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堆人要了不同的饮料，从包厢门那边传过来的时候，许念禾给周徐也留了一瓶，然后给再旁边的于盛怀，接着传。
周徐也上了趟洗手间，回来时在许念禾旁边落座，菜已经点上了，他先是后靠着椅背，然后些许不舒服，直起半个身子，手肘搭在许念禾的椅背上，她椅背上还搭着他的校服外套。
地中海还有另外跟着来的一个老师，两人轮流发言，发完言他忽然点到了自己班长，“周徐也是我从高一就带上来的学生，做我的班长已经做了快一年半了，这个学期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班里所有的事情都在他跑前跑后，为班里做了不少贡献，今天除了感谢我们文委，也得感谢我们班长。”
地中海让他说两句，周徐也大大方方的站起来，面前是满杯的饮料，示意了一下，淡笑启唇，“很幸运和大家成为同学，接下来还有一年半的时间共处，希望我们一起努力建设班级，也希望一年半后的高考，大家都能考上自己理想的大学。”
官方的不能再官方，但是这一番话合适又中听。
桌上的人鼓掌，乱哄哄热闹的声音中，不知从哪个方向传过来的，有道不明显的嗓音在问，“班长你打算考哪个大学？”
周徐也坐下了，好像没听见，因为他没回答。
但是旁边许念禾听见了，她看了眼问问题的男生，是他们座位的邻桌。
吃到半程，正开心着，地中海卡着时间赶他们回家，再晚就不行了，他顺便说了几句，让男生们送一下女生，还特正规的让他们排队，按照学号和座位分配回家小组，许念禾跟着排在一个女生后面。
她正认真听着自己的分配，马尾忽然被人轻扯了一下，然后白皙手腕被人扣住，直接将她拉出了女生队伍，周徐也手上拎着两人的书包，还有她的校服外套。
许念禾回头看了眼正在数人头的地中海，“我们直接走了是不是不太好？”
“是不好。”周大少爷什么道理都明白，于是认真思考，补充道，“所以我们要把这称之为逃跑。”
许念禾弯唇，跟着他往外跑，两人真的像从地中海眼皮子底下逃跑似的，一刻也不回头，直接跑走了。
沈亦欢上完厕所回来就找不见许念禾了，来回看了好几圈，“念念呢？”
于盛怀站她旁边，“别找了，周徐也早跟老师打过招呼，把人直接带走了。”
沈亦欢哦了一声，正准备站回队伍，被于盛怀拉住，“你干嘛？”
少女反问，“你干嘛？”
于盛怀环抱着臂，“你家和我家只隔着两栋楼，你不会还想让别的男生送你吧？”
沈亦欢眼睛转了转，“对呀，上次体委答应……”
话还没说完，她突然尖叫一声，因为她正被于盛怀扯着往外跑，“别喊，咱两干脆也跑了吧。”
“……”
跟着一起来的老师点完名儿，数着手指头，转头看地中海，“怎么少了四个人？”
“……”
——
外面下雪，街道两边浅浅的积了一层薄雪，许念禾的书包还在少年手上拎着，她低头一直跟在他后面，路灯为两人照亮道路，许念禾看着他的脚印，突然起了玩心，一步一步，他踩着雪，许念禾踩着他的脚印。
走了一会儿，周徐也忽然停下来，转身扣上她手腕，把人拉到自己前头，两人站街边儿，许念禾抬头看，问出了刚才在饭桌上被氛围吞没的那个问题，“周徐也，你打算考什么大学？”
少年为她拨下长发间落下的雪，反问，“你想考什么大学？”
“我大概会听我妈的。”小姑娘低了头，周徐也看了她一眼，转了转身子，朝向桥那边，将两人书包搭在肩上，单手插兜，“我应该会去A市。”
“你要上A大吗？”
“不一定，只是可能会去A市。”
许念禾应声，上了台阶，站到长桥栏杆前面，周徐也跟着往前走了两步。
“如果我高考去不了A市，我们还能做朋友吗？”
周徐也笑笑，“你怎么会问这么傻的问题？”
许念禾没有说话，少年摸了摸她的头，忽然将人抱进怀里，空气安静，小姑娘僵着慢慢抱上他的腰身，周徐也身上的味道清新好闻，之前老穿他校服时候她就发现了。
现在被他抱在怀里，这个味道就直接萦绕在鼻尖。
桥边有江，冬天江面结冰，裂缝细碎，冷风哗哗的直灌，但是他的怀抱却很温暖，十七八岁的少年，肩膀异常的安稳，许念禾当时觉得就算是天塌下来他一个人也能抗住。
在他的怀抱里，许念禾慢慢出声，带着颤音的那种，“小学时候我也有很多朋友，但是他们每次来找我都会被我妈赶走，因为她觉得他们都在打扰我学习，有很多次她都是这样，后来在学校除了江科，就没人愿意跟我交朋友了。”
“再后来上了初中，我每次考完试，不管有没有考好，我妈都要去找老师，所以我班那些同学觉得我每次考第一都是因为老师给我开了小灶，他们跟我说话都带着嘲讽和看不起。”
“那段时间，没有一个人愿意和我说话，老师让小组讨论时他们也会孤立我，初中那三年，我一直都是一个人。”
后来上了高中碰到他们几个，她才收获了弥足珍贵的友谊，所以现在对于她来说，沈亦欢也好，于盛怀也罢，还有周徐也，他们都是自己很重要很重要的人，都是她最好的朋友。
是他们把她从孤单的黑暗中拉出来，她不想再回去。
“许念禾，以前的日子不好过，但现在有我在，没人能再把你推回去。”周徐也启唇，“别怕，我们会一直往前走的。”
桥那边忽然开始放烟花，两人才想起今天的日子，冬至。
两人脸上浮现笑容一起看对面升起的漂亮烟花，还有突然炸裂的光亮，街边的行人也纷纷停下，对面的烟花点燃了好几排，“砰砰砰”的炸耳响声，直升夜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