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我听到了消息。
父皇做了一件疯狂的事。
他命人将母后的骸骨,小心翼翼地收殓起来,用最华贵的锦盒装好。
然后,他抱着那个锦盒,走进了早已被查封的坤宁宫。
他在坤宁宫里,浇满了火油。
然后,点燃了熊熊大火。
冲天的火光,映红了半边天。
我被外祖父抱在怀里,远远地看着那片火海。
我能听到,父皇在大火中,嘶声力竭的哭喊。
“梓童!是朕错了!是朕对不起你!”
“朕眼盲心瞎,错信奸人,害了你,也害了我们的女儿!”
“梓童,你等等朕……”
“朕来陪你了……”
那场大火,烧了整整一夜。
将那座曾经充满了我和母后欢声笑语的宫殿,烧成了一片焦土。
也带走了那个,我曾经孺慕过,也曾经恨毒了的男人。
他用最惨烈的方式,结束了自己可悲又可笑的一生。
父皇自焚,林贵妃伏诛,大梁储君之位空悬。
外祖父手握兵权,本可自立为王。
但他没有。
他说,苏家的血脉,只忠于大梁。
他从宗室里,过继了一个三岁的孩童,立为新帝。
而我,大梁唯一的嫡公主,则以长公主之尊,垂帘听政,辅佐年幼的皇弟。
外祖父,则成了摄政王,为我,为年幼的皇帝,为整个大梁保驾护航。
光阴荏苒,岁月如梭。
十五年,弹指一挥间。
我从一个五岁的稚童,长成了权倾朝野的长公主。
皇第正式掌控朝政那天,我宣布将政务全部交给了他。
我没有看下面跪着的文武百官。
我的目光,越过他们,落在了龙椅旁边,那个空荡荡的皇后宝座上。
我对着那个空座位,轻声说:
“母后,雪儿做到了。”
“从今往后,在这大梁国,再也不会有人,被冤枉至死。”
我设立谏议院,无论是谁,无论官职高低,无论贫富贵贱,只要有冤屈,都可以直接上书申冤,由专人核查,直达天听。
我不再是那个只能跪地求饶,眼睁睁看着母亲惨死,自己被取心头血的弱小女孩。
现在的我,一言可定人生死,一语可动摇朝纲。
皇弟对我,敬重有加。
外祖父,也为我感到骄傲。
所有人都说,我是大梁最尊贵的女人,是天底下最幸福的女人。
可他们不知道。
每到夜深人静之时,我都会从噩梦中惊醒。
梦里,是母后化为白骨的惨状,是父皇冷酷无情的脸,是林贵妃得意的笑,是冰冷的针尖刺入胸口的剧痛。
那些伤痛,刻在了我的骨血里,融入了我的灵魂中。
十五年了,从未有一日消散。
我恨。
我恨林贵妃的恶毒,恨父皇的愚蠢和绝情。
我更恨自己的无能为力。
如果,如果一切可以重来……
这个念头,像一棵疯狂的藤蔓,在我心里滋生,蔓延。
终于,在一个月圆之夜。
我屏退了所有下人,独自一人,走进了皇室的禁地——观星台。
观星台的中央,摆放着一个古老而神秘的青铜轮盘。
它叫,“溯时轮盘”。
是皇家代代相传的秘宝。
传说,只要启动它,便可逆转时空,回到过去。
但启动它的代价,是献祭者一半的寿命。
而且,史书上记载,从未有人成功过。
所有尝试过的人,都化为了飞灰。
可我不在乎。
长命百岁,于我而言,不过是更长久的折磨。
我只想,回到过去。
回到一切悲剧还未发生的时候。
去救我的母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