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氏在乔家确实是毫无存在感的人,但是到了府外就是另外一种情况了。
千屿历来崇尚的是“一夫一妻多妾制”,除了正妻之外的人都与婢女无异,受到正夫人的绝对管辖。
纵然在府内由于自家老爷的庇护可以耀武扬威,出了府门也得老老实实的也妾侍自居。
这些年乔家将柳氏娘仨隐藏起来,所有人都认为司徒久雯是乔穆庭的原配正妻。
如果一直隐瞒下去就罢了,可是当这件事被揭晓之后,众人对这件事都有了自己的看法。
尤其是各家夫人,为了自身的地位,也会对这件事进行抵制。
一旦这件事真的闹到了台面上,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那么丢人的只会是乔穆庭。
他面上的神色阴沉到了极点,狠狠地瞪了眼乔之如之后,矛头转向了柳氏:“看看你教出的好女儿,就是这么和她的父亲说话的!”
柳氏性子软弱,她当即就低头说道:“老爷莫气,之之还年幼……”
“年幼?已经嫁人了,哪里还年幼?明明是你过于宠爱,让她行事荒诞!今天竟然敢做出这么大逆不道的事情,以后指不定还要做出什么!”
“这……敢问老爷,之之到底做了什么?”
“你还有脸问!”
本来就怒不可遏的乔穆庭,似乎彻底被这句话激怒了,他气的唇瓣的胡子都有了几分颤抖:“将乔之如带来的东西,扔给她们看清楚!”
话声落下,跟在乔穆庭身后的管家就端着托盘走了前面。
鉴于他之前被乔之如狠狠地收拾过,现在也不敢太过放肆,面上陪着笑脸:“夫人,大小姐……”
话还没有说完,乔穆庭就上前一步将他手里的托盘打翻在地。
只见托盘上的红布脱落,一只鸡随着托盘一起落在了地上。
不过这只鸡并不普通,既不是平日里宴饮上的鸡,也不是毛色鲜亮的活鸡,而是一只被尾巴揪光毛的秃尾巴死鸡!
柳氏素来胆小,当即就被吓得一个哆嗦。
乔之如的眉头也紧紧的皱了起来,她从一开始就知道明月不会有什么好心眼,定然会在礼物上大做手脚。
但是她着实没有想到,明月竟然能送出这样的礼物。
伤害不到,侮辱性却极强。
本来“鸡”就同“妓”,乔浅浅又是因为坏了名声而被皇后指婚给常远,送鸡已经让人浮想联翩了,结果还是这么一只死鸡,暗指什么就是不言而喻的事情了。
随着她的沉默和乔穆庭的撑腰,乔浅浅自觉到了自己大倒苦水的时间了。
她呜咽的哭了起来:“爹,发生这样的事情,我已经很难过了。她还这样做,不是要逼死女儿吗?”
说到这里,她抬手擦了擦眼泪,似乎下定了决心:“既然如此,女儿就不活了!”
乔浅浅虚张声势不是一次两次了,这一次却好像真的是不在乎了,俯下身脑袋对着石桌角就冲了过去。
司徒久雯看的胆战心惊,第一时间扑上去将乔浅浅紧紧的抱在怀里。
紧接着,母女俩就坐在地上开始了抱头痛哭——
“浅浅,你在做什么傻事?如果你真的出事了,娘该怎么办啊?娘可怎么活下去啊!”
“娘,外人给浅浅泼脏水就算了。现在连姐姐都这么看我,我哪里还有活下去的勇气?”
“……”
她们母女二人哭得极为凄惨,还真的是让闻着掬一把同情的泪水。
乔之如更是拿起手绢擦了擦干涸的眼角,语带悲伤的说道:“真是可怜,怎么就落得这样一步田地了?如果浅浅在庄子上老老实实的休养,而不是和三皇子乱了规矩,怎么会有这么多的事情?”
听起来是同情乔浅浅的遭遇,却将她咎由自取的过程说了个清楚明白。
说话的时候,乔之如不忘用眼角的余光观察乔穆庭面色的变化。
果然,她清楚的看到乔穆庭眼神里的疼惜渐渐地转变了怒火。
从一开始,他就将乔浅浅当做棋子。
乔浅浅身上发生了悲惨的事情,他作为父亲自然会心疼。
可是一旦这件事与他的大计相对立相冲击,那么就是另外一番情绪了。
薄情寡义,可见一斑。
乔之如的内心冷嘲着,面上却依然是期期艾艾的情绪:“如果时间能够倒流,想来浅浅就不会做出这么荒唐的事情了。”
三言两语之间,她就轻易地将司徒久雯母女营造出的悲情气氛捏碎了,反而引发了乔穆庭心头的不满。
司徒久雯暗中恼恨的瞪了眼乔之如,扭头看向乔穆庭的时候却是无比的悲切:“老爷,不管之前发生了什么,浅浅即将要嫁人了,这……”
她的视线落在了那只砸落在地的死鸡上面,眼神里充满了厌恶和悲伤:“不都是在打乔家的脸面吗?”
乔之如在官场行走十几年,也不是那么容易被牵着鼻子走的。
他心里也清楚,这么一件礼物被送上门,摆明了就是在闹事。
抿了抿唇,他冷冷的看向了乔之如:“不管是怎样的情况,你送这样的礼物,都不是应该的吧?”
乔之如看了眼地上的死鸡,又看了眼哭作一团的司徒久雯母女,最后将视线落在了乔穆庭身上,脸上露出了故作惊讶的表情:“父亲在说什么?这怎么可能是我送的礼物?”
乔穆庭气极反笑:“不是你是谁?难不成是她们故意准备了这么一只……”
他极度厌恶的看了一眼,显然是觉得晦气到了极点。
算起来,司徒久雯母女不是做不出这样事情的人。
毕竟对乔之如进行栽赃诬陷,对她们而言是再重要不过的事情。
只是眼下情况特殊,她们还真的不想在婚礼前折腾出什么麻烦。
当然乔之如是不能准确把握她们的心理的,乔之如只是本能的觉得,不管对这桩婚姻有无期待,在这个几乎不可能和离的年代,没有人会这样诅咒自己的婚姻。
何况,一只鸡是明目张胆的对新娘的辱骂。
说到底,这件事只能是明月做的。
乔之如的视线若有似无的扫过低低啜泣的明月:“父亲,这礼物究竟是谁送过去的,让谁回答,不是更有说服力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