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菱自从南山堂出来,就一直傻乐。
老夫人让姑娘掌家,虽说是暂时的,可也说明,老夫人看重姑娘呢!
见采薇来请姑娘,她咧嘴笑:“定是夫人要教导姑娘理家的事。”
沈妍却没她这么乐观。
徐宝儿的事,只怕侯夫人还记在她头上呢,前些日子没找她,是因为身子不好需要静养。
如今老夫人让她代掌家,还不知侯夫人怎么想呢。
到底还是陈嬷嬷年纪大,等采薇出去喝茶的功夫,小声提醒沈妍:“夫人掌家多年,突然交出来,只怕不习惯。”
说不习惯是委婉,只怕侯夫人心中不愿意,只是一来她身子确实需要修养,二来,这是老夫人的意思。
她便是不愿意,也不会忤逆老夫人。
沈妍岂有不明白。
“嬷嬷放心,我知道的。”
徐宝儿到底是侯夫人养了十年的孩子,侯夫人伤心的同时,又为她担忧。
这场病断断续续养了些日子,如今她身上还不爽利,脸色也比之前差了许多。
沈妍见了,也暗暗吃惊。
过去给侯夫人行礼:“给夫人请安。”
“可不敢受你这个礼,坐吧。”
徐喜姝坐在罗汉榻上,神色冷淡,看也不看沈妍,摆摆手让她坐。
她病的这些日子,沈妍作为儿媳妇,不到跟前侍奉汤药就罢,连初一十五都没来请安,哪家小辈有她这般大的架子?
偏嘉儿还把她当块宝,处处护着。
沈妍早有心理准备,微一躬身,便去一旁的座位坐下,等她开口。
徐喜姝见沈妍像个闷葫芦似的,态度恭敬挑不出毛病,她攒了一肚子的气没处发。
只得冷哼道:“别以为老夫人让你代掌家,你就可以不把我放在眼里。”
沈妍轻叹一声。
她倒不是不把侯夫人放在眼里,只是这辈子她不再执着留在侯府,虽没把她当成婆母孝敬,但念在她年长,又是侯府夫人,岂会不把她放在眼里?
只要侯夫人不找她麻烦,她都可以保持表面客气,其他的忽略不计。
只是这话,以她如今的身份,是万万说不得的。
只得客气道:“不敢,沈妍一直尊敬夫人。”
徐喜姝最看不惯的就是沈妍这态度,做足了客气恭敬,心里却从未把她当婆母看待。
她的一腔怒火,就好似打在软绵绵的豆腐上,便是想发脾气,都好像自己在无理取闹。
徐喜姝勾唇冷哼一声,到底吩咐采薇:“把我昨天整理出来的账册拿过来,一会儿给世子夫人送去。”
“是。”
采薇带着小丫鬟,送来两摞厚厚的账本,以及签排和库房钥匙,都是沈妍理家需要用到的。
徐喜姝从未教过沈妍理家,如今一股脑都交出来,倒想看她如何收场。
“都在这儿了,你过目吧,出了我这儿,若有什么事,我一概不理。”
沈妍也不是一点人情世故都不懂。她不过是暂时代掌家,在这期间,很多事还要报给侯夫人,没必要大包大揽,把自己的路走死。
看一眼陈嬷嬷,陈嬷嬷会意,带小丫鬟过来,接过账册。
沈妍客气笑道:“夫人整理过,必是妥帖的,再说我只是代掌家,等夫人身体调养好,还是要交到夫人手里的。”
徐喜姝见她还算明白,心中的气这才消了些。
顾着儿子脸面,她如今倒不会叫沈妍来跟前立规矩,嫌沈妍坐在这儿碍眼,摆摆手:“只怕你还有事要忙,去吧。”
沈妍起身行礼,带着陈嬷嬷和丫鬟回了栖云轩。
老夫人为了让她尽快掌握家里大小事务,在她去临春院的功夫,已经吩咐婆子把栖云轩后院的厢房整理出来,当她临时的书房。
沈妍只觉得唏嘘。
这个地方,还是她上辈子住过的。
那时婚后一个月,她就搬到这里,一住就是一年。
这里原来有一堵墙,和栖云轩之间,用一道月洞门隔开。
奇的是,婚后不久,司马玉嘉就让人把围墙和月洞门拆了。
在原来围墙和月洞门的位置,挖了一个小池塘,里头养着满池的锦鲤。
沈妍对着满池子的锦鲤发呆,小丫鬟过来禀报:“世子夫人,后院管花木的王婆子有事来报,春嬷嬷请世子夫人过去呢。”
还真快。
沈妍回神,领着青菱去书房。
.........
皇宫里。
新帝看到蔡峤送上来的奏折,气得连摔了手边的两个茶杯。
“这些禄蠹!国库紧巴巴,修河道的钱,朕还要思量半天,他们倒好,一人贪了半个国库的银子!”
屋里时不时就传来“嘭嘭”的脆响,里头的人噤若寒蝉,守在外头的小内侍也吓得不敢大声哼气。
张贵妃已经在门口等了有一刻钟,新帝仍没叫她进去。
她看一眼李明德:“陛下这么下去,恐对身子不利,本宫进去劝劝。”
李明德挡在门口,躬身满脸笑意:“陛下吩咐了,任何人都不能进去打扰,还望贵妃体谅。”
态度虽恭敬,可人就是不挪步。
张贵妃在李明德这儿碰了一个不软不硬的钉子,心中不悦。
可李明德是新帝身边得脸的,她就是再生气,也要给他三分薄面。
只得把带来的点心交到李明德手中,吩咐道:“这是本宫亲手做的,李都知一会儿劝着陛下用一些,本宫晚些时候再来看陛下。”
李明德弯着身子,把身子压得低低的,恭敬答应:“是,小的遵命。”
张贵妃这才领着宫人离开。
还没走远,就看到李明德把一位年轻的男子请进书房。
张贵妃停下脚步,望向透着紧张气氛的书房,问身边的内侍:“那是什么人?”
内侍忙躬身:“小的这就去打听。”
说着转身,在书房附近寻到一位小内侍,塞了一袋银子才问出是谁。
忙跑回来报给张贵妃:“是平安侯府的司马世子,翰林院从六品的编撰。”
张贵妃眼中闪过一道冷光:“一个小小的翰林院编撰,哪儿来那么大的脸进宫面圣?”
内侍报:“据说这次下令查贪腐,便是听了这位司马大人的建议。”
“居然是他。”
张贵妃皱眉,一个小小翰林院编撰,连上朝的资格都没有,居然能说动陛下彻查当年乾州官银失踪一案?
身边心腹宫女小声问:“贵妃,要不要把这事报给秦王殿下?”
“去吧。”
张贵妃点头,她不信这世上有如此巧合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