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国公非但未曾给年幼的连城有过一丝庇护,反而拥着妾室所生的庶子一脚踹在了连城的心窝处。
“小小年纪,半点不学好,倒是学会了污蔑庶母,从今日起,你便去庄子上待着罢。”
连国公那么轻飘飘的一句话,年纪尚小,刚刚丧母的连城,身边只余了一个从小照顾他的奶娘,便被赶到了庄子上。
从那日后,连城便从国公府金尊玉贵的嫡公子,变成了事事皆需亲为的弃子。甚至连国公府的家宴都未曾请他回去过。
若是这般,能让连城平安长大便也罢了。可连城终究是庶母的亲生儿子继承偌大的国公家业的绊脚石。
连城庶母以奶娘家人性命相要挟,胁迫奶娘在连城的吃食之中下了无色无味的剧毒,想要营造出连城在庄子上病逝的假象。
奶娘被逼无奈之后,终是给连城下了药,不过,到底逃不过良心的谴责投井自尽了。
年幼的连城挣扎着从庄子里爬了出去,想要去寻找大夫,嘴角的血水、磨破的手肘蹭的满地都是血迹,也不曾停歇。
从庄子上去城里寻大夫的路太漫长,漫长到连城耗尽了最后一丝气力,也未能抵达。
一阵眩晕袭来,连城只来得看到一双白底黑面的布鞋站定在他跟前,便彻底昏死过去。
待连城再次醒来之时,已是在一处深山老林。
是一个长着一张国字脸,身强体壮的侠士救了他。说是救了他,却又只能暂时压制连城体内的剧毒,并不能帮他解毒,连城体内的剧毒随时可能复发。
连城醒来后第一件事,便是执意药拜这侠士为师。
侠士向来自由散漫惯了,并无收徒的打算,更何况,连城并未有练武的天赋。
侠士想都未想便拒绝了。
连城也不气馁,在侠士门前跪了整整三日,侠士终是心软了半分。
那日侠士站在一片光影之中,俯视着连城。
“你为何要习武?”
连城稚嫩的脸庞上布满与他年纪不符的仇恨与恶毒。
“为了报仇。”
侠士气结:“习武之人,习武应当是为了锄强扶弱,报效家国,又怎能只为报仇雪恨而习武?”
“这样,即便你习有所成,也终究难归正途。”
说罢,又再甩袖离去。
连城依旧不管不顾地跪在侠士门前,晕倒了,侠士将他救下,他缓了缓,便又跪在侠士门前。
如此反复几次,侠士虽是对连城习武的目的有诸多不满,到底还是心软了。
开始慢慢教连城习武,同时教他功法压制体内剧毒,只是,始终不肯同连城师徒相称,便是连名讳都不愿告知连城。
“我教你已是破了我派的规矩,决计不能再同你以师徒相称。”
“日后,不论你是走了正道,还是误入歧途,这一切,都与我派无关。”
见侠士这般坚决,连城也没有坚持。只每日依着侠士的教导,刻苦修炼。
因着连城资质平平,修炼起来远比常人来得辛苦。连城却没有半点怨言,反而比常人更加加倍努力地修炼着。
只为着有朝一日,能将欺他辱他之人踩在脚下,只为着报他生母乳娘之仇。
在连城十一岁之时,侠士因着师门诏令离开了。离行前,侠士将连城叫到了跟前,亲手交给了他一本功法。
“我虽不赞同你因报仇而习武,可终究同你相处了这么些年,眼睁睁看着你去送死,我到底还是不忍。”
“以你如今的功力,去报仇不过是飞蛾扑火。这是我派的独家功法,你若能习有所成,也算是有了保命之法。”
“但,我希望日后,你不要滥用本门功法谋求私利。”
“若有可能,男子汉大丈夫,还是应当以保家卫国,锄强扶弱为己任。”
说罢,也不等连城回复,侠士便径直离去。
年仅十一岁的连城在侠士身后连磕了三个响头,眼底满是坚定的光。
“师傅,您放心。连城报仇之后,定会秉承师志,以保家卫国、锄强扶弱为己任。”
就这样,十一岁的连城独自在深山老林中日日修炼,又度过了四个年头。
十五岁那年,连城终于学有所成,启程下山。
阔别多年的京城依旧如同记忆中的那般繁华,身着一身黑色粗布衣裳走在京城街道上的连城神色莫名。
许是太过专注于故乡的景象,连城差点撞上迎面而来的一个锦衣公子哥。
好在连城身子灵活闪身躲开了,那锦衣公子哥却是因着连城地躲闪,一个重心不稳,摔了个四脚朝天。
公子哥脚步虚浮,眼底青紫肿胀一片,一看就是个日日流连于烟花之地的纨绔子弟。且是个同连城有着三分相似的纨绔子弟。
纨绔子弟堪堪站稳身子,便朝着连城气急败坏地大骂出声。
“哪来的不长眼得叫花子,敢冲撞了本公子?”
连城只冷冰冰地瞧了纨绔子弟一眼,转身边走。
纨绔子弟依旧不依不饶地要伸手去拦连城。
连城眼底闪过一丝狠戾,只抓住纨绔子弟的手肘稍稍用力,纨绔子弟的一条胳膊便被连城卸掉,一阵杀猪一般凄厉的叫声,在京城热闹的街道上回响着,原本还在看热闹的人群,纷纷作鸟兽散。
纨绔子弟又疼又气,红着眼睛朝着连城威胁道:“我可是国公府的嫡公子,你今日敢对我如此无礼,等着,我定会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连城眼底的狠戾更深,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国公府的嫡公子?我倒是不知道国公府何时出了这么一个窝囊的嫡公子,草包一般的庶子倒是略有耳闻。”
“你……”纨绔子弟气得脸涨得通红。“你有种,有种你别跑,我这便回国公府带人来,让你知道知道我国公府绝不是好惹的。”
“不必了。”
“哼,怕了吧?怕了的话,在地上好好朝着小爷磕三个响头,叫两声爷爷,小爷,我便放过你。”
连城冷冷瞥了一眼纨绔子弟,没有回复,只突然钳制住他便往前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