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小伙子，你这伤要是再拖下去，怕是要出大问题。"
老中医的银针在我身上快速游走，每一针都精准地刺在穴位上。
一个月前，我拖着伤痕累累的身体来到这家名不见经传的中医馆。
我本想找个地方养伤，没想到却遇到了这位怪脾气的老人。
"我说你小子也是个怪人，明明自己就懂医，非要在这躺着让我给你治。"老人收起银针，"你爷爷要是知道了，不得气活过来。"
我一惊："您认识我爷爷？"
"哼，谁不认识林老神医。"老人转身煎药，"只可惜啊，他那身本事便宜了你这个不成器的孙子。"
我苦笑："您说得对，我确实不成器。"
"少在这里自怨自艾！"老人突然转身，一双浑浊的眼睛炯炯有神，"你爷爷的医术，岂是那些宵小能够染指的！"
我一愣："您知道..."
"我当然知道。"老人冷哼，"那个姓陆的小子，仗着自己学过几年洋医，就敢对中医指手画脚。"
他转身从柜子里取出一个布包："你且看看这个。"
我打开布包，里面是一叠泛黄的纸页，字迹与爷爷的医案一模一样。
"这是..."
"你爷爷当年留下的副本。"老人叹气，"他说，总有一天你会来找我。"
我的手微微发抖："那您就是..."
"没错，我就是你爷爷的师弟，也是这一脉最后的传人。"
正说着，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
"林昊，我知道你在这里！"是章若雪的声音。
老人眼疾手快地收起医案："去后院。"
我躲进后院的药房，透过缝隙看到章若雪走了进来。
她今天穿着一身白色连衣裙，看起来楚楚可怜。
"请问，林昊是不是在这里？"
"不认识。"老人头也不抬地煎药。
"可是我看到他..."
"我说不认识就是不认识！"老人提高声音，"姑娘要是没病就请回吧。"
章若雪咬着嘴唇："那...那您帮我看看病吧。"
"哦？"老人抬眼，"什么病？"
"我...我最近总是心慌，睡不好觉。"
"是做了亏心事吧。"老人冷笑，"这病我治不了，你去找你的陆医生吧。"
章若雪脸色一变："您..."
"怎么？我这老头子连这都不能说？"老人放下药罐，"你们这些人，自以为掌握了真理，却不知医者仁心四个字怎么写！"
"我没有！"章若雪急了，"我是真的担心林昊..."
"担心？"老人嗤笑，"担心他还活着？还是担心他会报复你们？"
章若雪沉默了片刻："我只是想告诉他，他母亲的死，不完全是陆天骄的错..."
药房里的我猛地攥紧了拳头。
"哦？那是谁的错？"老人问。
"是...是我。"章若雪的声音带着哭腔，"是我偷偷把林老的医案给了陆天骄...我以为他真的能治好伯母..."
"你以为？"老人冷笑，"你可知道那些医案里的方子，没有几十年的功力，用起来比毒药还要厉害？"
章若雪脸色煞白："什么？"
"怪不得林老临终前说，要等他孙子真正领悟医道才能看最后一页。"老人摇头，"你们这些人，差点毁了百年的心血。"
"我...我不知道..."章若雪踉跄着后退，"所以伯母是..."
"死在你们的自以为是上。"老人转身煎药，"姑娘，回去吧。有些错，不是一句道歉就能弥补的。"
章若雪站在原地许久，终于转身离开。
我从药房里走出来，脸色阴沉。
"你早就知道我母亲的死因？"
"知道。"老人叹气，"你爷爷的医案，每一页都暗藏玄机。
那些方子，表面看似简单，实则需要特殊的手法。"
"陆天骄那种人，根本不可能参透其中奥秘。"
我咬牙："所以他是在拿我母亲做实验？"
"不止。"老人从柜子里取出一个青玉药壶，"你可认得这个？"
"这...这不是我家的那个玉壶吗？"
"没错。"老人将药壶递给我，"你爷爷临终前托我保管，说等你来的那天，再转交给你。"
我接过药壶，只见壶身上刻着细密的纹路，仔细看去竟是一幅人体经络图。
"这些年，陆天骄一直在找这个。"老人冷笑，"他以为你爷爷的医术都在医案里，殊不知这玉壶才是真正的关键。"
"师叔..."我抬头，"您能教我吗？"
"我等这一天，已经等了很久了。"老人转身走向内室，"跟我来吧。"
"从今天起，我要让你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医道。"
5.
"林医生，出诊的时间到了。"
小护士敲了敲诊室的门，提醒道。
三个月后，我在城西开了一家中医诊所。虽然地方不大，却总是门庭若市。
"好，我这就去。"
我收起桌上的青玉药壶，跟着小护士走出诊所。
"林医生，听说这次的病人可不一般。"小护士压低声音，"是锦华医疗的千金。"
锦华医疗。
这个名字让我眼神一冷。那是陆天骄的新公司，专门研发所谓的"中西医结合疗法"。
"林医生？"
"没事，开车吧。"
车子停在一栋豪华别墅前，管家早已等在门口。
"林医生，小姐在楼上。"
我跟着管家上楼，推开房门，却愣住了。
床上的女子面容精致，却面色苍白，双眼紧闭。
床头的仪器显示她的生命体征正在快速下降。
"苏小姐的情况很不好。"一旁的西医医生说道，"我们怀疑是某种罕见的自身免疫性疾病..."
