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越听越觉得不对劲，爸妈不知道有什么把柄在舅舅手里。
这次不成功，只怕他们会为了堵住舅舅一家的嘴，再次对女友下手。
我轻手蹑脚地回到房间。
不知道他们到底给女友下了什么药，她还没有醒过来。
回想爸妈今日的反常，我决定明天一早就带女友离开村里回城。
好不容易劝女友留下，现在又要急匆匆回城，女友要是知道了，肯定又要生气。
辗转反侧了一晚上，直到天光微亮，我才迷迷糊糊睡着了。
醒来时，女友不在身边，我一骨碌爬起来就往外冲。
刚开门，就看到女友跟我妈有说有笑地吃早饭，见我出来，女友放下碗筷，跑过来：
“你呀，睡得真沉，怎么都叫不醒，快去洗漱。”
“阿姨说一会儿带我们去水库钓鱼。”
太阳穴一阵阵抽痛，女友推着我进卫生间，我反手抱住了她。
埋在她颈边，使劲嗅着她秀发间淡淡的清香。
两朵红云浮上了女友的脸，她害羞地推了我一下。
“阿姨在看着呢，秦海，你怎么了，这么粘人？”
我紧紧抱着她，低声在她耳边说：
“念念，我们回城吧，叔叔阿姨肯定想跟你一起过中秋，我们回去好不好？”
女友轻轻拍打我的背，温柔地笑道：
“没关系，他们不会介意的，说好了陪你回来过中秋嘛，等过完再回去吧。”
“前天是我太任性了，你别生气，我答应你，以后绝不乱发脾气。”
我听到她的话，真相险些脱口而出。
我妈走过来，笑着打趣：“你们两个小年轻，卿卿我我的，眼里还有我这个妈妈吗？”
女友脸腾地红了，跺了下脚，转身跑了出去。
见女友不在，我妈敛去笑容，劝我：
“那年你表哥为了救你，掉下山崖摔断了腿，从那以后就瘸了。”
“他跛着脚，相亲怎么都不顺，我和你舅妈，把十里八村未婚的姑娘找了个遍。”
“人人都嫌弃他瘸了，你那个表嫂也是，不然也会偷偷跑掉。”
我根本不信，表嫂肯定发现了表哥的真面目，要不好好的，为什么会突然跑掉。
表哥那家人，抠门又奇葩，说不定还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糟粕。
我妈见我不说话，又说：
“你是咱们村唯一走出去的大学生，有的是机会遇上喜欢的女孩儿。”
“你表哥命苦啊，儿子，你就把念念让给他吧。”
我假装答应，准备借机带女友离开。
见我同意，我妈高兴地走了，叫我爸收拾东西，准备全家一起出去玩。
吃过早饭，我背着书包，牵着女友，跟在爸妈身后出了门。
趁他们不注意，我拉着女友，掉头就跑，直奔村口车站。
任凭爸妈在背后如何喊，我都充耳不闻，死死攥着女友的手，拼命往外跑。
女友上气不接下气，喘息着问我：
“秦海，你疯了嘛，跑什么啊？”
我来不及解释，脑中只有一个念头，一定要带女友离开村子。
5
可惜事与愿违，我们还没到村口，便被赶来的舅妈一家团团围住。
“秦海，你个白眼狼，忘恩负义，亏我们供你读书，让你上大学，现在飞黄腾达了，就看不起我们这些穷亲戚了。”
舅舅垂头丧气，伤心欲绝：
“老婆，你别说了，都是我不好，是我没本事，才会被亲外甥看不起，是我没用啊。”
“爸，妈，都是我的错，要不是我为了救表弟，瘸了一条腿，珍珍也不会跑，你们也不会要表弟把他女朋友让给我，都是我没本事，不能给咱家传宗接代啊。”
表哥脸上青一块紫一块，拖着断腿，一瘸一拐，好不可怜。
舅妈脚一软，坐在地上拍着大腿，连哭带嚎：
“我儿子命苦啊，救了别人的命，自己瘸了，连老婆都娶不上，可有些人吃我们的，喝我们的，出钱出力，现在发达了，连个女人都不肯让，真是狼心狗肺，猪狗不如啊。”
舅舅上前扶起舅妈，勾着表哥的肩膀，三个人哭成一团。
围观凑热闹的村民们，听了以后，七嘴八舌地指责我：
“我说小海，都是长辈，何必搞成这样，一个女人罢了，就让给你表哥吧。”
“你舅舅那么疼你，人家儿子还为你失去了一条腿，你就让给你表哥怎么了。”
“是啊，不就是一个女人吗，堂堂大学生，连个女人都找不到，还非她不可吗？”
村里人见我不为所动，又将矛头对准了我爸妈。
