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宁在黑暗中慢慢开始有了意识,不知道自己昏睡了多久,睁开眼睛的时候看到的是一片白色的天花板,她迟疑了许久才反应过来,自己好像是在医院里。
顾宁动了动脖子,扭头看到自己正躺在病床上输液,吊瓶里的液体顺着管子从扎在她手背上的针头流入她的血液里。顾宁反应有些迟钝,看了好一会儿才又将脖子扭向另一边,而后她看到了正站在窗边的陆轩霆。
陆轩霆走过去拉开窗帘的功夫,一转身就看到躺在床上的顾宁清醒过来了,正睁着眼睛,表情空洞地看着他。
甚至那眼神好像都不是停留在他身上的,而是透过他,在看窗外的风景。
不过不算是在看什么,看到顾宁清醒过来了,陆轩霆还是很高兴的,他脚步轻快地冲过去,“你醒了?”
顾宁点了点头,一脸的疲倦,她现在还不太记得发生了什么事情,只是一脸困惑的环视着病房里的一切,眼神甚至还带着孩童般的好奇。
陆轩霆摸了摸她的脑袋,轻声地为她解释现在的情况:“你旁边的房子着火了,你被困在家里,还记得吗?”
顾宁皱着眉头,似乎慢慢回想起来了。
在火场中那种恐惧和孤独感,还有被浓烟呛得无法睁开眼睛的痛苦感觉似乎都慢慢回来了,顾宁想着想着都有点害怕了,好像又重新经历了一遍。
陆轩霆看出她的畏惧,急忙制止她继续想下去,“好了好了,不要再想了,现在都已经过去了,放心吧。”
顾宁却都全部想起来了,她想到了在楼下冲她高喊着的陆轩霆,最后她相信了陆轩霆的话,往下跳了,所以她现在在这里,在他的怀里。
顾宁松了口气,慢慢抬手将手环抱在陆轩霆的背上,有点用力地把他抱住。
陆轩霆惊讶地睁大了眼睛,显然没有想到顾宁会有这样的举动,反应过来后他第一时间反手将顾宁紧紧抱住。
两人拥抱了一会儿,顾宁张了张嘴想要开口说话,却发现只能发出一些奇怪的音节。
她竟然没有办法发出自己想要说出的话来,顾宁一脸惊恐地看着陆轩霆。
“没事没事。”陆轩霆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让她不要太紧张,“因为你在浓烟中待的时间太久了,嗓子被熏坏了,声带有点影响。”
顾宁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喉咙,嗓子眼里有一种不上不下的感觉,好像卡着什么东西一样,一咽下去就觉得很痛,好像堵住了一样。
顾宁看着陆轩霆,着急地发出“啊、啊”的声音,似乎很想说什么,但是却无法明确表达自己的意思,就只能比手画脚了。
陆轩霆抓住了她拼命比划着的手,轻轻地握在手心里亲了一下,说道:“你等我一下,我去给你拿笔来,不要急。”
陆轩霆转身要去拿笔,不过打开手提包却发现更加好用的东西——一个平板电脑。
他把平板电脑打开递给顾宁,顾宁急忙拿了过来,打开记事本开始在上面迅速地打了好几行字,而后把屏幕转向陆轩霆给他看。
陆轩霆凑近了仔细看:“你的声音什么时候能恢复?嗯……医生说用药物是无效的,只能暂时减缓痛苦,但是无法完全用药物治愈,所以,还是做手术吧?”
“做手术?”顾宁在键盘上飞快地打着字,“手术风险挺大的,我可能会失去声音……”
陆轩霆抓住了她要继续敲击下去的手指,说道:“不要担心,我们还是手术吧,就算失去声音,我也会陪在你身边的,好不好?”
顾宁呆呆地看着陆轩霆,怔忪了许久,最后还是把手指从陆轩霆掌心里抽了出来,摇了摇头,而后飞快地打着字:“我不想要失去声音。”
“可是手术是必须的。”陆轩霆说道,“就算不手术,恶化下去还是会感染到整个声带,任由那样发展下去的话,结果是一样的。”
顾宁摇了摇,没有说话,但是显然还是不愿意面对她可能会失去声音、再也无法开口说话的事实。
“你在担心什么呢?顾宁。”陆轩霆抓住她的肩膀让她面对他,“难道你还是不相信我吗?”
顾宁扭过头没有说话,眼神躲避着陆轩霆,手指也不再敲击着键盘。
陆轩霆有些沮丧地说道,“你知道吗?看到你听了我的话往下跳的时候我有多高兴?我觉得你已经开始完全信任我了……可是没想到,你终究还是有所保留。”
顾宁闻言不语,她不知道应该怎么面对陆轩霆的“指责”,确实,一直以来她都没有办法对陆轩霆做到完全百分之百地信任。她以为自己掩饰得很好了,没有想到陆轩霆还是察觉到了……
结果最后她还是伤害了他,顾宁很是愧疚,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对他解释。
“顾宁,你就信我一次,好吗?”陆轩霆表情有点痛苦地看着她,“我们走到今天这一步是很不容易的,就算你不愿意相信我能够给你的一切,也请你相信你自己好吗?”
顾宁的手指在键盘上停留了一下,最后只是打下了几个字:“我、我要是失去了声音……”
陆轩霆一把抓住了她的手,“不会失去声音的,手术一定会成功的,就算手术不成功,我也会想办法把你的声音找回来,一定会治好你的。”
听着陆轩霆的保证,顾宁呆住了,她被他抓着手无法动弹,两人深深地对望着,最后,顾宁垂下了头,轻轻地点了点头,发出“嗯”的声音。
陆轩霆松了口气,终于说服了顾宁同意手术,他很是激动地把她抱在了怀里。
“顾宁,相信我,一定会没事的……”他低声地在顾宁的耳边喃喃着。
顾宁心中还是有几分犹豫和担忧的,可是面对这么信誓旦旦的陆轩霆,她觉得自己不能再继续伤害他了,看到陆轩霆受伤的眼神,她也很难受,最后只能勉强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