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穿鹅黄色丫鬟服的秋杏怯怯地扶着门挪了进来，神情拘束给沈沐兮行了一礼：“小、小姐……”
沈沐兮把筷子一搁，抬眼看向她：“你在门外作什么，偷听我们的谈话，然后汇报给大娘子？”
秋杏闻言，吓得一激灵，立马扑通一声跪了下去：“小姐，奴婢、奴婢再也不做那档子事儿了。”
“哟，怎么突然想开了？”沈沐兮故作不相信道，“先前你不是一直在监视我，给那边又是递消息，又是送饭的。现在冷不丁说自己不干了，你说，我会相信吗？”
“奴婢想单独和小姐谈谈。”秋杏低头说道。
彩月看了一眼自家小姐，转身退下。
沈沐兮一脸严肃地看向她：“说吧。”
秋杏面色一窘，脸涨得通红，结结巴巴说道：“奴婢先前也是迫不得已，只是、只是想在这府中找个靠山。
现在大娘子疯了，奴婢无依无靠，定会遭那人的报复……小姐，您一定要救救奴婢呀！”
沈沐兮柳眉一紧，扬声道：“我是这府中最不受宠的小姐，你来找我护着，我自己都孤立无援呢。”
秋杏深吸一口气，仿佛是下了很大的决心一般，正色道：“小姐，你刚回沈府那天，没觉得府中有何奇怪吗？”
沈沐兮微怔，思忖了片刻道：“你说的奇怪是指哪方面？”
“您是在郊区遇害，沈府却在当晚找到了替代的尸身，那具尸体究竟是谁，为何老爷从来都没有向您说过？”
不知为何，秋杏说着说着，神色逐渐平静了下来。
这件事情沈沐兮也在暗中调查过，只不过当初那具替身被处理得太快，又加上最近发生的事情太多，再去找寻证据时，已经错过了最佳时期。
即使这样，她也给自己留了后手，秋杏今日到来，不在她的计算之中，说不定是意外之喜。
想到这里，她开口道：“你这样说，定是知道一些内情。”
秋杏抬起头，眼神中充满了恐惧和无措，她的声音有些颤抖，几乎带着一些哭腔说道：“当日在灵堂之上的那人，是和我同批进府的冬梅。
冬梅是我们当中最漂亮的一个，她刚进府，就被那人给看上了。他三番五次想要冬梅委身与他，冬梅都拒绝了。
那人见她迟迟不就范，正巧赶上老爷的生辰宴，我和冬梅上错了菜，便被那人借机打发做了粗使丫鬟。
就在小姐您出事的前一晚，奴婢和冬梅一起在房中洗浴。冬梅洗澡比较慢，奴婢见她的水凉了，就出去给她拎了一壶开水回来。
哪知再到院子里时，就听到房间里传来她的尖叫声。当我赶到房门口时，就见那人把冬梅从木桶里抱了出来，就要毁了她的清白。
冬梅宁死不从，大声呼喊，那人直接捂住了她的嘴巴，生生把人给捂死了……即便这样，冬梅死后还是被糟蹋了……”
“这……”这得多禽兽啊！沈沐兮瞪大了眼睛听着秋杏说得这些，一时忘了反应。
秋杏说到这里，泣不成声：“奴婢一想到当日因忌惮那人的地位，没能保住冬梅的性命，就万分愧疚。
但那个情形，我是真得没办法，不然奴婢也会和冬梅一样的下场，我不想死，不想死啊！”
听到这些话，沈沐兮内心久久不能平静，她稳了稳心神道：“你本不用向我说这些，当初你在门外，那人在门内。
至今你都没有性命之忧，就说明他不知道当日你目睹了这一切。如今你把这些都告诉了我，就不怕我告诉我爹吗？”
秋杏身形一抖，深吸一口气道：“奴婢不求其他，只求小姐能把我从府里带出去，作为您的……陪嫁丫鬟。”
沈沐兮柳眉一挑：“你跟我说了这么多，就只是有这点要求？”
“奴婢自知身份低贱，当初受大娘子差使来监视您，也是因为奴婢实在受不了粗使下人的苦，不想整天守着夜香桶，过着暗无天日的生活。
大娘子许诺我若做得好，就能让我成为大丫鬟，奴婢觉得这是我重见天日的机会，就答应了她。现在大娘子人已经疯了，奴婢别无他法，只好来找您了。”
秋杏说着，又跪了下去：“求小姐救救奴婢，让我离开这里吧。”
“我方才也说了，这沈家里，我最不受宠。”沈沐兮道，“那沈大娘子疯了，你为何不去找她女儿？”
秋杏脸色一变，尴尬道：“奴婢……求过四小姐，先前从彩月姐姐那里学得菜谱，都是为了讨好四小姐的。”
沈沐兮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继续说。”
“奴婢去找四小姐，也是想能做她的陪嫁丫鬟，这样就能离开沈府了。”秋杏叹口气道，“谁曾想，赵王病重，四小姐的婚约又回到了小姐您这里。”
“所以在你眼里，带你出去的是谁无所谓，只要能从这里离开就行？”沈沐兮玩味地看着她。
秋杏一愣，连忙说道：“奴婢、奴婢只是觉得，四小姐很多做法不通人性。奴婢做了那么多的菜，都没有得到过她的一点赏赐，若是做得不好，定要受罚的。
可是小姐您不一样，你明知道我是大娘子派过来的人，却还是默许了彩月姐姐教我做菜，有时候我做得好了，小姐还会打赏一些银钱。
所、所以，奴婢觉得还是跟在您身边比较踏实。小姐，求您把奴婢带出府吧！”
“你经历的这些，确实很值得人同情。”沈沐兮故作生气道，“可你毕竟之前一直在给大娘子传递这院里的消息，她疯了之后就来找我，你还天真得以为我会帮你？”
“奴婢……”秋杏双手抓紧衣裙，声音有些颤抖道，“奴婢只是把院里的消息给大娘子汇报，除此之外，没有做其他对不起小姐的事。
若小姐实在不愿，也是奴婢活该，做了太多的错事，就该受到惩罚。”
秋杏这番话若是真的，就说明宫宴前晚往银香囊里下毒的人——不是她。
“彩月教你做菜，我也是存了私心的，算欠你一个人情。”沈沐兮正色道，“带你出府不是不可以，不过你要告诉我你口中的‘那人’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