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40 驶向市立医院
出租车调头,一路疾驰。
林鹿靠在赵飞宇怀里,脸色白得几乎透明,指尖却死死攥着他的衣角,像抓着最后一块浮木。
周子睿坐在副驾,反复给血液科主任打电话:
“病人已找到,立刻准备移植仓,我们二十分钟内到!”
医院急诊门口。
移动担架早已等在门口。
护士一路小跑推床,赵飞宇把林鹿抱上去,掌心全是汗。
林鹿虚弱地笑:“别跑那么快,我头晕。”
赵飞宇低声哄她:“闭眼,马上就到。”
血液科移植准备室。
主治医生带着住院总、护士长迎上来,语速飞快:
1. 术前检查已完成,血象、配型、影像齐全;
2. 供髓志愿者凌晨已到位,干细胞今晚提取;
3. 无菌仓已消毒,随时可进。
赵飞宇把银行卡塞进收费窗口:“先刷 80 万,不够再补。”
回执单打印出来,他折好塞进口袋,像收下一颗定心丸。
无菌仓走廊。
林鹿换上无菌服,长发被护士盘进帽子里。
她拉着赵飞宇的手,声音轻得像羽毛:“如果我醒不过来……”
赵飞宇俯身,把额头贴在她冰凉的掌心:“那就让我陪你一起睡,直到你醒。”
旁边的护士红了眼眶,催促:“时间到了。”
仓门合拢,红灯亮起。
赵飞宇、周子睿被隔在玻璃墙外。
墙内,紫外线灯亮起;墙外,赵飞宇第一次放任自己把额头抵在冰凉的玻璃上,指节无声地敲着节拍。
“活下去,活下去,活下去……”
凌晨。
干细胞回输开始。
鲜红的干细胞悬液顺着输液泵,一滴一滴进入林鹿体内。
监护仪上的心率曲线平稳起伏,像一条不肯低头的生命线。
赵飞宇坐在走廊长椅,手里攥着那张 80 万的缴费回执,指节发白。
周子睿递来一杯速溶咖啡:“她不会放弃,你也不会。”
赵飞宇没接咖啡,只是盯着仓门上的红灯。
那里,是他整个世界的方向。
……
……
术后第三天。
层流病房。
清晨六点,监护仪的“滴——滴——”声终于从急促转为平稳。
无菌仓的绿灯亮起,护士推着移动床出来,林鹿戴着氧气面罩,睫毛湿漉漉,却冲赵飞宇弯了弯眼睛。
赵飞宇一路跟到普通层流病房,把早就准备好的小桌板、保温杯、一次性吸管摆成一排,像布置微型作战指挥部。
“先别说话。”
他俯下身,声音低到只有两个人能听见,“嗓子干就眨一下眼,我给你润。”
林鹿眨了眨眼。
赵飞宇用棉签蘸了温水,轻轻涂在她唇上,动作轻得像在给易碎瓷器抛光。
术后第五天。
林鹿可以小声说话了。
赵飞宇却坚持“静音模式”。
他把要说的话打在手机上,再举给她看。
屏幕上跳出第一行字:
【今天的落日,我替你看了,橘粉色,像你画板上的那罐颜料。】
林鹿笑了,指尖在赵飞宇掌心慢慢写字:
“疼不疼?”
赵飞宇摇头,回写:
“你疼一分,我疼三分,不过现在都不疼了。”
术后第七天。
凌晨两点。
林鹿第一次醒来没看见赵飞宇,心里一空。
下一秒,病房门轻响。
赵飞宇提着保温桶进来,头发乱糟糟,身上带着夜风的凉意。
他把桶盖掀开,热气扑面而来:小米粥、蒸蛋羹、一点点肉松。
“我借了医院小厨房,”
他压低声音,“怕你醒来饿。”
林鹿看着他眼下的青黑,鼻子发酸,却故意逗他:
“赵老板,以后会不会天天给我做饭?”
赵飞宇把粥吹凉,递到她嘴边:“只要你愿意,我就天天申请夜班厨房通行证。”
术后第十天。
傍晚。
落日真的来了。
赵飞宇把病床摇高,让夕阳刚好落在林鹿的睫毛上。
他掏出一张银行卡,塞进她手心:“密码是你生日,里面的钱以后专门给你买颜料。”
林鹿没推辞,只是伸出还插着留置针的手,轻轻勾住他小指。
“赵飞宇,”
她声音很轻,却带着久违的光,“谢谢你,把日落带回我身边。”
赵飞宇低头,用额头碰了碰她的额头。
“是你把日出留给了自己。”
窗外,天色由橘红渐变成温柔的粉紫。
监护仪的滴答声成了最动人的背景乐。
病房里,两个人谁都没有再说话,却都听见了对方心里那一句:
以后的日子,我们一起看天亮。
术后第十一天。
病房欢乐多。
林鹿今天能自己嗦粉了。
赵飞宇端着碗,像伺候老佛爷:“公主,嘴张大,咱这碗牛肉粉十八块,加辣加香菜,再贵就不礼貌了。”
林鹿吸溜一口,辣得直哈气:“赵飞宇,你这算谋财害命。”
“害命不至于,谋财是真——我卡里现在就剩三块八,全靠医院食堂积分续命。”
隔壁床大妈噗嗤笑:“小赵,你哄女朋友一套一套的,干脆出院去说相声得了。”
赵飞宇拱手:“大妈您捧了,等我攒够路费,一定去德云社门口蹲着。”
术后第十四天。
查房修罗场。
主任带着一群白大褂进来,例行公事:“今天感觉怎么样?”
林鹿举手:“报告,能吃能睡能骂人。”
主任推眼镜:“骂人不算康复指标。”
赵飞宇在旁边补刀:“她骂我算康复,骂我算运动。”
一群实习生憋笑憋到肩膀抖。
主任干咳:“行,明天拆线,拆完你们小两口爱怎么运动怎么运动。”
林鹿瞬间脸红到耳根,赵飞宇赶紧递水:“别激动,一会儿血压飙了护士姐姐又要骂我。”
术后第十五天。
拆线现场。
护士小姐姐举着镊子:“怕疼就抓男朋友的手。”
林鹿一把抓住赵飞宇手腕,掐得他龇牙咧嘴。
护士手起镊子落,三两下完事:“好了,比拆快递还快。”
赵飞宇甩着被掐红的手:“我怀疑你练过九阴白骨爪。”
林鹿理直气壮:“疼在你手,甜在我心。”
终于,出院了。
赵飞宇把病房当仓库,左边一箱橘子,右边一袋玩偶。
林鹿指挥:“那个粉色兔子带不带?”
“带!你指东我不打西,你指兔子我不抓鸡。”
出院当天。
电梯口。
护士站排排站:“小鹿,回家好好吃饭,别让男朋友饿瘦了!”
林鹿挥手:“放心,饿瘦他也不能饿瘦我。”
赵飞宇推着轮椅,小声嘀咕:“我这是签了个终·身饭票合同。”
电梯门合拢那刻,林鹿回头冲大家比心:“谢谢各位,江湖再见!”
门一关,两人对视一眼,同时笑出声。
赵飞宇:“走,回家给你煮面,十八块豪华版!”
林鹿:“记得加蛋,加两个,我要补回来!”
阳光正好,电梯上行,日子像碗热汤面,咕噜咕噜冒着幸福的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