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成远向京城传去消息已经多日了,可一直未有回信。今日普什县还运来两名女子,看样子暂时还没有被发现。
李成远坐在桌前,面前摆放的是李妻亲自下厨的饭菜。自从那日负伤回府后,李妻开始粘人了许多,让李成远做什么事都有些束手束脚的。
“夫君,你怎么不吃菜?”
见李成远又愣了神,李妻提醒道,顺手夹了块肉放进他碗中。
“夫人……”
“先吃饭吧,有什么事一会儿再说。”
李妻勉强的笑道,低头开始自顾自的吃饭。
可李成远依旧放下筷子,正色问道:
“夫人,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没有啊。”
“可是我总觉得你好像变了,和以前不一样了。”
李妻顿住,克制不住的泪珠滴落到碗中。
“你这是……”
“我是变了,我变得敏感多疑,害怕你想娶的根本不是我,害怕你心里的人不是我,害怕失去你。我变成这样,还不都是你的错!”
李妻将手中的碗筷重重摔在地上,碎片溅起划破她的手。可她像是没感觉一样,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李成远。
“你在说什么?”
“李成远,我们和离吧。”
李妻一脸认真道,而李成远却有些烦躁的抓了抓头发。
“你到底怎么了?为什么突然就要和离?”
“我累了,整天胡思乱想,整天担惊受怕都太累了。”
李妻强忍着泪水滚落,转身留下一句:
“敏儿我会带走。”
李成远本就为普什县的事烦心,如今自己的妻子又无缘无故大闹一通,让他的心情更加烦闷。
“大人,夫人刚刚很伤心的跑出去了,要不要去追啊?”
从外跑进一个侍卫,气喘吁吁的问道。
“不必了,让她冷静一下吧。”
李成远疲倦的靠在椅子上,眼前的饭菜变的让人反胃。
“京城那边传来消息了?”
“呃……消息倒是没有,不过来了为大人。”
“三皇子派了人过来?”
李成远一下子从椅子上站起来,震惊道。
“是,那位大人现在正在您书房。”
“走。”
李成远站在书房前,长吐一口气。对于房间内的人,他是抗拒的,因为那些人都是魔鬼。
“叩叩。”
李成远推开门迈进时,屋内的人正在欣赏着李成远的画作。
“李县尉,许久不见。”
此人正是三皇子的得力手下——蔡旭。
李成远只见过他一次,他给人的感觉总是那么城府深重,那毒蛇般粘腻的眼神让人浑身不舒服。
“下官见过蔡大人。”
李成远微微俯身,可腰背依旧挺直。
蔡旭轻声一笑,李成远倒是众多人中唯一一个让他记忆深刻的人。因为他那股劲儿,是寻常人所没有的。
“李县尉不必多礼,请坐。”
李成远有没有客气,他虽有求于三皇子,但是也在替他做事,也算是扯平。
“没想到李大人竟还有这等天赋,这画作可真是让人叹为观止啊。”
蔡旭嘴上在夸赞,眼神却始终盯着李成远的神情。
“大人过奖,卑职只是随手而作。”
李成远不徐不缓的开口,那态度说不上冷淡也绝不是热情。
蔡旭想到三皇子再自己动身之前的话:李成远是个不错的人才,可惜性格刚硬,若不是他妻子,他怕是一辈子都不肯向谁低头。如果可以,让他彻底为我所用,否则便杀之。
蔡旭眸子一转,看似和蔼的笑道:
“李县尉看起来有烦心事啊?”
“没什么,都是家事,不劳烦蔡大人分心了。”
若是换一个人,蔡旭早就命人拖下去喂狗了。但是他是李成远,是自己和三皇子同时看重的人才,有性格是理所应当的事。
“李县尉传到京城的信函,三皇子格外重视,怕出现意外特意命本官前来助你。”
“多谢三皇子重视。昨日从普什县运出两名女子,如今那面也没什么动静,想来还没有被发现。”
李成远不愿再与蔡旭聊自己的事情,见他终于提及正事便将话题引了过去。
“不过听说摄政王调动了江城士兵,原本我们仗着普什县守卫捕快少,可如今一下子增多了那么多人,怕是很容易出现意外。”
“嗯,确实如此。以防万一即可向普什县的人传信过去,都不要轻举妄动,等这段风声过去,摄政王回京再说。”
“是。”
蔡旭见李成远没有想和自己聊下去的意思,也不惹人厌的赖在这儿,缓缓站起身道:
“这些日子本官就在这儿住下了,麻烦李县尉替本官收拾出一间房。”
“不麻烦,卑职即可去办。”
李成远将蔡旭送到住处后,转身沉下脸色。
说白了,三皇子得到消息后立刻派了自己最得力的手下来,无非是来监视自己的。
毕竟这件事情要是败露了,三皇子就和二皇子一样失去了争夺皇位的机会。
不过这都与他无关,他只需一切照做,当个傀儡罢了。
普什县县衙
沈梦莱醒过来时,君玖离已经和蒋英等人商量计划了。
常翎动作十分迅速,很快逮捕了库泽供出的所有人贩。可无论怎么审讯,他们都自称只负责拐走儿童,其余的都不清楚。
“王爷,这群人的话能不能信,不如再审一审?”
