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鼠疫？”萧玦低头把玩着手上的玉扳指，若无其事地问道。
“据说是在上游发现了很多老鼠的尸体，不过已经被清理得差不多了。”手下按照传回来的消息，一五一十地禀告。
虽说远在都城，但萧玦还是想给穆红衣他们下个套，心里很快有了眉目，道：“扬州的百姓知道这件事没有？”
“应该还没有，想必也是担心扰乱人心。”
“叫我们的人去把这件事说开，那群灾民肯定会坐不住的。”萧玦猛然抬头，像是已经看到了城王等人回来受罚的场景一般，阴狠地笑了笑。
既然想尽办法不让我去，那你们也别想把事情办好。
翌日，穆红衣正和城王还有宋之言商量瘟疫之事该如何跟百姓们交代，还没讨论出个结果，就听手下急匆匆过来，说是城门口百姓聚众闹事，纷纷吵着要出城。
穆红衣现在不方便和其他人接触，只能让城王和宋之言出面，自己则留下来等消息。
约莫一个时辰后，城王气哄哄地冲了回来，倒了杯水一饮而尽，将杯子重重拍在了桌上，道：“气死我了，那些灾民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消息，现在到处都是关于鼠疫的谣言，还说水里也有毒。”
穆红衣叹了口气，很快说出了关键：“百姓们用的大多是井水，况且等这一波河水流经扬州之后，便也不会有什么影响了，怪只怪他们什么都不懂，只知道听信他人谗言。”
这一点，他们三人都清楚，但被动应付也不是办法，城王因为穆红衣这一句提醒也冷静了下来，思索片刻后，有了办法：“我倒要看看到底是哪些人在其中散布谣言，惹是生非。”
丢下这句话，城王便甩手出去了，屋子里只剩下了穆红衣和宋之言二人。
穆红衣给了他一个眼神，宋之言心照不宣地关上了门，便听见她在身后不紧不慢地说道：“之前你给晋王下套，现在他来报复你了。”
宋之言心里本来隐隐也有感觉是晋王从中作梗，现在穆红衣跟自己想到了一块，不禁讶异：“你也觉得是他？”
穆红衣微微颔首，道：“既然你也这么想，不如找机会将他安插在扬州的眼线揪出来，如何？”
“你是如何断定的？”宋之言是出手针对晋王的人，但穆红衣不是，所以他很好奇她为什么会这么肯定。
这下穆红衣不点头了，故作轻松地道：“断定不至于，只是猜测罢了。”
穆红衣当然不可能告诉宋之言自己的上一世里，晋王就是用这种安插耳目的办法在灾民中树立的威望。
况且，说出来他还不一定能相信，何必多此一举。
“既然我们都还不能确定，那我会将此事告知城王，由他做决定。”宋之言微微眯眼打量了一会穆红衣，见她眼神丝毫不闪躲，最终释然一笑。
“好。”
穆红衣随口应和了一句，端起了桌上还没来得及喝的汤药，一饮而尽，等再放下药盏的时候，宋之言已经出去了，房门刚好被掩上，发出一声轻响。
城王从宋之言口中得知此事的时候，差点又要发火，最终还是强压下心中的怒气，派了人手去调查。
一天的时间不到，灾民中可疑的人员就被一个不漏地带了回来，本以为离真相又进了一步，城王亲自审问，但抓错的只会一个劲地摇头说不知道，还有几个自知身份暴露的，当着城王的面咬舌自尽，根本来不及阻止。
短短几天，因为人群密集，接触频繁，瘟疫不可抑制地大规模爆发，扬州城里几乎无时无刻不在上演着生离死别。
穆红衣在屋子里都能看见外面好些人家挂着白布，心中忧思不已，熬过了几天确认没有症状了之后，立马行动起来，找来了城王和宋之言。
“现在外面情况怎么样了？”穆红衣看城王焦头烂额的样子，就知道事态可能不受控制了。
城王皱了皱眉，叹息道：“唉，每天都有尸体被运去焚烧，那些灾民也是顽固不堪，我们说什么都没有用。”
“还有吗？”穆红衣感觉他后面还有半句没说完，于是紧接着问道。
城王沉默着欲言又止，穆红衣懒得在他身上浪费时间，将目光转向了宋之言。
“最近有患病的灾民趁机逃跑，被我们的人抓了回来。”宋之言倒是十分坦诚，将事情说得十分明白。
对于抓人这事，穆红衣也能理解，毕竟不能任由这瘟疫扩散了，只不过这个办法治标不治本，还是要另找出路才行。
“汤药还需要坚持让病患们服用，一直到症状完全消失为止，应该还要花上一阵子。”穆红衣一脸严肃地提起此事，就是希望所有人都提高警惕。
话音刚落，还没等她继续说下去，派出去的手下来报，说是又有灾民找机会逃跑，所幸已经被抓回。
为着这些不听话的灾民，城王这几日可谓是耗尽了耐心，得知此事之后便直奔临时搭建用来收容病患的难民营。
穆红衣已经在屋子里关了好几天了，闲不住便也跟了上去。
一掀开帐篷，城王就看见了几个熟悉的面孔，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指着他们道：“又是你们几个！”
“治病的汤药你们不喝，非要逃出去祸害别人，若是不想活了，我现在就送你们一程！”
穆红衣和宋之言赶到的时候，城王正在里面发火，对着那几个灾民就是一阵怒骂，甚至还叫了手下打算强行制服。
宋之言看出城王上头了，赶紧抬手上前制止，拦住了他拔剑的右手，轻声道：“硬碰硬不是办法，王爷先息怒。”
趁着宋之言在劝城王，穆红衣也站了出来，神色舒缓地安抚道：“想必你们之前在粥棚也见过我，我喝了三天的药便治愈了，还有之前的谣言，有毒的是河水，我们喝的还有煎药所用的都是井水，况且那些河水现在早已流出了扬州城，你们大可放心。”
“她说得好像有点道理。”几位灾民面面相觑，再看向穆红衣的时候，眼神中难藏愧疚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