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苏一改往日的温柔,有些严肃的看着被藤蔓缠的严严实实的陈南,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方才被陈南不断的攻击,洛岁安没有机会停下来喘息,也没有时间去确定,现在是不是还在幻境里面。
洛岁安:“扶苏,从我们走散到现在,你没有遇到什么奇怪的事?”
扶苏:“我遇到了幻境,莫名其妙进入了一个世界,然后又莫名其妙的出来了。”
和她的遭遇一样。
洛岁安:“你遇到了什么幻境?”
扶苏欲言又止,似乎不太想告诉她。
洛岁安:“对不起,是我唐突了,不管什么幻境,没有遇到危险就好。”
扶苏:“并未,我只是没有做好告诉别人的准备。”
她果然多问了,她不该多话的。
扶苏:“你不用道歉,我看到了我的娘子,其实,我很开心,我已经很多很多年,没有见过她了,幻境中,她又对我笑了,我的这把伞,就是娘子送的”。
洛岁安没想到,他看着年纪轻轻,竟然已经有娘子了,不过,这把伞?
从他对这把伞的宝贝程度来看,很明显,扶苏处于一个睹物思人的状态,他的娘子,恐怕已经……
洛岁安:“你一定很爱你的娘子,她送给你的伞,你看得比自己的生命还重,想必,你的娘子也同样的爱你。。”
扶苏:“或许吧。”
“我和我的娘子是青梅竹马,从小一块儿长大。”
“在认识她之前,我过的很辛苦,没有希望,没有活下去的动力,是她将我从泥泽中救了出来,将我带到阳光之下,从那之后,我便暗暗发誓,我要守护她,永远守护她。”
她很难想象,那么温柔的一个人,曾经经历过无止境的黑暗。
扶苏:“我们一起长大,到她成为我的妻子,这是我目前为止的人生中最快乐的时光,后来,她不在了,只留下了这把伞给我。”
扶苏眼中尽悲戚,无尽的思念,似乎可以透过他的眼睛感染给她。
安慰他的话还卡在喉咙里,正准备说出来的时候。
原本平静笼罩在小镇上的迷雾,突然开始翻滚沸腾,气势汹汹地向他们两个人的方向急速而来。
迷雾的变化,让他们措手不及,他们没想到这些迷雾也会攻击,扶苏打开了伞,快速的将伞旋转起来,将迷雾抵挡在外。
洛岁安从来没有见过他打开这把伞。
打开的伞,和想象中的一样美,平日里只看见浅绿色的伞身,打开之后,绿意散开,似有无限活力蕴藏其中。
木质的伞骨,搭配淡雅的颜色,二者相得益。
洛岁安:“你这把伞可以打开?”
伞,自可以打开,她之所以会这么问,就是因为吃惊,扶苏从来没有撑开过这把伞。
扶苏露出了一个无害的笑容道:“自然可以打开。”
洛岁安看着眼前旋转的伞,一圈又一圈,淡淡的绿色,仿佛连成了一片,她的视线中只有那抹浅绿。
她突然觉得有些困,眼皮再次变得沉重,想要对抗这莫名的困倦,最后还是不敌,慢慢睡了过去。
扶苏将伞合上,接住倒下来的洛岁安,方才还张牙舞爪的迷雾,此刻又重新变得平静。
扶苏:“怎么能一直盯着别人的伞看呢?”
还是那么温柔的语气,可眼里却没有温度,就像看着一个陌生人一般,看着洛岁安。
藤蔓失去洛岁安的控制,被陈南毫不费力地挣开。
陈南想靠近洛岁安,刚踏出一步,天空中就劈下来一道闪电,砸在他的面前。
空中那古怪的云和那个男人,都不好对付,他不得不暂时放弃,离开之前,还看了一眼洛岁安,他会回来的。
扶苏:“碍事的人已经走了,让我看看,你魂魄的最深处是什么吧”。
扶苏指间聚起一点白光,白光不断吸纳雾气,逐渐变得浑浊,他要将白光打入洛岁安的头中。
白光逐渐接近洛岁安,突然,大量的迷雾争先恐后的往白光里涌去,扶苏瞳孔微怔,想要收回白光。
已经来不及了,白光极速扩大,瞬间将两人都吞没。
这是哪里?她记得刚才,她还在看扶苏的伞,看着看着,她就觉得好困。
一觉醒来,又是陌生的场景,不,并不是完全陌生。
阴风肆虐,弥漫经久的血腥恶臭,没有一丝生气的死寂,红黑湿润的土地,这里是神魔战场。
“呜呜呜”,阴风吹过,就像有人在呜咽,听得让人一颤,可她并没有感觉到风吹过。
因为此时的她几近透明,她试着触摸什么东西,可那些东西直接穿过了她的手掌。
“不要过来,不要过来……”
这里竟然有人,是一个小男孩,穿着破烂不堪的粗布衣服,手上,脚上布满了擦伤。
他蹲在地上,缩成一团,浑身颤抖得厉害,嘴里不断喊着,他似乎在躲避什么。
阴风就绕着他吹,就像恶鬼,在他身侧徘徊,这么小的孩子,一定吓坏了。
她想过去帮他,可当她伸手去摸小男孩,她的手再一次穿了过去,她不能接触到他,她说的话,她也听不见。
她就是一个纯粹的旁观者,无法改变这里的一草一木。
她就看着已经害怕到极致的小男孩,抱着头,瑟瑟发抖,就像离巢的小兽,无助可怜。
后来,也不知过了多久,小男孩不再害怕了,他可以独自行走在黑暗中。
神魔战场怎么会有小孩?他是误闯进来的吗?怎么不见他的家人来就他?
她看着小男孩慢慢变得坚强,也看着他眼里的光,逐渐熄灭。
下雪了,原来神魔战场还会下雪。
洁白的雪洋洋洒洒的落下来,落在地上,缓缓化开,浸润到土里,洁白无暇,也洗不去土地中的罪恶。
雪越来越大,地上开始垫雪了,终于,红黑黏腻的土地暂时被遮掩了。
那个孩子还是只有那件破得不能再破的衣服,瘦小的他在雪地里,被冻得瑟瑟发抖,呼出的气,形成白雾,就连眉毛上都挂上了冰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