没回学校了,短短几个月,物是人非,姜惜到现在还没完全消化发生的事。
她深深吐了口气,放下过去的恩怨,诚恳道,“我想请程教授帮忙为一位癌症晚期的朋友做手术。”
程药意外挑了挑眉,没立刻答应。
姜惜心里没底,他们见得次数不多,第一次还捅伤了他。
之后,每次见面,都没什么好脸色。
现在有求于人,还把要求说的那么理直气壮。
人能答应才怪!
程药继续往前走,一头银白发打理的利索,脊背笔直,姜惜跟在后面,总觉得矮人一头。
终于,走到了跑道终点。
程药停下来,回头看着,远落在身后的姜惜,笑着对她招手,“愣着做什么?领路啊。”
“啊?”
姜惜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小跑着过去,“程教授,您答应了?”
程药看了眼腕表,“我明天有个公开课,各大高校的领导都会莅临,留给你们的时间不多,我尽力而为。”
姜惜眸光亮晶晶,用力点头,“谢谢程教授。”
……
艾瑞克做完手术后的一周。
姜惜终于接到了陈澜的电话。
“陈姨,秦里怎么样?醒了吗?”
那边先是响了一道女音,但没听清说什么,桀骜放 浪声音猝不及防传过来。
“姜惜,你有没有想我?”
秦里一贯的玩世不恭。
姜惜呼吸加重了几分,兴奋充斥大脑,一时间竟不知道说什么。
“我下个月回国,你要来接我。”
半晌,姜惜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语气颤抖着,“好,秦里,我很想你。”
对方嘚瑟的哼了一声,说了拜拜,旋即挂了电话。
姜惜握着手机,感觉掌心都是滚烫的,这股热意很快燃烧血液,整个身体像是浸泡在火炉似的。
激动,兴奋,喜悦,失而复得各种情绪交织在一起。
令她久久不能平静下来。
而此时,大洋彼岸。
陈澜红着眼眶,看向瘦的不成样子的秦里,“小里,你这是何必呢?我们不急于一时,姜惜就在那,她不会跑,等养好了身体再回国见她,她会更开心的。”
秦里靠在枕头上,曾经强健有力的手臂如今细的跟竹竿似的,上面布满了细细密密的针孔。
他放下手机,大口喘了气,曾经意气风发的少年,眼里一片死灰。
“妈,我没时间了。”
“胡说,医生只是暂时没找到完全治愈的方法,你这孩子胡说八道什么呢,你只要配合治疗,不会有事的!”
陈澜背过身,抹了把眼泪。
秦里伸手去拽她,轻笑了下,“妈,想哭就哭吧。”
“我没哭,我儿子好好的,哭什么?”
陈澜彻底绷不住,一说话全是哭腔,起身,往外走,“我去趟卫生间。”
秦里看着病房门打开又合上。
脚步声由近到远,渐渐消失。
他平躺在床上,望着白色天花板,不禁在想,天堂里的天空也是这么纯净洁白吗?
那里真的会有天使吗?
他可不可以让天使代替自己去人间照顾姜惜?
脑袋好疼。
疼得五脏六肺都快移位了。
生命检测仪突然爆发出滴滴滴的警报声。
门外的脚步声再次响起。
一大批穿着白大褂的医护人员冲了进来。
……
姜惜并不知道秦里已经病入膏肓。
她以为日子一天天变好,没有赵熙娣从中作梗,他们的日子都会回到从前的无忧无虑。
顾宗那边已经将沈百川贿赂官员的证据,搜集的差不多了。
相关人员先后落马。
就等沈百川醒来,直接将他告上法庭。
可他们谁都没有料到,沈百川再也没有醒来。
入院半个月后,沈百川突然暴毙死在病房里。
死因是谋杀。
当时沈言枫和丁绾陪着照料,但当警方找他们了解情况时,两人却一无所知。
“警官,我老婆快生了,突然肚子疼,我就送她去楼下妇产科,当时不在病房,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沈言枫和丁绾已经领证了。
怕沈百川不同意,抢在他醒来前先斩后奏。
但姜还是老的辣,沈家负责遗嘱的律师在两人领证前,提醒过沈言枫,如果他再婚后,便会失去沈家继承权。
包括丁绾生下的孩子,也不被允许纳入沈家族谱。
简单而言,沈家只认章怡生下的孩子。
沈北洲是沈家唯一继承者。
这些沈言枫没有告诉丁绾,因为他自信心爆棚,觉得靠自己一双手也能养活她们母子。
现在,沈百川突然死了。
这些事自然瞒不住了。
丁绾开始闹情绪,“警官,你都听到了吧?律师都说了,我和我的孩子得不到沈家任何东西,杀了老爷子,对我们没有好处,你们怎么可以怀疑我们呢?”
