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一次了，我后天开学，今天最后一天上班了，估计也没时间来了，听护士说明后天就可以回家了，你要是不方便了就让甄郝帮着点儿。”卞帆把东西放那随口说着。
“嗯，费心了。”潜逃应着“没多大点儿事。”
卞帆想了想，又提醒“还有就是上次劫道儿那几个应该是甄郝的对家，你注意点儿，那几个傻缺上次就来过一次了，太他妈不是个东西。”
“不是他旧情儿吗？”潜逃问。
“你怎么知道？”卞帆奇怪，甄郝连这个都告诉他了？
“我那天听见的，里边儿一人说的。”潜逃坐下来从兜儿里掏出一根香蕉，剥开皮，吃了口。
“哦，你注意点儿，别出去乱说。”卞帆看着潜逃又提醒。
“嗯，我嘴有不是没把门儿。”潜逃回瞪了一眼，什么世道，最近自己身边儿的人怎么都喜欢男的啊，这是时代的进步吗？还是他跟不上潮流了。
甄郝回来后看见卫生间的衣服在那晾着，看着也不是很干净，直接上手就帮潜逃洗上了。
潜逃在后边儿还没来得及制止，自己的衣服怎么能让小兄弟帮忙呢，说着就有些惭愧“甄郝啊，你可真勤快，你要是个女生，那估计小伙子追的满大街排队吧。”
甄郝听后觉者不是滋味儿“钱哥，我这估计也不可能……”
潜逃突然反应过来，真是一张破嘴，乱说话，触及了人家伤心事儿了，不就是个小男生吗？那也吃香“嘿嘿，你看哥不会说话，说错了，男生也一样，你真挺好的。”
潜逃看甄郝算是越看越满意，小腿儿勤快，说话还轻声细语的，长得也不赖，白白净净挺招人稀罕。
卞帆从医院出来没有直接回周弃的家先是半路折回了老破小儿那里，后天打算回学校，看看有没有什么需要拿的。
刚到小区门口的时候就看见一个熟悉的背影在楼下往里张望着。
这个背影他再熟悉不过，既是赏赐只是见了一面，尽管只有短短的几分钟，这也足以让他认清这个人是谁。
卞帆走进，酝酿了好久，还是开了口“你来干什么？”
女人回头，眼里闪过一丝丝震惊和一些茫然，她努力地深呼吸让自己的表情看上去平缓一些“我，我来看看你。”
“那现在看到了，就，就这样吧。”卞帆强忍着说不上来的感受，他本来以为自己可以心平气和到坦然面对，看来还是高估了自己，做不到。
也没有办法做到。
“帆帆，妈妈就是，就是想看看你过的好不好，妈妈知道你还在生气，都怪我，是我的错，可是我也是有苦衷的啊，我一时逼不得已才走的啊。”女人说着说着语气有些激动，控制不住的大声哭了出来。
卞帆现在最受不了这种，奇怪的感情，他以为那年他们都抛弃了他后，他只着剩下了一副冰冷的身躯，感情？呵，这对他来说太奢望了。
“这难道是我的错吗？没错，我们都没错，你没错，我爸也没错，你说走就走，好，我不怪你，可是你现在为什么还要回来？！”卞帆内心歇斯底里，他有一点崩溃，崩溃到嗓子沙哑，突然不能大声“为什么？为什么这么对我？说走就走说来就来，拿我当周六日过呢？”
卞帆眼睛通红，他不能接受，至少是现在，他接受不了他突然出现就像接受不了当初她的不告而别“真的，我不怪你，你现在也有家庭了，我就是希望你过好自己的生活就好了，真的。”
有些东西一旦错过了就是错过了，在遇见也不算是曾经。
“帆帆，你还在怪妈妈对不对，但是妈妈真的不是故意的，当年你爸爸，你爸爸他……”女人已经泣不成声，双手使劲儿抓着卞帆的胳膊哀嚎。
卞帆只觉着心里一阵抽着疼，呼吸开始变得急促，心一下下被揪起让她喘不过气来，他受不了，也接受不了“放过我行吗？妈！我没办法，我真的没办法当作没有发生过，我只能尽力说服自己你们都是被逼无奈，可你现在就这么毫无征兆地出现在的眼前问我过的好不好，我真的做不到大度。”
卞帆看着眼前的女人，这种心理上的刺激对他来说过于强烈，他闭上眼睛试图让自己平静下来，他用手指着自己的心脏歇斯底里“我骗不了它，难受的要死，您能放过我吗？”
女人一把抱住卞帆，声音哽咽“儿子，对不起，对不起，妈这就走，妈，这就走，以后再，再来看你。知道你过的好就行。”