“秦大哥，你们两口子可真没用，连儿子都管不了，天生绝户的命，还不如不要这白眼狼呢！”
“我早就看出来，秦海心高气傲，根本看不上咱们村里人，一心想攀高枝儿，连他爹妈都不放在眼里，能看得上他舅舅？”
“要我说，没那个命，穿上龙袍也不像太子，该是你的，就是你的，非要强求，现在好了，养出个狼心狗肺的畜生，以后有的受了。”
6
爸妈脸色铁青，实在忍受不了村里人的指责谩骂。
我妈双眼通红，眼泪在眼圈里直转，拉着我的袖子：
“儿子，就当爸妈求你了，跟爸妈回家吧，好不好？”
见我不说话，我妈又转向女友，哭得泪人一样：
“念……念念，阿姨……阿姨求求你，再多留几天，等过了中秋，阿姨亲自送你们回城，阿姨给你跪下。”
说着腿一弯，我妈就要跪下去，吓得女友脸都白了，赶紧点头同意。
“阿姨，我……我跟你回去，您……您别跪，秦海，快，我们跟阿姨回家。”
女友扶着我妈，伸手拉了拉我的衣襟，示意我赶紧点头。
我无奈，只好答应：
“行了，都别闹了，我跟你们回去。”
舅妈一家听到我的话，哭声戛然而止，变得比川剧换脸还快，笑着夸我：
“还是小海懂事，这就对了，都是一家人，走走走，咱们回家说。”
围观的村民见我们离开，也纷纷散了。
舅妈一家直把我们送到了家门口，亲眼看我们进了家门，这才离开。
我憋了一肚子的气，刚进家门，把鞋一踢，直接回了自己房间，倒在床上生闷气。
女友悄悄进来，拉着我躲到了阳台上，她神神秘秘地说：
“秦海，你猜我刚才听到了什么，你爸妈怎么说，你不是他们的亲生儿子。”
我震惊得张着嘴说不出话，我知道爸妈肯定有把柄在舅舅一家手里，原本以为是爸妈对表哥断腿心怀愧疚，没想到真相竟然是我的身世。
女友左右看了看，见无人，接着说：
“这就是他们手里的把柄，你舅舅他们就是用这件事拿捏住你爸妈的。”
我震惊愤怒之余，开始怀疑上次他们给念念吃的根本不是安眠药
正好我还留着上次在舅舅家发现的药瓶 ，跟女友说了一声，我带着药瓶出了门。
借了邻居家的摩托车，找到在镇上做化验员的朋友陈江，让他帮忙检测一下。
陈江打趣我说：“这么久不见，一来就给我找活儿？”
我捶了他一拳，语气严肃：
“别废话，赶紧帮我查一下，看看到底是不是安眠药，我有急用。”
见我一脸严肃，陈江点了点头，拎着瓶子进了实验室。
没一会儿，他眉头紧皱，审视我：
“秦海，这种人贩子专用的迷药，你从哪里找来的？”
“人贩子？你确定？不会检错了吧，陈江，你们的机器行不行啊？”
听到我的质疑，陈江把报告丢了过来：
“你自己看，我们跟警局有合作，一直在找这些该死的人贩子，快说，你从哪儿找来的。”
我没有回答，抓起检验报告，出门骑上摩托回家。
7
刚到家门口，恰好碰到表哥，他一见我满脸笑容，勾着我的肩：
“表弟别生气，今儿表哥可是带着诚意来道歉的。”
“我爸特意去镇上买了整整十只大螃蟹，让我来叫你们过去吃饭。”
“连藏了好几年的茅台都拿出来了，他都不舍得给我喝，你小子有福气。”
哼，舅舅那些茅台，还不是过年时，我送给我爸的。
可是上次过年，我爸当着我的面，从柜子里拿出我送的两瓶茅台，直接全部给了舅舅。
从小到大，哪次不是这样，好吃的，好玩的，都到了他家手里。
为了拿到表哥一家的犯罪证据，我点头同意：
“让舅舅把藏起来的好酒都拿出来，念念喜欢牛肉，让舅妈做个小炒牛肉，我回去叫念念。”
表哥见我同意，不再纠缠，笑眯眯地说：“那你快点，我们在家等你。”
我没理他，迈步进了家门，女友见我回来，眼中燃起了八卦之火，凑到我耳边问：
“有发现吗，你快点说，人家真是好奇死了。”
我竖起手指，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女友拉上嘴唇，笑得像偷了油的老鼠一般。
我高声喊了一句：“爸妈，我带念念去舅舅家吃饭，晚上不用等我们了。”
爸妈一反常态，什么都没说。
不知道表哥他们的事情，爸妈到底知道多少，我不敢细想，带着女友到了舅舅家。
