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我安静一会儿，我会明白的。”
白如靠在王修诚的怀中，听着他沉稳有力的心跳，忽然就冷静了下来，正如王修诚所说，生死这种事是最难预料的。
人们常在事情发生之后马后炮一般说，如果他不曾如何如何，或许就不会死，但谁又能保证若是换了一种方式他真的不会死了，毕竟人已经死了，无法验证。
相比白如的心情低落，宋元已经冷静下来，她第一次在晚上没有回宫选择留在了无名的身边。
因为病的是无名，饶是礼部的人觉得不妥却也不敢说什么，毕竟那是她的父亲，父亲病了作为子女守在父亲身边没有错。
此时宋元正靠在谢衍的肩上。
“阿衍，我爹会没事的对不对？”
她不是不知道，知道她不愿意接受。
“元儿，我们……”
谢衍轻轻揽着她的肩膀，可到嘴边的话却说不出口，他知道她需要安慰，可他不想骗宋元，如今无名的身体是真的已经没救了，其实他能撑这么久，大家已经觉得是奇迹了。
但奇迹只能发生一次，不可能每次都光顾他。
“阿衍，你别说，其实我都明白，我就是想自欺欺人。”
宋元闭上了眼睛。
“其实从前我是恨过他的，既然不喜欢我母妃，为何不放她走呢，还有宫里的那些女人，她们有几个是自愿入宫的呢，而且我以前从来没有被他疼爱过，他有那么多孩子，儿子女儿各种各样的，而我只是其中最不起眼的那一个，但是我没想到他会把皇位传给我，尽管是有理由的，但皇位确确实实给了我。”
“你要知道在寻常人家哪怕是一把米都不愿意多给女儿，但他却把皇位给了我，这其中的分量我不想去比较，但是我是感激他的，感激他可以让我过上完全不同的人生，我以为我还有很多时间孝顺他，可没想到……”
“元儿，别难过，岳父也不希望你难过的。”
谢衍心疼的抱着宋元安慰道。
“我不是难过，只是终于明白了子欲养而亲不待这句话的意思。”
圣人就是圣人，竟然能想出这么贴切的形容来。
宋元大概太难过也太累了，最后靠在谢衍的怀里沉沉睡去。
谢衍等她睡熟了将她打横抱起放到了床榻上，刚刚把她安顿好老管家便进来道。
“谢将军，老爷请你过去一趟。”
“好。”
谢衍的声音压低很低，生怕吵醒了宋元。
来到无名跟前，谢衍行礼道。
“见过岳父。”
“坐吧。”
无名的声音很平和，毕竟他早就知道自己命不久矣了，如今他其实没什么好担心的，他的儿女们都有母亲和母家帮着照顾，而他最看好的女儿把国家管理的很好，最小的女儿也有了合适的归宿，别说还有一年余的时间，就算让他现在就去死，他也是愿意的。
说实话，有几个做皇帝能善终的呢。
他很庆幸他在生命的最后体会到了寻常人的人生。
“多谢岳父。”
谢衍道了谢才坐下。
等他坐定之后无名开口道。
“我时日无多，日后你便是元儿唯一可以信任的人了，夫妻夫妻，生死相依，我希望日后你能成为她的依靠，你能答应吗？”
“岳父，我和您对元儿来说是不同的。”
“但我留不住了，若是可以，我自然也想多陪她走一段，但是我不行了，另外你要记得看好元儿，国事重要，但身体也很重要，至于生孩子，日后你们只要两个孩子便可，无论男孩女孩。”
他或许不是一个好丈夫，但他是一个好父亲，他其实明白生孩子对女子的伤害，所以才有这番提醒。
若是在往常这番话显得有点过了，但如今他已经是一个行将就木的老者，再说这些话就不会显得过分了。
“我知道了。”
谢衍也没打算让宋元生很多孩子，他们更多的是感情上的契合，至于孩子有一两个便可以了，多了实在没必要。
“你明白就好，你的军权你好好握着，我知道有许多人想要把你从这个位置拽下去，但你要牢牢抓住，这是你的依靠，也是元儿的依靠，若是将来有一天你背叛了元儿，那也是我识人不清。”
“岳父，没有那么一天，永远不会有那么一天的，元儿是我的妻子，我不会背叛她。”
关于这个无名没在说什么，他明白现在谢衍是认真的，可将来的事谁也说不准。
他不是不信谢衍，他只是不信人性。
“你记住你说的话，时辰不早了，你去陪元儿吧。”
他其实并不困，但他需要一个人安静一会儿。
转眼天便亮了，宋元还没起来宋皎月就急匆匆的赶了过来，不只是宋皎月，还有无名其他的子女和姬妾们也纷纷赶来。
以往她们或许因为怨恨不愿意跟他有过多的来往，但这一次他们却没法在回避，毕竟无名虽然退下来了，但他手里肯定有不少好东西。
这个时候他们若是不来献殷勤，日后哭都没地方哭去。
“陛下，老爷病重这么大的事你怎么也不跟我们说一声？”
张氏一进门就大嗓门的喊道。
原本宋元还没醒，被她这一喊立刻醒了过来，谢衍眼底闪过一丝不悦。
“张夫人好大的面子，竟然要陛下亲自来跟您说，岳父还在里面候着呢，也不怕闪了舌头。”
“谢将军。”
张氏也是一时情急，毕竟无名把皇位都传给了她，万一在把别的东西给她，那他们就要怄死了。
同样都是无名的儿女，凭什么她能得到这么多，而其他人就分那么少，就算是老百姓家里分家，也得讲究公平吧。
房里无名被外面的动静惊醒，他沉着脸在老管家的搀扶下坐起来，沉声道。
“都进来。”
他倒是想看看，这些人到底多有孝心。
平日里他住在这里也没见有人来，如今他一病，这些人反倒都冒出来了。
瞧，这就是人性，这些都是他的女人，他的儿女，却都如此算计，更何况谢衍呢。
张氏一喜忙带着自己的儿子走了进去，她的儿子今年十六，已经到了娶亲的年纪，可她这家姑娘瞧不上，那家姑娘也不喜欢，就一直拖着。
“儿子拜见父亲。”
进门之后宋十五恭敬道。
“起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