我取出银针，仔细为病人把脉。
突然，我的瞳孔一缩。
这个脉象...和母亲临终前一模一样！
"让我看看病历。"
医生递上病历本，我快速翻看，脸色越来越难看。
"最近的主治医生是谁？"
"是陆医生。"管家说，"他用了一种新研发的中西医结合疗法..."
"立刻停药！"我厉声打断。
"这..."管家为难地看着西医医生。
"我说，立刻停药！"我加重语气，"再晚一步，她必死无疑！"
话音刚落，床上的女子突然剧烈抽搐起来。
"快！准备抢救！"西医医生慌了。
我一把推开他们，取出青玉药壶。
壶中的药液清澈透亮，散发着淡淡的药香。
"这是什么？"医生质疑道。
我没有回答，而是扶起女子，将药液喂入她口中。
同时，我的银针快速落在她身上的各个穴位。
每一针，都精准地对应着玉壶上的经络图。
"你这是在干什么！"医生想要阻止。
"闭嘴！"我厉声喝道，"如果你们的医术真的那么高明，她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十分钟后，女子的抽搐渐渐平息，脸色也开始好转。
我收起银针，长舒一口气。
"林医生..."管家惊讶地看着仪器上的数据，"这真是太神奇了！"
"她没事了，但需要调养。"我写下一张药方，"记住，陆天骄开的药，一粒都不能吃。"
"这个给她。"我从药箱里取出一个小瓷瓶，"每天早晚各一次。"
管家连连点头："林医生放心，我一定照办。"
我转身要走，却听见床上传来一个虚弱的声音。
"等一下..."
我回头，看见女子已经睁开眼睛，正用一种复杂的眼神看着我。
"你就是...林昊？"
我一愣："你认识我？"
"我叫苏清韵。"她勉强撑起身子，"是陆天骄的前未婚妻。"
我瞳孔一缩。
"我知道他对你做的事。"苏清韵的声音带着恨意，"他现在，正准备对我下手。"
"为什么？"
"因为我掌握着他的把柄。"苏清韵苦笑，"他打着中西医结合的旗号，其实是在拿病人做实验。"
"我有证据。"
我沉默片刻："所以他想用我母亲死的方式..."
"对，他想杀我。"苏清韵直视我的眼睛，"但他没想到，你会来救我。"
"林医生，我们合作吧。"
"你想怎么合作？"
"我有证据，你有医术。"苏清韵眼中闪过一丝寒光，"我们联手，一定能让他付出代价。"
我正要说话，门外突然传来脚步声。
"清韵！你还好吗？"
是章若雪的声音。
"快走！"苏清韵急道，"从这里！"她指向阳台。
我迅速收起药箱，翻身跃下阳台。
身后传来开门声，我听见章若雪惊呼："清韵！你醒了？太好了！我这就通知阿骄..."
"不用了。"苏清韵冷冷地说，"我已经好了。"
我站在别墅的阴影中，看着二楼的窗户。
苏清韵的话在我耳边回响："林医生，明天这个时候，我在老城的悦来茶馆等你。"
"我们，一起讨回公道。"
6.
"各位同仁，今天我们将见证医学史上的一个重要时刻。"
陆天骄站在医学大会的演讲台上，意气风发。
"我们的'中西医结合新疗法'已经通过了临床试验，即将正式投入使用。这将彻底改变传统中医的落后面貌！"
台下掌声雷动。
我坐在角落里，冷眼看着这一切。三天前，苏清韵给了我一份完整的实验数据。
那些所谓的"临床试验"，全是伪造的。
真实的数据显示，接受治疗的病人，十有八九都出现了严重的并发症。
就在这时，章若雪匆匆跑上台，在陆天骄耳边低语几句。
陆天骄的脸色瞬间变了。
"抱歉，我临时有事，讲座暂停十分钟。"
他快步走下台，章若雪紧随其后。
我起身跟上。
"怎么会这样！"陆天骄的咆哮声从休息室传来，"苏清韵那个贱人，居然敢把资料泄露出去！"
"阿骄，冷静点。"章若雪劝道，"现在最重要的是..."
"最重要的是找到她！"陆天骄踢翻了椅子，"该死的，我就不该心软，早该让她和林昊他妈一个下场！"
我握紧了拳头。
"可是..."章若雪欲言又止。
"可是什么？"
"我刚才...好像在台下看到林昊了。"
休息室瞬间安静。
"你说什么？"陆天骄的声音冷得像冰。
"我不太确定，但是..."
"废物！"陆天骄一把推开章若雪，"这么重要的事情你居然不确定？"
"对不起...我..."
