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太子要见您。”
司马玉嘉皱眉,没记错的话,为了救谢宴成,他不久前才把关于秦王的证据交给太子。
当时太子虽然不高兴,但也没有责备的话。
如今才过了几个时辰,太子为何如此反复?
长松见世子一直不说话,便提醒:“世子先前不涉朝政,却能突然拿出这么多对秦王不利的证据,只怕太子有所怀疑。”
司马玉嘉何尝不知。
当他决定拿出那份证据的时候,就想到今日的后果。
罢了。
“走吧。”
是福是祸,去一趟就知道了。
长松颔首,跟随世子出了侯府。
杜衡等在隔着侯府两条巷的一处院前,见到司马玉嘉来,他上前来见礼,“世子请随我来。”
司马玉嘉颔首,随他进了后院。
三人穿过一条僻静的花园小道,来到一处不起眼的小院前,杜衡停下脚步,躬身行礼:“世子,太子在里面等您。”
司马玉嘉示意长松留在外头,推门进了小院。
太子李意身穿一身月白色常服,发冠用一只雕着蛟龙的银簪固定,瞧着不像呼风唤雨的太子,更像与世无争的隐世文豪。
他坐在水榭中,身前书案上放着还没晾干的笔墨。
见到司马玉嘉来,他没停下笔,也没叫他坐。
司马玉嘉便明白,太子想试探他。
他先前不过是个富贵闲人,并未入朝,成婚后才通过父亲进入翰林院,因为上辈子的经历,他的建议暂时为陛下解决了国库的空虚,之后他提出赋税改革,至此彻底进入陛下的视线。
短短半年便升到五品侍讲学士,在陛下面前也有一席之地。
若没有谢宴成的事,他决计不会这么早拿出秦王的罪证,成为太子怀疑的对象。
自然,太子的谨慎恰恰说明他重生后,有些事在冥冥之中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比如沈妍对他的态度,比如太子对秦王的态度。
这一切,或许是因为他做了和上辈子不一样的决定,不然的话,他不出合理的理由。
司马玉嘉没有因为太子的冷落而紧张,反而利用这空隙,理清了一些事。
“先前倒是我小看子恒。”
也不知过了多久,太子终于停下手中的笔,见司马玉嘉身姿笔挺如松,神色如常,垂眼似乎在想事情。
太子眼中掠过一抹欣赏,暗道他倒是沉得住气。
司马玉嘉躬身:“微臣不敢。”
不敢?
看来司马玉嘉清楚他说的是的什么事。
太子神色漠然,意有所指:“连东宫幕僚都找不出的证据,却掌握在子恒手中。你一人把本宫的幕僚都甩在身后。”
司马玉嘉躬身:“不瞒太子,微臣的岳丈因为旧军之事受牵连,至今仍未洗清冤屈。
先前因为袁政的事,秦王已经注意到内人,那天在岗山,秦王的人以抓刺客为由差点带走内人,微臣不敢赌,只能先下手为强,只有手中握有有利的证据,才能在危难来临时,保护家人不受伤害。”
除了重生的事不能说,他如今所说,没有半句假话。
因为知道秦王是什么样的人,他只有让自己手中握有证据,才能有备无患,才能在紧要关头,救家人。
太子神色和缓了一些,打量了他一会,才问:“哦?你如此谨慎的人,为何笃定本宫会赢?”
司马子恒把对秦王不利的证据交给他,当真只是因为谢文韬吗?
面对太子的怀疑,司马玉嘉一脸从容,“秦王对乾州旧军毫无怜悯,为达目的,连袁政这样解甲归田的老兵、京生这样身世可怜的孩子都不放过,说一句不敬的话,微臣认为,他难堪大任。”
太子神色不明,抬眼朝司马玉嘉看来,倒并未出言责怪。
司马玉嘉见太子如此,便知他信了一半。
他暗自松了口气,缓缓道:“自从出事后,内人成了孤儿,这些年受尽苦楚,岳丈和岳母的棺椁也一直未能葬入沈家祖坟。”
他停顿了一下,在斟酌如何开口,因为接下来要说的话,将有可能得罪皇帝。
片刻后,他道:“太子殿下仁厚,这些年心系乾州旧军,只有将来太荣登大位,才能为乾州旧军正名。”
他经历过上辈子秦王登基后的血雨腥风,如今所言皆是肺腑,没有一句奉承和夸大。
太子轻叹,神色有些动容,过来扶起司马玉嘉:“如此,倒是本宫多疑,错怪子恒了。”
太子见过沈妍,也见过司马玉嘉对她的爱护,司马玉嘉所说的事,他都让人查过,证明他所言不假。
司马玉嘉神色恭敬,“微臣惶恐,事关重大,殿下谨慎一点再合理不过。”
这便是太子的可贵之处,也一直是司马玉嘉所欣赏的。
太子听得进去劝告,敢于直面自己的错误,不会因为身份尊贵就一意孤行。
他拍着司马玉嘉的肩膀,郑重道:“本宫答应你,将来必会还沈将军清白,还乾州旧军一个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