“不用了,看他们的样子也不像是在撒谎。都是普通的百姓,收钱办事,其他的不知道很正常。”
蒋英脸色微沉:
“卑职一直以为将普什县治理的井井有条,百姓安乐。没想到还有人为了钱去做这种丧尽天良的事。”
陈超也抿着嘴不说话,气氛一下子僵冷下来。
君玖离皱皱眉不知该说些什么,常翎也是个嘴笨的。
“这人哪,过的越好越想得到不该得到的东西。你可以给他们好的生活,但是不能操控每个人的想法。所以蒋县令在自责什么呢?”
沈梦莱一身靛蓝色长裙外披着雪白大氅,携冷风走进,朗声道。
蒋英先是一愣,随即重复着沈梦莱的话明白过来,摇摇头苦笑道:
“王妃教训的是,下官谨记。”
想来沈梦莱也不过二十出头,说出的话确是比他们任何人还要通透,真是惭愧至极。
君玖离拉过沈梦莱的手,微凉的手被君玖离攥在掌心。
“可用过膳了?”
“嗯,喝了些粥。”
“怎么样?可问出些什么?”
陈超唉声叹气的摇摇头:
“没有。”
“也是,看起来普什县是由库泽负责的,其他人应该也不知道什么。”
一时间屋内一片寂静,沈梦莱有一下没一下的扯着君玖离衣袖边边。
“忙活了这么长时间,线索一下子断了。现在我们也不知道他们的上头在哪是谁,也不知道怎么联系。”
陈超憋屈极了,再加上和蒋英关系突然奇怪起来,让他整个人都不好了。
“联系?对啊!他们平时一定会有联系的,比如有什么秘密传信方式和地点。”
沈梦莱的话让众人眼睛一亮。
“看来还得再好好审一审这个库泽。”
直至傍晚,天色渐渐昏暗,常翎浑身是血的从地牢中出来。
“常翎,你把他打死了?”
“没有没有将军夫人,属下有分寸。只不过这个库泽嘴还挺硬,其他的都交代了,就是不肯说出传信地点。”
“问出来了吗?”
常翎嘿嘿一笑:
“属下自然不会给将军丢脸,地点就在万花楼旁的一座宅子前,往西走十步有一块活动的石砖。”
“去搜。”
“是。”
为了不引起注意,常翎只带了两个人,沿着万花楼旁的宅子向西走十步左右,三人开始摸索那个活动的石砖,终于在最下面推动了一块石砖。
“找到了!里面有信。”
常翎迅速将信揣进怀里,警惕的四处观察一圈,带人离开了。
“将军,真的有信!”
君玖离拿过信,展开后大致内容是让他们暂无轻举妄动,静候命令。
“这样我们就更难查到幕后主使了。”
君玖离没有说话,而是命人带库泽梳洗一番换了身干净的衣物。
一番折腾后,库泽干净利落的坐在君玖离对面,眼中的恐惧几乎夺目而出。
“拿笔和纸来。”
很快,库泽桌前摆上笔墨纸砚。
“现在写一封信给你的上头,听懂了吗?”
“可是……可是我胳膊和手受伤了,没办法用笔。”
君玖离眉毛轻挑,冷声道:
“没办法用笔?那不如直接砍掉,以后也不需要用了。”
“别……我可以写。”
库泽每次都想反抗一下,但是每次都被恐惧战胜。君玖离实在是太可怕了,犹如地狱魔刹。
“普什县还有五个孩子和少女在手里,如果不尽快运出去,很容易被发现。打算明日午时送出最后一批,让他们尽快派人来接应。”
库泽颤着手一笔一划的写在纸上,顶着君玖离冰冷的视线,库泽连大气都不敢喘。
一个走神,库泽写错了字。
“重写。”
库泽乖乖听话的换了一张纸重新下笔。这次库泽不敢再写错字,认认真真的将君玖离的话复述上去。
“写好了。”
君玖离接过纸,看了一遍没什么问题后交给常翎。
“将这封信放到那里去。”
“可是将军,他们怎么知道里面有没有信啊?”
君玖离转过头看向库泽,那种被野兽盯上的感觉让库泽不由自主一颤。
“在……在万花楼二楼窗前系一根红色绳子,他们会有人看到然后去拿信。”
常翎点点头拿着信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