"够了！"陆天骄深吸一口气，"现在立刻去查，今天参会的所有人员名单。"
"不用查了。"
我推开门走了进来。
"我就在这。"
陆天骄脸色大变："你..."
"怎么？见到我很意外？"我冷笑，"是不是以为我已经被你打垮了？"
"林昊！"章若雪下意识想要上前。
"站住！"陆天骄拦住她，"你觉得现在这个场合，适合叙旧吗？"
我环视四周："确实不适合。不如我们换个地方？"
"比如说..."我举起手机，"让所有人都看看你的'临床试验'到底是怎么回事？"
陆天骄的瞳孔猛地收缩："你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我晃了晃手机，"要不要看看你的实验数据？还是说..."
我看向章若雪："要不要看看我母亲真正的死因？"
"你敢！"陆天骄暴怒。
"为什么不敢？"我往前一步，"你不是一直想知道我爷爷的医术吗？"
"今天，我就让所有人看看，什么是真正的医道！"
我说着，从怀里掏出青玉药壶。
陆天骄的眼睛瞬间直了："这是..."
"没错，就是你一直在找的东西。"我冷笑，"想要吗？"
"来啊！"
陆天骄猛地扑上来，却被我轻松避开。
"你的身手退步了啊。"我讥讽道，"是不是最近做实验太累了？"
"林昊！"章若雪突然喊道，"你到底想干什么？"
"干什么？"我转向她，"我想让你们对我母亲的死，给个交代！"
"这..."章若雪语塞。
"交代？"陆天骄狞笑，"你凭什么要交代？"
他摸出手机："你以为就你有准备？"
"来人！"
门外冲进几个保镖。
"林昊，你太天真了。"陆天骄整理着袖口，"这里是我的地盘，你觉得就凭你一个人..."
话没说完，外面突然传来一阵骚动。
"让开！都让开！"
苏清韵踩着高跟鞋大步走来，身后跟着一群记者。
"陆天骄，好久不见。"她冷冷地说。
"你！"陆天骄脸色铁青，"你怎么敢来！"
"为什么不敢？"苏清韵环视四周，"这可是医学大会，我们锦华医疗的千金，为什么不能来？"
她转向记者："各位，我这里有一份重要资料要公布..."
"住口！"陆天骄暴怒，"给我抓住她！"
保镖刚要动手，会场里突然响起一个浑厚的声音：
"都别动！"
老中医拄着拐杖走了进来。
"林老！"现场不少人惊呼。
"你们这些人啊。"老人叹气，"把医术当成谋财害命的工具，还好意思站在这里大放厥词？"
"今天，就让我这个老头子，来给大家上一课！"
"看看，什么才是真正的中医！"
7.
一个月后。
我站在仁华医院的门口，看着墙上新换的招牌。
"仁华中医院"五个大字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林院长，董事会的人已经到了。"苏清韵走到我身边。
自从医学大会上的真相大白后，陆天骄的医疗欺诈案轰动全城。他不仅锒铛入狱，就连章若雪也因为共犯的身份被判了刑。
而老中医当众演示的传统医术，更是让整个医学界为之震撼。
"林老，您要的药材都准备好了。"
护士长推着一车中药走过来，脸上带着欣慰的笑容。
当初正是她保管了我爷爷的医案副本，才让真相得以重见天日。
"好。"我点点头，"准备开始今天的义诊吧。"
"林医生..."
身后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我转身，看见章若雪的母亲站在那里，满脸愧疚。
"伯母。"
"对不起..."老人哽咽着，"若雪她...真的知道错了。"
我沉默片刻："我知道。"
"她让我转告你，希望你能原谅她。"老人颤抖着掏出一封信，"这是她在狱中写的..."
"不用了。"我摆摆手，"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
"可是..."
"伯母，若雪她选择了自己的路，就该承担后果。"
"倒是您..."我看向老人憔悴的面容，"要是身体不舒服，随时可以来找我。"
老人泪如雨下："林医生，你还是这么善良..."
"不。"我摇头，"我只是在做一个医生该做的事。"
老人擦干眼泪，深深鞠了一躬，转身离去。
"你真的放下了？"苏清韵问。
"放不下的是我母亲。"我抬头看着医院的招牌，"但我会用余生践行她的遗愿，救死扶伤。"
"这才是我的报仇方式。"
"林院长！"小护士急匆匆跑来，"刚收到一个急诊，病人情况很危急！"
"好，我这就去。"
我转身走向急诊室，白大褂在晨光中格外耀眼。
我的手中，依然握着那个青玉药壶。
壶身上的经络图在阳光下若隐若现，仿佛诉说着一个古老的传承。
而这个传承，将在我的手中继续延续下去。
"林医生，准备手术！"
"好！"
我大步走进手术室，将药壶轻轻放在手术台上。
玉壶中的药香渐渐弥漫开来，就像我爷爷和母亲的期望，永远守护着这片净土。
手术室的灯亮了。
新的故事，正在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