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只是乳胶最原始的状态,没有经过添加中和,它的形态还不稳定。”程蕊解释道。
“今日叫你看看,只是想告诉你这是个好东西,只要掌握了炮制这玩意的技术,咱们千里岛日后大有作为。”程蕊面上语气笃定,但心下仍悄悄叹息,这玩意要搞成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且还要看看岛上有没有专业的人才。
“说到这里,我就想问问,咱们岛上可有学署?”程蕊自然知道,一项新工艺的诞生,需要的可不止是一个人的努力,而是要一代又一代的人才培养。眼下看来,改进盐场有了明丫,但一个人远远不够,乳胶提取精炼也需要人,不知这岛上有没有合适的人选。
“有的有的。”许虎闻言连忙说。
“淳于将军立岛的时候就建立了学署,免费教岛上的孩子识字学道理。老大在时又颁布了新令,要入各大堂口须得识字,因此岛上民众除了少数妇人外,基本上都是识字的。”
闻言程蕊是诧异的,她没想到这么一个小小的岛屿,人人生活都好似很清苦拮据的样子,文化普及率竟然这么高。虽然只是识字阶段,但在这个时代真的非常难得。
“快!快!带我去学署看看!”她一脸兴奋,迫不及待想看看这个教育了全岛人的学署是个什么模样。
“……”当她站在学署前的时候,一股热乎乎的海风吹来,她之前的兴奋雀跃好似也被这海风瞬间吹散了。
就这?
学署立在半山腰,四进的大院子,占地约有两亩,院子前是一片大坝子,坝子前面也没有遮挡,视线极佳。看得出当初淳于将军修建之时也是颇费了一番心思的,只是年代久远,当年的红墙绿瓦已经脱落了原本的颜色,露出了青黑的底色,廊间的几根圆柱子因为岛上潮热又多蚊虫,被腐蚀虫蛀后多次修补,拉拉杂杂的钉上了岛上常见的椰子木和粘粘树的木头,与原先的颜色半分也不搭。屋顶的瓦片应该也是多次补换,颜色深浅不一,像是一件打满了补丁的衣服。
“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人不知而不愠,不亦君子乎……”唯有朗朗的读书声叫她心中稍觉安慰。
她看了许虎一眼,示意进去看看,两人不想打扰孩子们学习,沿着侧门悄悄的迈进院子。
放眼望去,念书的孩子竟然有四五十人之多,大的小的夹杂在一起,那大的看起来约有十二三岁,小的不过四五岁,具都在念这启蒙之书。不过人人都是一副认真恭敬的样子,连那年纪最小的也坐得规规矩矩,看来这岛上学风甚好。
“学署只得这一个班次吗?”她悄声问。
“每年初开一次班,教授基本的学识和为人处世的道理。岛上无论大小都可以来。”许虎也小声回答。
程蕊听着连连点头,感觉有点像现代的义务教育,在这个时代实属难能可贵,看来这千里岛的两代首领都是颇有胸怀与远见的人。
“学署还有书舍,也有那勤奋好学的,结业后会来这里借书,月初、月中和月底有专门的答疑日,有疑惑也可向夫子请教。”他又补充。
听到这里程蕊微微点头,看来不只是有启蒙教育,人家继续教育也搞得不错。
两人站在角落里,一边小声聊天一边看着孩子们上课。
“铭举,又来看书呢。”闲谈间,一个身穿亚麻长袍,身形高大的少年郎从身旁走过,行走时也是轻手轻脚,生怕打扰了孩子们上课。许虎看到了轻拦了一下打了个招呼。
“许堂主。”那少年郎回过头,一张脸也是生得粗犷,但头发却高高束起,梳得整整齐齐,一副典型的书生打扮。他对着许虎抱拳行了一礼。见了程蕊似乎不知道该怎么叫,也抱了一拳。
程蕊也抱拳还礼。
“昨日看书有几处不甚明白,又还没到答疑日,便想来书舍翻看翻看。”他微笑着小声解释道,语气温和彬彬有礼,配着他的一身装束,和他高大粗犷的形象真有点不搭。说完他又行了一礼,匆匆往学署右侧的一间大房子走去了。
“这是学署的学生,很是勤学好问。”见程蕊一脸疑惑的看着他,许虎解释道。
程蕊点头,也没有多问。
“当当当”夫子敲响了下课铃,学署瞬间热闹起来,孩子们叽叽喳喳,像撒了欢儿的小马驹蹦跳着往屋外的坝子上跑去。两人才走上去同授课的夫子攀谈。
“吕夫子有礼,虎仔来看你了。”许虎上前,执了个标准的学生礼,看来这吕夫子也是他的老师。
“许堂主快请起。”吕夫子连忙扶起许虎,并没有顺着他的称呼唤他虎仔,很是恪守规矩。他是个清瘦的老夫子,看着约莫有五十来岁的年纪,发色黑白夹杂,一张脸因着常年的日照和海风吹拂,皮肤粗糙具是皱纹,但笑起来却很和气。
“吕夫子。”程蕊也学着许虎行了个学生礼。
“这是郑一仔的媳妇,三娘。”许虎赶紧介绍,听这语气称呼,郑一应也是吕夫子的学生。
“快请起来。”吕夫子听闻又连忙来扶程蕊。
“夫子在这学署已经执教三十余年了,现在各大堂口里的弟兄几乎都是夫子的学生。”吕夫子带两人入了堂屋,坐下后,许虎又开口介绍道。
“夫子大义。”闻言程蕊站起来,又朝吕夫子行了一礼。
“不必如此多礼,老朽不过是教些粗浅知识,叫大家不做睁眼瞎罢了。”吕夫子见程蕊站起来也站了起来还礼,抬手示意她安坐。
“今次前来,是看看夫子和孩子们,学署修建也有些年头了吧?“程蕊闲谈着开了个头。
“学署还是淳于大将军时修建的,距今算来已有五十余年了。”吕夫子摇着蒲扇,目光有些悠远,似是想起了当年的时光。
“我的夫子是苟先生,那可真是一个博学多才的人啊,天文地理、周易岐黄、奇巧杂学无一不通。现在书舍里的藏书都是苟先生留下来的,可惜我不成器,怕是只学得了夫子十之一二的学识,没能传承夫子的衣钵。”说道这里,吕夫子深深一叹,语气里都是惋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