临近门前，我叮嘱她：“念念，记住别吃任何东西，如果有什么不对，不要管我，立刻往村口跑，会有人在村口接你。”
念念察觉到不对，眼中满是担忧：
“秦海，你要干什么，要是危险，我，我们报警吧。”
“不行，我们手里没证据，报警也没用。”
表哥他们如果真是人贩子，肯定不会轻易露出马脚，没有证据，警察也那他们没办法。
念念稍加思索，坚定地看着我说：“我陪你，我们一起面对。”
我用力抱紧她，沉声承诺：“念念，我一定不会让你出事。”
我们握紧彼此的手，一起走进面前的龙潭虎穴。
8
刚踏进舅舅家门，身后的大门轰地一声关紧。
表哥一脸狞笑，视线贪婪地在女友身上，一寸一寸游走。
“秦海，从小我就讨厌你，要不是你，我不会断了一条腿，为什么你偏要跟我作对？”
“明明不是姑姑亲生儿子，他们却那么疼你，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全都给了你，那些都是我的，是你抢了属于我的一切。”
我一手护着女友，一手插兜，悄悄按下了“1”键。
“表哥，就算没有我，他们也只是你的姑姑姑父，跟你没有关系。”
“你胡说，”表哥双眼充血，挥手打断我的话，“我妈说了，姑姑没有孩子，她的都是我的，你花我的钱上大学，花我的钱找女人，还敢打我，今天你别想走出这个门。”
“表哥，你从小胆小，杀鸡都不敢，你还敢杀人不成？”
听到我的话，表哥叉着腰，挺直脊背，看我的眼神充满鄙视：
“杀人算什么，老子手里沾过的人命，比你杀过的鸡还多，反正你也要死了，我不怕告诉你，老子干得就是买卖人口的活儿，人跟畜生在我眼里没有分别。”
“你不是一直很狂嘛，你还不知道吧，整个村子里的媳妇儿，都是从我家买的，没有我，这村子早就绝种了，我就是他们的神。”
“别说你女朋友，只要我想要，村里的女人都得乖乖躺到我身下，任我为所欲为，哈哈哈哈。”
舅妈猛不丁抓住我的手，顺藤摸瓜找到了我的手机：
“你个白眼狼，想干什么，是不是想报警，老头子拿绳子来。”
舅舅在猪圈里翻出一根粗麻绳，动作利落地把我们绑了起来。
“把他们两个关进地窖，天黑以后再处理，省的惹人注意。”
表哥摸着下巴，笑容猥琐：
“小兔崽子，待会儿看我怎么收拾你，不过，我要先尝尝你女朋友的味道。”
我奋力挣扎，怒吼：“你放开念念，有什么事冲我来！”
表哥完全没有理会我，连拖带拽地把念念扯进了房间。
舅舅和舅妈死命压着我，把我推进了地下室，推搡中我撞到了头，一阵发晕，脑中好像浮现出了一些零碎片段……
等我回过神，我拼命地撞门，却怎么也撞不开。
黑暗中，隐隐传来沙沙的摩擦声，像是有人在里面。
“谁，谁在里面？”
9
我背靠铁门，朝着里面高声询问：“我是秦海，不要怕，我不是坏人。”
沙哑的女声从黑暗中传来：
“秦……秦海？你……你是张勇的表弟？”
“没错，我……我听张勇说过，就是他表弟。”
“你别过来啊，我……我们有病，很严重的病，会传染的那种。”
都说三个女人一台戏，她们叽叽喳喳吵个不停，我根本没有插嘴的余地。
从她们的话语中，我发现，她们竟然是我的三个表嫂。
这怎么可能，她们不是都死了吗？
我问道：“你们都是张勇的老婆？”
她们不约而同回答：“是啊，那个该天杀的，把我们从镇上骗来，关在地窖里。”
“他是个人贩子，你不要为虎作伥，他卖了好多女孩子，每一个都被他玩够玩腻了，才卖给别人。”
“我们逃了很多次，都没有成功，求求你，帮帮我们，只要打个电话就好，不会很麻烦的，求求你了。”
拐卖？逃？
刚才撞到的头越发刺痛，脑海里突然多了一些从未有过的清晰记忆。
原来我也是被拐来的，也曾被关在这个地窖里。
当时我只有6岁，借着舅妈送饭的间隙，趁机逃了出去。
表哥的腿根本不是为了救我断的，而是追我的时候摔断的。
我那时年纪太小，体力不足，跑到山里，分不清东南西北，只知道一直往北跑。
表哥拼命在后面追我，我又急又怕，拼命地逃。
山高树密，一不小心就掉进了山崖，表哥没收住，也跟着掉了下去。
结果，我失去了小时候的记忆，表哥断了一条腿。
