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夫人听到后院有人落水，急匆匆赶来。
杨飞燕让婆子救了起来，满身的泥水，臭烘烘的，丫鬟婆子们捂着嘴，上前帮她清理。
她却为了要栽赃沈妍，不愿洗去这一声的污泥。
“是她！宝儿，是她要害我！”
她坐在地上，一身狼狈，全身每一处都没有干净的地方，却还要指着沈妍，恶狠狠道。
沈妍皱眉，她虽不后悔救杨飞燕，但这人当真欠教训。
“飞燕年纪小，刀子嘴豆腐心，并不是真的有意要为难嫂嫂，嫂嫂为何要害她？”
徐宝儿轻咬唇瓣，摇着头，好似不信沈妍会做出这样的事来，但说出来的话，却句句都认定是沈妍害了杨飞燕。
“呜呜呜.....若不是嬷嬷们赶到，我就让她害死了！宝儿，你要为我做主啊！”
杨飞燕瑟缩着身子，心中后怕。却想要沈妍难堪，干脆一不做二不休，一心想把这脏水都泼到沈妍身上。
她哭着喊着，两行清泪落下，脸上让泪水冲刷过的地方，现出原先白皙的皮肤，猛一看好似两条蠕动的蚯蚓。
看起来好不狼狈。
林婉儿微低了头，拿帕子掩着嘴，削尖的肩膀一抖一抖的，似在极力忍耐着什么。
围观的女孩子们，有的别过脸去，有的干脆“扑哧”笑出声。
“这是怎么回事？”
徐喜姝让采薇搀扶着，终于是赶到。
看到杨家姑娘一身脏污，哭得梨花带雨，当下一声厉喝。
方才去传话的是徐宝儿的小丫鬟，也不知那小丫鬟在侯夫人面前添油加醋说了什么，侯夫人这一声喝问，是对着沈妍的。
徐宝儿忙过来，“姨母.....飞燕说是嫂嫂害她落水。多亏了嬷嬷们，若不是她们，飞燕只怕......”
她看一眼安静的沈妍，轻摇着头很是不愿相信的样子：“嫂嫂，飞燕她就是嘴巴不饶人，但她没有坏心，你怎能因此害她性命呢？”
众夫人瞧着这官司没那么简单。
那杨家姑娘方才确实在席间说话不留情面，但这里是侯府，世子夫人若不是蠢，就断然不会想要在自家后院害人啊。
林尚书家的夫人不喜杨飞燕的性子，倒是开口说了句公道话：“许是误会也说不定，世子夫人犯不着这么做。”
“可飞燕确实是在水里，若不是让小丫鬟瞧见跑来报信，只怕她如今....”
徐宝儿说着微垂眸，拿帕子拭泪，那小手还是抖着的。
杨飞燕一不做二不休，过来求侯夫人为她主持公道：“夫人，您要为我做主啊。我差点就让她害死了！”
“沈氏，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徐喜姝见杨飞燕一身污泥，联想到方才她当众奚落沈妍，沈氏若是怀恨在心，也不是不可能。
今日府里设宴，若当真出了人命，日后司马家还怎么见人？
她黑沉着脸，怒目看向沈妍。
“不....不是这样的....”
青菱见侯夫人发怒，担心她真的不分青红皂白处罚姑娘，忙要站出来解释。
却让沈妍拉住，朝她微一摇头。
这事，还是得她来。
她向前一步，向侯夫人以及众位夫人施了一礼，这才看向杨飞燕，问她：“你说我害你，你可有证据？”
杨飞燕一愣，她这一身的泥，难道还不是证据吗？
她激动得跳起来，指着沈妍道：“还要什么证据？我难道要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吗？就是你怀恨在心，推我下水！”
沈妍轻笑：“我在哪里推你下水？”
杨飞燕怔住，但很快就反应过来：“你.....你自然是在岸边！”
沈妍不慌不忙，仍是一脸平静：“哪里的岸边？”
杨飞燕眸光轻闪：“我....我怎么知道？我对侯府不熟。”
林夫人望一眼池塘，忍不住说：“池塘挺大的，若杨姑娘说不出从哪里跌进水里，只怕难以证明，是世子夫人推你下水。”
方才听小丫鬟们小声嘟囔，杨家姑娘玩飞花令输了，吃多了酒，有些醉，若一时看不清，失足跌落也有可能。
林夫人未嫁前，看过《名女子传》，其中最喜欢的就是窦贵妃。
那天谢老夫人寿宴，沈氏言语间对窦贵妃多有赞誉，她不禁也对她心生好感。
觉得喜欢窦贵妃的人，品行想来不会差到哪里去，便站出来，为沈妍说两句公道话。
沈妍心中感激，朝她微微屈膝道谢。
徐宝儿眼见有些夫人怀疑杨飞燕，这么下去，只怕杨飞燕也说不清楚。
她站出来说：“嫂嫂，我之前并未邀请飞燕来侯府做客，她只怕是真的不认得路。”
杨飞燕忙点头：“侯府这么大，我真的不认得路。”
徐宝儿蹙着眉心，似是难以启齿，犹豫半天，帕子都让她攥皱巴。
最终好似终于鼓起了勇气，一脸痛心看着沈妍：“我也不愿相信嫂嫂会做出这样的事，可当时.....岸边没有别人，只有嫂嫂和你的丫鬟。”
沈妍抬眼看着徐宝儿的眼睛，直看得徐宝儿不敢与她对视。
沈妍轻笑了笑，这才问她：“徐姑娘也不在现场，为何一来就断定是我推她下水？”
“我....”徐宝儿微微一怔。
还未等她辩解，沈妍便说：“怎么说我也是你嫂嫂，为着侯府脸面，世子的脸面，你是不是应该先问过救起杨姑娘的嬷嬷们，再来质问我？”
众夫人都是人精，各家后宅那点事，也不是如铁桶一般密不透风。
先前就有传言，这位表姑娘本是侯夫人看中的世子夫人，谁知侯爷坚持让世子娶这位乾州旧人的女儿。
如今听了世子夫人一番话，只怕这其中，还真有一番不可告人的官司。
看向徐宝儿的眼神，就有点玩味。
徐宝儿心中窝火，却不得不装出一副娇弱胆怯的模样，低了头很是惶恐：“我....我也是担心飞燕，一时心急.....”
林夫人也想明白了其中缘由，再看侯夫人如此疼爱这位表姑娘，便同情起沈妍来。
见那徐宝儿原先还咄咄逼人，如今倒是装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不知道的，还当世子夫人怎么了她。
她忍不住冷笑：“心急，也不能胡乱冤枉人啊。”
徐宝儿咬着唇瓣，低下头去，似是受到了极大的委屈，嗫嚅着嘴唇：“我....我没有。”
徐喜姝到底偏袒徐宝儿，见她也不过是为了伙伴，心急而已。
当下笑着出言为她辩解：“毕竟是一条性命，宝儿也是心急，并无恶意。”
林夫人勾唇扯了扯嘴角，没接话。
徐喜姝安抚了徐宝儿，这才看向沈妍，严声问她：“你说了这么多，到底是不是你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