这是多少年，卞帆从来没有感觉到母亲怀抱的温暖，这会儿尽管只有一拳之隔，他却觉得像是有千丈远，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这样，为什么就是无法接受，尽管他很想去回应，去拥抱她，但他做不到。
他只能本能地推开，越推越远，或许怕受伤，干脆不要再拥有。
因为他知道失去的滋味有多让人煎熬，这么多年他过的就是这样的生活。
他慢慢推来抱着自己的女人，跟着叹了一口气，艰难地开口“妈，就，就这样吧。”他的声音开始哽咽“我，我挺好，真的。”
说完他转身就离开了，他不知道自己是怎样的心情说出这句话的，也不知道自己是用怎样的心情挪动着脚步离开的，更不知道身后的女人正在用一种怎样的眼神看着他，他不敢回头。
他怕，怕回头的一瞬间，自己心里用莫大的勇气建起来的防线会在某一瞬间轰然倒塌。
从楼下到家只有十多米的距离，卞帆觉得自己的腿像是灌足了铅粉似的，步履维艰。
不知自己用了多久才走到了楼上，他从兜儿里掏出许久未用的钥匙，上次的锁匠倒是利索，他把钥匙插进去一拧就打开了。
推门的那一刻卞帆的心沉了下去，仅一秒钟的时间他的心境判若两人，看着这间屋子，这是他曾经的曾经，他的一切幻想一切坚持一切希望都是在这里，关上门儿的一瞬间卞帆卸下起所有防备，蹲在地上，后背靠着门失声痛哭起来，他的头埋在肩膀里，抽泣着，肩膀跟着抽搭起伏像个小山丘似的。
像是跟他以前的一切在告别，又像是在嘲笑，不过是什么此时已经不重要了，因为那原来属于他的现在已经不再属于他了。
他就这么坐在地上抱着头抽泣，丝毫感觉不到隔壁夫妻的吵架声，此时卞帆的世界里只有他自己。
相识回到了三年前一般，孤独地只剩下他自己。
天渐渐黑了下来，他不知道就这么在老破小儿里待了多久，直到手机铃声响了起来他才缓过神儿，想要起身的时候发现自己的脚已经麻木的没有了知觉，差点儿绊倒在地上。
他从兜儿里掏出手机看着来电显示，好一会儿他才反应过来是周弃。
没错就是周弃，他的右手指尖有些发抖地划过手机屏幕，立马接听，生怕电话那头的人挂断。
“老周！”他的话音有些突然和冲击，甚至嗓音都带着沙哑。
周弃瞬间就察觉出了不对劲，问“怎么了？你在哪儿？”
“没，没事，我就是，刚呛到了，你在家？”卞帆语速有些急迫，追问。
“嗯，在家。”
“等我，我马上回去。”还没等周回话他就把电话挂掉了，锁上门儿的那一刻他朝楼下跑去，他不是自己一个人，他还有周弃，有周老板，有老周。
风吹在卞帆的脸上，连着他额头前的碎发跟着撒欢儿，就是这一个电话，让他瞬间落了地，就是这个人，让他瞬间安了心。
他的心底涌动着一丝温暖，安心，还有那说不清的情绪纠缠在一起。
九月天的晚上到底还是热的，没跑多久卞帆就开始满脸是汗，但他还是没有停下来，就这么上气不接下气地跑着，脸上的汗也是被风吹的干了又干。
这种十公里的行程他不知道是多久没进行过了，也不知道用了多久他才到家。
他能记住的就是周弃在开门时脸上露出的担忧，这就够了。
卞帆上来一把搂住周弃，在路上他想要对周弃说好多好多，这会儿突然觉得都不重要了“老周，有你真好。”
周弃轻轻地拍了拍他的后背“嗯，我知道我好。”
“靠，有你这么自恋的吗？”这一句话把卞帆逗乐了，刚刚好不容易营造的感人氛围突然一秒破功了。
“实话实说。”周弃双手一摊，故作真诚地说。
“我想跟你说句话。”卞帆一脸正经加严肃的表情。
“嗯，说什么。”周弃等了半天，看他喘着气儿酝酿了半天。
“有你真好。”卞帆又重复了一次。
周弃乐了，看着他也故意拖了半天，回了一句“说句话，累坏了吧。”
卞帆听完是在是绷不住了，大声笑了起来“卧槽，你，真是绝了，哥，拆台第一，非你莫属。”
周弃看着他也跟着乐了起来“跟你学的。”
过了半晌，周弃怕了拍卞帆的背，仔细看着他说“好点儿没？出什么事了？”
“遇见我妈了，在我家楼下。”卞帆说的时候表情很是自然“不过我让他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