我安抚三个表嫂：“你们放心，我不是坏人，我小时候也是被他们拐来的，你们能帮我解开绳子吗，我女朋友还在外面等着我去救她。”
她们一听我要救女友，赶紧过来帮忙。
舅舅打了个捆猪结，她们连扯带咬，费了好大劲儿，好不容易才帮我解开。
幸好我刚才偷拿了表哥身上的钥匙，我得趁他们没反应过来赶紧逃出去。
我打开地窖的门，让她们三个先走。
我赶紧催促：“快走吧，出去以后，你们直接去村口，警察很快就来。”
10
她们三个犹豫不决：
“逃了那么多次，每次都被抓回来。”
“真的会有警察吗，该不会是骗我们吧？”
“你自己都被绑起来，还是我们帮你解开的，你怎么报的警啊？”
女友被表哥抓进房间，还不知道要受到怎样的折磨。
我心急如焚，来不及解释，只好说：“你们不想走，就在这里等着，我会告诉警察地窖的位置的。”
匆匆爬出地窖，我左右观察了一下，见四下无人，一鼓作气跑到表哥房间门口。
一脚踹开房门，冲了进去。
女友手握剪刀，对着表哥，正在僵持中。
见我来了，她眼圈一红，眼泪成串的流了下来。
“秦海，你终于来了。”
我刚想安慰她，耳边传来一阵风声，下意识地侧头，一个茶杯从我耳侧飞了过去。
表哥抄起床边的棍子，恶狠狠地看着我：
“小兔崽子，阴魂不散啊，刚才就应该弄死你，让你来坏我好事。”
我二话不说，握紧拳头，摆拳重重打在表哥的脸上。
表哥一反常态，动作狠厉，专挑脆弱的地方下手。
很快，我身上挂了彩，血从头上流了下来，糊住了我的左眼。
我死死抱着表哥不撒手，双臂用力勒住他的脖子。
表哥满脸涨红，胸口剧烈地起伏，双手胡乱挥舞，试图挣脱我的束缚。
就在表哥即将昏迷，我突然感到背后一疼。
舅舅握着杀猪刀，捅进了我的后腰。
“小兔崽子，赶紧撒手，不然老子要了你的命。”
我咬紧牙关，绝不放手：
“我不放，舅舅，你们自首吧，我会跟警察求情的。”
“放你娘的屁，你个白眼狼，吃我们的，花我们的，还想害我们。”
大量失血造成的晕眩，让我眼前一阵阵发黑。
舅妈也冲了过来，拼命掰着我的手臂，尖利的指甲抓的我血肉模糊。
女友一声尖叫，手里的剪刀扎向了舅妈的大腿。
舅妈狠踹一脚，想要挣脱，女友却死死抱着她的腿不放。
“小贱人，你赶紧给我撒开，我儿子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不会放过你们。”
眼前越来越黑，我无力地倒在地上。
11
表哥捂着脖子咳嗽，怒气冲冲举起椅子砸了下来。
我无法反抗，只能抱紧自己，尽量减少伤害。
表哥却更加来劲，对着我拳打脚踢，发泄着心中的怒火。
见我渐渐没了动静，舅舅赶紧拦住表哥：
“行了，收拾一下，咱们得赶紧走。”
表哥捂着脖子，喘着粗气，狞笑：“急什么，我还没玩够呢。”
他抓着女友的头发，将她拉到我的面前，舔着女友脸上的血，说：
“你倒是起来啊，不是要保护她嘛，来啊。”
女友身上的衣服被他大力撕开，他嘲讽我说：
“看你小子再狂啊，还不是连自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
女友狠狠咬上他的手掌，表哥嗷地一声惨叫，一巴掌甩飞了女友。
“臭婊子，还敢咬我，看我不打死你。”
我用尽全身的力气，猛地扑向表哥，死死咬住他的脖子，任由舅舅舅妈如何暴打，都不撒嘴。
血腥味，混着汗味在我口中交织，我此时只有一个念头，保护女友。
“呜哇呜哇——”
警笛声由远及近传来。
陈江带着警察，终于在最后一刻及时赶到。
舅舅、舅妈还有表哥纷纷落网。
我被抬上救护车前，将地窖的位置告诉了警察。
三个受尽磨难的女人，终于重见天日。
最终，舅舅一家因贩卖人口、强奸多人、拐卖儿童、杀害多人，罪行重大恶极，造成严重不良社会影响，数罪并罚，被判处了死刑。
我爸妈也因为收买被拐卖儿童，被判了三年有期徒刑。
而我在女友陈念的陪伴下，踏上了漫漫寻亲之路。
我并不孤独。
因为我最爱的人，就在我的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