噌一下起身。
轻歌看过来。
“要不让奴婢先去瞧瞧？”
唐叶琳犹豫半晌。
“那你快去快回，我总觉像是有事情要发生。”
桌上的茶水还未变凉，轻歌便快步回来。见她面上沉重的表情，唐叶琳便知道不妙。
“如何？”
“不太好，听人说辰时叫了医女去院子，如今也没有出来。”
唐叶琳面色变化，匆匆交代一声便出了院子。
疾步走过回廊，迎面便撞见周复州。
唐叶琳暗骂一声，想也没想开始往回走。
“弟妹为何见了我就走？”
小小的一个空档，周复州便走上来，完全挡住唐叶琳的去路。
“大哥说笑了，我只不过突然想起来一些事情，若是大哥没事……”
“我正巧有事想找你。”
唐叶琳唇角的笑意僵住，硬着头皮跟上周复州的步子。
今日的他穿着青黑色长衫，腰间挂着白绫，这是为二夫人守孝。
视线随着扫上去，唐叶琳瞳孔紧缩，迅速移开视线。
只是这个小动作还是被周复州看见，顺着她的视线看去，若是仔细瞧，清晰可见白绫褶皱内若隐若现的血斑，颜色鲜艳，明显是才沾上不久。
周复州无所谓地勾唇，挑起腰间的白绫。
轻笑一声。
“弟妹方才在看这个？”
唐叶琳后背发凉，好像有一只无形的大手扼住后颈，让她不得不缩了缩。
“大哥，我真的还有事情。”
周复州眸中淬着寒光，却仍旧带着笑意，仍旧像是什么都不知道似的。
见唐叶琳鬓角落往下滑的晶莹汗珠，周复州笑意加深，似乎很满意自己带来的效果。
凑近一步，伏在唐叶琳耳边。
“我奉劝弟妹一句，在周家，还是不要多管闲事的好，否则……”
周复州没有多说，重重在唐叶琳肩膀上拍两下。
似乎是长者对待后辈的一种期望。
见他潇洒走远，唐叶琳嫌恶地在被他拍过的肩膀上划拉两下。
想要将他留在肩上的气味散开。
这种人多接触一点，都害怕周身的空气被污染。
只是说回来，现在至少已经可以肯定，周复州的确已经对林玉动手，原因多半是孩子，再有便是周凌夜。
也许周复州早就发现林玉喜欢的是周凌夜而不是他自己，所以心生嫉妒，因爱生恨。
唐叶琳无声打了一个哆嗦，她竟然和如此可怕的男人生活在同一屋檐下。
唐叶琳琢磨半晌，究竟还应不应该去找林玉，结果出人意料的是，林玉自己找上门来了。
回到长安园的时候，林玉已经坐在桌前。
浑身没有一丝血色，一件鹅黄色的长衫衬得面色越发苍白，仿佛下一秒就要被窗户吹来的风带走似的。
唐叶琳招呼一句，走到窗边阖上窗户。
“嫂嫂过来了。”
说话间，唐叶琳细心发现她身上多了不少伤口。
周复州似乎已经不打算再隐藏，连额角上都有一块青紫。
唐叶琳深吸一口气，搬动椅子坐在林玉面前。
林玉从书架上收回眷恋的目光。
看着唐叶琳，毫不避讳地说道。
“真羡慕你。”
唐叶琳一愣，后面便彻底明白，为何林玉会对周凌夜如此执着。
“其实我喜欢的是周二爷，并非周家大哥。这一点，我相信你早就明白了吧。”林玉眼神温柔，就像在说一件与自己毫不相关的事情。
只是眸中的痛苦彻底暴露她。
唐叶琳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来迎合，便只点头。
这显然在林玉意料之中。
“很久之前，我偶然见过二爷一面……”
林玉眼神渐渐飘忽，陷入回忆当中。
拖着下巴，即便腕子上带血的纱布露出来，也全然不在乎。
那是一个雨夜，林玉随家人上山礼佛，回来的路上意外遇见匪徒，被绑进一间破庙当中。
风雨飘摇，电闪雷鸣，夜阑之中，看不到一丝希望。
就在她被山匪拉扯着，要衣衫尽褪，颜面尽失的时候，他来了。
唐叶琳听得出来，林玉口中的他便是周凌夜。
这是千篇一律的英雄救美，如同亘古不变的规律一般，美人最终爱上英雄，只是出乎唐叶琳没有想到。
周凌夜竟真的对林玉没有一点意思。
这话是从林玉口中说出来的。
说出这番话的时候，她眸中的不甘很明显，却也不可奈何。
她很爱周凌夜。
唐叶琳心中有些闷。
“妹妹？”
“啊、嗯。”
唐叶琳猛地回神，看向林语。
之后的故事她大都知道，不过是周凌夜消失多年，林玉为了能有再次见到他的机会，毅然决然嫁入周家。
整个故事听下来，唐叶琳同情林玉，但是更多的，是觉得她不值得。
“为了一个男人，值得吗？”
林玉一愣，似乎没有想到唐叶琳会这样问。
虽然心中早有答案，但是答案在这一刻似乎已经不再重要。
林玉笑出声，笑着笑着眼角溢出一滴泪来。
“妹妹，帮帮我好不好？”
唐叶琳心中泛出一个可怕的想法，似乎为了验证她的想法似的，林玉笑得格外灿烂。
想都没想，唐叶琳一口回绝。
“总还有别的办法，若是一了百了能够解决问题，嫂嫂为何不在之前就走这一条路？”
林玉苦笑出声，垂着头，半晌。
“哪里还有别的办法？”
唐叶琳伸手牵住林玉从冰天雪地出来的双手，直直看入她的秋水眸中。
“嫂嫂信我吗？”
掌中的手动了动，林玉下意识抿唇，眼睛不可抑止地眨动几下，终是点了点头。
唐叶琳灿烂笑开，月牙般的漆黑眼睛格外好看。
“那好，咱们去和离。”
大梁律法严明，却也开放合理。
夫妻成婚，若是没有情感，双方同意，便可以选择和离。
唯一难得不过是如今二夫人新丧，只不过这也有法子应对，林玉身上的伤口便是最好的证明——一个精神紊乱、随时可能殴打至亲，且无悔改之意的人，他配拥有一段甜甜的婚姻么？
不、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