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男子说得倒是在理,我忍不住挑起帘子往外瞧去。
男子约莫七尺,却身形瘦削,身着一身普通的黑色劲装。
再往上瞧,男子的五官竟是长得极为美艳。
一对极其秀气的弦月眉下,长着一双同紫菀公主一般的桃花眼,垂眸时万般风情,抬眸时清澈冷冽。
山根挺拔,鼻梁如玉,鼻尖挺翘。薄唇微翘,唇色却同脸色一般苍白。
没错,苍白。
明明身姿那般挺拔,外貌那般出色,却偏偏是个病秧子。
我惋惜地摇了摇头:“可惜呀,可惜。可惜了那般好颜色的美公子。”
我正要瞪大眼睛,再将他瞧仔细,一双骨节分明的大手突然伸了过来,将马车的车帘放下。
我一脸疑惑地转头望向无极。
无极假咳了两声:“咳咳,今日风有些大,吹久了容易得风寒。”
我转头望向倚在车门处的申睴:“今日风大么?”
申睴瞧了一眼无极,又转头望向我:“大,大吧。”
我白了申睴一眼:“大便是大,小便是小。什么叫大吧?”
申睴嘴角抽了抽,转过头去,没有再看我一眼。
我正欲开口再说些什么,又听到外头一阵吵嚷声。
“切,你一个病秧子懂什么?”
“便是大爷我,这些个内幕消息,可都是从我在京畿卫当值的表兄弟那听来的。”
“就你,怕是如果大爷我不说,你连如今是谁家天下都不知道吧?”
“哈哈哈哈。可不是么?论这些个消息的灵通,还得看张三哥。”
“就是就是,一个什么不懂的病秧子,在那胡说些什么。”
这动静听起来极为热闹,趁着无极未曾注意,我又忍不住偷偷掀起帘角,往外瞧去。
那个美艳的病秧子并未因着这群人的话动怒,神色依旧冷淡。
“京畿卫未得上峰允许,擅自泄露低等消息,杖五十,革职论处。”
“百姓妄议朝政,罚二两,情节严重者杖二十。”
听罢这话,那群人不但未曾收敛,反而一个个挽起袖子,摩拳擦掌朝着美艳病秧子而去。
“你一个病秧子,也敢拿什么律法条例来压本大爷?”
“今日大爷们便好好教教你怎样做人。”
边说,几人边一起围攻而去,誓要将这个美艳的病秧子狠狠教训一番。
“啊!”
然而,几人连美艳病秧子衣服的边都未挨着,便发出一阵阵杀猪一般的凄厉之声。
两个被美艳病秧子一脚踹翻在地,捂着胸口叫唤个不停。
那个张口闭口“大爷”的假大爷,被他死死掐住脖颈动弹不得。
另一个则被他一脚踢中下巴,吓得裤子都尿湿了。
手脚并用擒住两人的姿势,难度委实有些大了,尤其考验腰力。没想到,这美艳病秧子竟还是个练家子。
因着病秧子的动作,他原本惨白的脸上染上了丝丝红晕,眼角多了几分凌厉。
衬得他原本便美艳至极的脸庞,更加妖冶邪魅了几分。
这般颜色,看得我一阵心花怒放。
忍不住狠狠拍了拍马车车窗,朝着美艳病秧子吹个口哨,道了一声:“少年,好腰功!”
旁人做这番动作,应当是放纵不羁、潇洒恣意得很。
然而,我偏偏忘了我天神神力这件事。
在美艳病秧子诧异的眼神中,我们这架马车“轰”的一声,彻底崩塌。
好在无极反应迅速,一把将我搂在怀中便飞身而出,躲过了砸下来的马车残骸。
申睴便没那般好运了,还未等他反应过来,整个人便同马车残骸一道摔倒在地。
“嘭”
申睴结结实实地摔了一屁股墩,那声音清脆的,我估摸着,他那把老骨头只怕都要散架了。
果然,申睴那张本就像个风干的橘子一般的老脸,疼得瞬间皱成了坑坑洼洼的黄土高坡。
眼见着他一手揉着屁股,一手扶着马车车架,便要颤颤巍巍起身。
“哐当。”
申睴扶着的那个车架之上原本就翘着一块木板,被他这么一扶,木板后端直接弹了起来,狠狠地砸在了他的后脑勺。
申睴人才刚刚站稳,便被那木板狠狠一砸,脸朝下地摔倒下去。
“嘭”的一声,惊起满地灰尘。
这场景,瞧得我都忍不住要出声替他叫声疼。
也不知,申睴的老脸这般摔下去,可还能看?
安静地等了半晌,申睴也没有什么动静。
我的心不禁咯噔一下。
坏了,申睴不会就这般摔死了吧?
虽然他勉强也算得上是个得到的老神仙了,可毕竟年纪大了,遭受不住一些伤痛也情有可原。
我越想心底便越是慌乱,连忙拍了拍无极的手,示意他将我放下。
随后,我快步跑到申睴身前,探了探他的鼻息。
嗯,呼吸平稳,还有气。
想了想,我又掐了掐他的人中。
掐了半晌,申睴也没有动弹。应当是被砸晕了过去。
我正要伸手将申睴扛起带走,可又转念一想,我一个“娇滴滴的弱女子”扛着一个昏迷的老道士到处走,委实不大雅观。
便干脆可怜巴巴地望向无极,示意他过来搭把手。
无极刚要动作,方才那道干净清澈的声音,便再次在我身后响起。
“姑娘可需帮忙?”
我循声望去,毫无意外地瞧见了那个美艳的病秧子,站在我身后不近不远处探头望来。
这般凑近一看,那个美艳病秧子竟是比之前远远瞧着,更要好看几分。
肌肤吹弹可破,薄唇娇嫩迷人。
瞧得我不禁两眼放光,一个劲地朝着他点头:“好呀!好呀!劳烦公子了。”
听罢这话,美艳病秧子嘴角突然勾起一抹淡笑。霎那间,我仿佛瞧见了满城春色盛开之景,忍不住彻底看呆了。
便是连美艳病秧子朝我走得越来越近,我都只傻呆呆地蹲在原地,忘了给他挪一方落脚的地。
眼见着美艳病秧子离我只差一步之遥了,我的身体突然腾空而起。
随即,便落入了一个甚是熟悉的怀抱。
想都不用想,此人定是无极了。
只是不知怎的,无极今日的怀抱竟是比平日冷了几分。
无极换了一个我平日里最舒坦的姿势,将我稳稳地搂在怀里。
这才抬头望向那个美艳病秧子。
“不必了,她的忙自有我会帮。”
嗯,无极不仅今日的怀抱比平日要冷了几分,他的声音也比平日要冷淡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