这件案子刚好又是潘警官负责,他对沈言枫这个抛妻弃子的渣男太熟悉了。
早看他不顺眼。
“沈董,丁秘书,法医正在对沈老进行解剖,结果没出来前,劳烦你们配合留在这里接受调查。”
“你要扣留我们?”沈言枫脸色铁青,拍了下桌子,“我老婆还有一周就要生了,你们必须要放我们出去。”
潘警官盯着他拍桌子的手,脸色也冷下来,不留情面,“这里是警局,不是沈氏,沈董要是不能配合,那我们就要公事公办了。”
丁绾瞪大眼,捂着肚子大喊大叫,“你们想干什么?我是孕妇,你们敢动我……”
两名女警走进来,一左一右夹着丁绾的手臂,往外拖。
“放手,你们赶紧放手!”
沈言枫担心动了胎气,忙追上去,“哎,你们轻点,别碰到孩子……”
潘警官上前一步,拦在门口,“沈董止步,丁秘书有我们同事照顾,不会有问题的,就算现在要生,我们这备齐了医疗条件,不会让你家耀祖有事的。”
“耀祖?”沈言枫愣住。
呀,一不小心把心里话说出来。
潘警官摸了摸鼻子,轻咳一声掩饰尴尬,“沈董,我们继续聊聊沈老。”
沈百川离世,打击最大的,莫属于沈北洲了。
姜惜陪着章怡来警局,在大厅里看见他一个人颓废的坐在角落里,一身黑衣黑裤,生人勿进的戾气。
“洲儿。”章怡走过去,在他身边坐下,拍了下他的肩。
沈北洲似乎没听见她的声音,靠坐在椅子上,垂着眼睑,跟雕塑似的,一动不动。
章怡刚从国外回来,离婚后,就没再和沈家有联系,并不清楚发生了什么。
姜惜更是一脸懵逼。
明明她花了那么长的时间,搜集到的证据,在得知沈百川死后,竹篮打水一场空。
说真的,她比沈北洲都不希望老头死掉。
她拿出手机,给顾宗发去消息。
他在执法机关工作,人脉广,很容易弄到外界不知道的内情。
但顾宗没有回消息。
姜惜只好陪着章怡母子,坐在大厅里发呆。
没一会,丁绾被两个女警带了出来,她非常不配合的大喊大叫。
章 怡 和姜惜被女人的吵闹声吸引过去,丁绾挣扎间,也看到了她们。
气焰一下子更嚣张了。
她甩开两个女警,大步朝着章怡走来。
“老爷子死了,最开心的就是你了!”
