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沐兮告别秦王，来到临时的“手术室”，仔细检查了各种东西，发现基本都是新物件。
屋子里的东西全部清空，里里外外用高度酒喷洒了一遍，有酒味，却没有太过潮湿。
张大海手里拿着喷壶，戴着面罩朝她笑道：“大夫小娘子，哦不，得叫沈小姐了，屋里这样行了吗？”
沈沐兮点点头：“现在的酒浓度都不太高，能做到这样也算可以了。你们最好帮秦王在此处门外换身衣服，只穿里衣就行。
换好衣服后，往他身上也喷洒一些烈酒，不要碰到伤口，让他独自进去等我。”
“俺在军营待了那么久，就没见过你这样瞧病的。行，主子说了，都听你的安排。”张大海赶忙叫人通知去了。
楚亦清处理完事情回来后，得知沈沐兮已经在给秦王治病了。
她一未出阁的女子，和只穿了里衣的二哥独处，这成何体统？
他抬脚就要走进屋子，却被张大海拦住了。
“王爷请留步，沈小姐刚才说，这屋里最好不进人。非要进去的话，就得先换身干净衣服，再用烈酒喷洒一番。”
楚亦清挑眉：“为何？”
张大海：“具体原因属下不知，她说为了秦王殿下的安危，必须要这么做。”
楚亦清冷哼一声，接过张大海递过来的衣服和面罩，全身喷洒了烈酒，这才轻轻推开门。
还没进去，就听到沈沐兮扬声道：“把门关上，站在角落，安静候着，不许上前。”
楚亦清剑眉紧皱，心中不解，却没有继续向前。
沈沐兮说完话觉得有些欠妥当，连忙补充了一句：“王爷不要多想，我是说，治病救人时，旁边有人会干扰我，不是专门针对你。”
“无妨。”楚亦清冷声道。
沈沐兮没有继续跟他说话，心道这房间的消毒工作本就没有完全达标，楚亦清现在过来，有极大的可能会影响秦王的伤口恢复。
说多了也解释不清楚，先让他在门口待着吧。
楚亦清站在门口，静静观看沈沐兮的操作。
沈沐兮也像他一样，换了一身干净装束，像是丫鬟的衣服，脸上也戴着面罩。
她手里拿着一把纤巧的匕首，指尖好像在水里泡了很久，略微有些发白。
楚逸尘穿着一件银白色的里衣，露出左肩，肩膀上的伤口已被切开，隐约能看见伤处的箭头。
他暗自松了口气，不做声，静静观看沈沐兮的操作。
那双灵巧的玉手，轻松地将患处腐肉剔除，轻轻一番，丢进了桌上的盘子里。
又见她拿起小巧的镊子，配合着匕首飞快地取出嵌入关节内的箭头，这过程看似简单，却非常考验医者的能力和手段。
楚逸尘全程一声不吭，脸上却没有太过痛苦的表情。
难不成服用了麻药？
那为何二哥现在神志清醒，和以往那些服用麻药的人不同？
楚亦清心中百般不解，只好等沈沐兮救完人，亲自问她了。
沈沐兮把所有箭头取出，又仔细翻找了一番，拿起桌上的一碗煮开晾凉的淡盐水，清洗伤口后，才进行缝合。
每个步骤都非常仔细，严格做到了现有条件下的消毒工作。
最后用纱布沾了些酒精，轻轻擦拭了患处，又涂了一层去腐生肌的药物，才绑上绷带。
“成了。”她松了一口气道，“秦王殿下，你肩膀内的箭头取出来了，幸好箭上无毒。不然以现在这个条件，哪怕是刮骨疗毒，也不能保证能否痊愈。
接下来您只需要每日按时服用我开的方子，伤了的胳膊要固定好，不能用力。只要您遵医嘱，不出一个月，您这肩膀也就好得差不多了。
期间若是出现红肿，一定要差人来找我，千万别忍着。”
楚逸尘颔首：“多谢沈小姐。”
楚亦清传来手下，让人把秦王送回房内。
待人走后，他郑重地对沈沐兮双手抱拳：“多谢沈小姐。”
沈沐兮撇撇嘴：“行了，人救完了，是不是该送我回去了？”
“确是如此。”楚亦清道，“不过本王有诸多疑虑尚未解开，能否请沈小姐一一解答？”
这人肯定是来兴师问罪，怪她为什么让张大海拦着他了。
沈沐兮麻利地收拾着桌上的手术用品，头也不抬：“王爷想问什么？”
楚亦清：“这间屋子和走进房内的人，全部用烈酒喷洒，这是作何？”
‘当然是简单的消毒啊，古代卫生条件这么差，幸好王府里有高浓度酒，不然要熏醋了。’
当然，沈沐兮是不能这般说的，她笑道：“自然是因这屋子不够干净，烈酒喷洒过后就会好很多。”
楚亦清环视四周，空荡荡的房间，仆人已经里里外外擦了三遍，此处还不干净？
他继续道：“古有名医曾说，烈酒清如白水，味极浓烈，有大毒，轻易不可用之。”
沈沐兮柳眉紧蹙，这不是李时珍《本草纲目》中对酒的注释嘛。
看来古代医者所持观点，在哪个时代都差不多。
她点点头：“没错，烈酒经常饮用，会损害肝肾功能。用来清洁，却再好不过了。”
“原来如此。”楚亦清道，“沈小姐治疗过程中手法精妙，像是经常处理这种伤口。”
沈沐兮：“我自小跟着师父，见过的病人不少。”
楚亦清继续问道：“方才你是否给秦王用了麻药？”
沈沐兮摇摇头：“不曾。”
“那为何他全程未见痛苦之色？”
“没用麻药，扎了几针而已。”沈沐兮小嘴一撇：“王爷，这可是是臣女的看家本领，我要是都跟你都说明白了，以后靠什么手艺发家致富啊？
你放心，要是秦王有什么问题，我人就在司徒府，您可以随时来找我。”
“京中不少名医流派，确有许多不外传的本事。”楚亦清心中疑虑解开大半，忽然捕捉到一个重要信息。
他一本正经问道：“司徒府的小姐还用靠这个发家致富？过不了多久你就嫁到王府了，本王总不至于让你饿着。”
沈沐兮此刻内心无数只羊驼奔驰而过，我何时答应了要嫁到赵王府了？
他楚亦清不是一个冷面王爷吗，怎么能直接对女生说出这种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