沈百川知道沈言枫靠不住,早就立下遗嘱,沈家所有资产,都登记到了沈北洲名下。
沈北洲是章怡的儿子。
她才是名义上的太上皇。
章怡没心情和她争执,移开目光,丁绾却觉得她做贼心虚,快步冲上前。
姜惜坐在最边上,离丁绾最近,见状,立刻起身想要阻拦丁绾。
但丁绾脚下没注意,左右脚扳倒,自己歪七扭八的栽了下去。
她快临盆了,这一下差点要了她的命。
丁绾被送去警局指定的医院产子了。
晚上十点左右,医院那边传来消息,说丁绾生了个儿子。
沈言枫得知这个消息很开心。
但没开心多久,医院那边又传来消息。
孩子死了。
沈言枫当场石化,反应过来后,立刻找到潘警官,要求去医院看看。
潘警官痛恨渣男,但人命关天,还是陪着一起去了。
丁绾还躺在病床上,麻醉没过,昏睡着。
沈言枫找到接生医生,红着眼,质问怎么回事。
医生看疯子的目光盯着他,“孩子父亲找来了,说是要看看孩子,我们这边还没反应过来,孩子就被他带走了。
工作人员去追,发生了车祸。
一车两命,我们的人也受了重伤。”
明明对方说的是中文,可沈言枫一个字都听不懂。
孩子父亲?
难道不是他吗?
可他一直在警局啊。
潘警官脑子比较活络,问医生,“孩子和父亲在哪?能带我们去看看吗?”
医生随手喊来一个路过的护士,“你带他们去办个手续,再领着去太平间,就昨晚一车两命的那个,让他们看看。”
毕竟是车祸案,潘警官肯定要调查的。
沈言枫松开医生,麻木的跟着潘警官往外走。
听见医生在背后和人吐槽,“一看就是老婆出轨,怀了老王家的孩子,受到刺激,疯了。”
沈言枫攥紧拳头,牙齿咬的咯咯作响,却没勇气回怼。
很快,几人到了太平间。
护士领着两人来到停尸房。
这边的负责人拉开放着尸体的柜门,“潘警官,都在这。”
潘警官看了眼尸体,问沈言枫,“这男人认识吗?”
沈言枫瞅了眼,“不认识。”
潘警官又问负责人,“能给两人做亲子鉴定吗?”
“可以,但可能要等好几个小时。”
潘警官经常来这办案,这里的人对他很熟悉,对他提出的要求,都会尽量满足。
潘警官挥挥手,“去做吧,我们在这等。”
五个小时,对沈言枫来说,煎熬的一比。
终于等到结果出来,他却不敢看了。
潘警官看着鉴定书,问,“是你自己看,还是我念给你听?你应该识字吧?”
沈言枫觉得自己受到了极大羞辱。
一把抢过鉴定书。
直接看最后一页。
登时,眼眸膛大!
……
沈北洲和章怡作为沈家人,也是要配合调查的。
两人被依次请进审讯室后,姜惜就在外面等。
大概过了半小时,顾宗打来电话。
大厅人来人往,姜惜拿着手机去了外面接听。
“姜小姐,出事了。”
“怎么啦?”
“赵熙娣越狱了!”
姜惜手里的电话掉在地上。
顾宗说,赵熙娣在孟娜结婚当天就越狱了。
不知道是谁在外面帮她找了个差不多模样的女人混进来,买通内部人员,做了调换。
因为沈百川病倒,局里暂时就把赵熙娣放置一边,没怎么管她,谁料被钻了空子。
“孟娜已经死了好几天了,赵熙娣应该出来好一会,怎么一点消息都没有?”
姜惜手心一阵阵冒着冷汗。
顾宗:“怎么没消息?她刚出来,沈百川就死了。”
姜惜呼吸一滞,“你怀疑……”
这时,有个陌生电话打了进来。
姜惜摁掉。
但那个电话又继续打。
有种姜惜不接,就会一直打下去的意思。
她只好和顾宗结束通话,接听,“请问你是……”
“惜惜……”
奶奶的声音!
姜惜毛孔竖起来了,她紧张的问,“你是谁?有事冲我来,放过我奶奶!”
“姜惜,这才多久啊,你就把我忘了?”
对面笑的阴恻恻,“我是赵熙娣啊,你最好的朋友啊。”
姜惜感觉全身血液瞬间凝固,呼吸都不顺畅了。
“想救你奶奶,老地方见。”
赵熙娣笑的特别大声,耳膜都要破了,“哦,忘了告诉你,我给你奶奶喂了点好东西,药效还有三个小时发作,超时就等着给你奶奶收尸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