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落水小孩儿的母亲正惊愕地盯着卞帆，角色煞白，紧咬着嘴唇，犹豫片刻后还是发出了音儿。
“妈，你去哪里干什么？”小男孩儿的声音从女人的身后传来。
妈？果然，他没有想错……
卞帆的眼神里划过了一丝丝的慌乱，随后更多的是一股愤怒，他显然没有想到眼前这个抛弃了他五年的女人这会儿就这么出现他的面前。毫无防备的，而且还有了家庭，有了孩子。
那，那他现在算是什么？他算个什么？
是她相见就见一面不想见就随时丢掉的东西吗？
卞帆突然觉得自己有些可笑，是多余得可笑，原来离开他大家的生活照样过的很好。当初她都还没来得及离婚就迫不及待的开始另一段生活了。
原来迫不及待的不只是丢下他啊，更是为了自己吧，人果然都是自私的。
是啊，也就只有他，活该还活在可悲的过去，拎不清现实。
“小帆，还好吗？”周弃觉得他有些不太对劲儿，他有些担心，他能明显的感觉到眼前的卞帆身子正在发抖，是害怕？还是紧张？
这个女人又怎么会认识他，周弃心里疑惑，他伸手拍了拍他的手。
卞帆一瞬间条件反射似的从周弃的手中抽离出来，突然恍了神，目光从女人的身上撤离，看着周弃“嗯？”
“小帆，你，你衣服湿透了，要不要，要不要妈……”女人的神情有些慌乱，话语间更是有一丝丝的尴尬，想说什么却又欲言又止，说不出口。
“我没事。”卞帆没等他说完就开口，语气中丝毫没有多余的感情，这种说不出来的感觉涌上心头，他觉得自己抓狂的要死，难受的要命。
他突然间哼笑了一声，看着此时正在船上坐的那小男孩儿，抬头示意“你儿子？”
看着这小孩儿的模样，也差不多五六岁的样子，真是够心急的啊，离婚证还没有到手就有了这么大的儿子了，卞帆越发觉得这五年自己就跟个傻逼似的。
还似乎幻想着有一天他妈能回来，能看看他，可这五年来，一次都没有，她离开家跑了，一跑就是五年。
不止一次他从别人的口中听到在焦山见过他妈，他不知道内心有多欣喜，能够知道下落就证明还有机会找到她。
他不怪她，知道她离开是迫不得已的，知道她的难处，以前每次看见她妈在家被打的说不出话来，她就痛恨自己为什么没有能力保护她。
他只是希望她不要抛弃她，因为在他的心理他只剩下了她。
“不，不是，是，是那男人的。”女人犹豫，眼神躲闪还是艰难地开了口，语气中很是忧伤与自责。
那，那男人的？
卞帆猛然间只觉得周围的空气被抽干，压的他喘不过气来儿，浑身疼的厉害。
她居然能给别的养孩子，都不愿意回来看他一眼。
他就这么让她碍眼吗？五年了，绕着地球都能几圈儿了。这特么就在隔壁市待了五年，别人的就是不一样啊，就是能比得上亲生的。
“嗯，挺好。”卞帆不想再说什么，说多了都觉得对不起自己这些年来的愧疚，想想都他妈觉得多余，以前的种种，那他妈就是傻逼似的自我感动。
他起身拉着周弃就要走，这才意识道还特么在船上，下边儿就是湖。
他转身看着甄郝已经朝着他们的方向过来。
大概十几米的距离，可他一秒钟都不想在这里多待。
没等周弃回答，卞帆一个转身跳了下去，朝着甄郝的船上游过去。
“操，你疯了吧？！”周弃在船上盯着他愣神了好几秒，低声骂道，跟着他一块儿跳了下去，似乎压根就没做好准备，这一跳不禁觉得有些不爽。
这他妈抽什么疯呢！
得，又来一遍，卞帆的速度很快一股脑儿的往前游着，速度很快，像是在发泄什么，那架势都快赶上专业选手了。
周弃费了好大的劲儿才追上，觉得自己今天的力气快要被抽干了似的。他使劲儿游过去，跟卞帆并排，可卞帆似乎没注意到他似的，沉浸式的上臂奋力交替向前划。
看来刚船上的那个女人就是卞帆的母亲了，可卞帆从来没有在他的面前提起过关于他家人的事情，周弃也很默契地从来不过问。
甄郝儿使劲儿往前划着，纳闷儿，自言自语道“怎么回事儿啊，怎么又下来了？”
“老板，帆哥，快上来！你俩怎么又游回来了？”甄郝使劲儿朝这头划着，靠向他们。
郑甜甜跟着起身儿挪到另一边儿，赶紧给他俩儿腾地儿，她小心翼翼地扶着卞帆上来，转身又去拉周弃。
“怎么又回来了？来来回回估计得感冒了。”郑甜甜纳闷儿，一个个上来都阴郁着脸，发生什么事儿了。
看着周弃没打算说的样子，一脸铁青。卞帆也是一脸心事重重的样子，她索性没在追问下去，从包里掏出纸巾给周弃递了过去“那小孩儿没事儿吧？”
“谢谢，没事儿。”周弃客气道谢，随手接过后擦了擦在额头上，已然分辨不出是湖水还是汗。
卞帆照样坐在船头，一句话也没有说，眉头微蹙，眼圈有些泛红，脸上也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就这么定定地望着湖面泛起的一圈圈涟漪在发呆。
“老板，帆哥怎么了？”甄郝扭头小声嘀咕，卞帆还是在一旁听的一清二楚。
“没什么。”周弃说道。
“船就这么大，你就是蚂蚁那声，我也听得见，放心吧，我没事儿，就是湖里的水不好喝，呛着了。”卞帆自说自笑，又把短袖脱下来使劲拧了拧，上边儿印的一串儿英文字母快要被他给拧分家了。
周弃想起来什么，从一旁拿起包掏出一件短袖从后边儿递给他，还是昨天穿过的，幸好多带了一身“穿上这个，别感冒。”
“你穿吧，咱俩都不是一个码，我穿上去别人还以为我偷穿了我把的衣服呢，一点儿都不时尚。”卞帆没接，因为周弃这会儿的衣服也还在滴水，他扭头说“没事儿，就这太阳一会儿就干了。”
“偷穿，就偷穿，我不介意。”周弃笑道，他就知道这小子总会用什么词儿来搪塞他。
“成吧。”周弃也没坚持，索性直接放了回去。
“不过哥你跟老板也不能这么回去吧，这浑身湿透了，到家肯定的感冒，也不方便吧。”甄郝看着卞帆还有些滴水的裤子说道。
“我来的时候见这附近有一个男装店，要不我帮你们进去买件衣服吧？要不也太方便，你们是坐火车吗？”郑甜甜见状，自告奋勇的要帮忙。
周弃觉的合适，郑甜甜说的有道理，总不能真的他俩就这么去坐车啊，也不太现实，影响形象。
“行，这样吧，甄郝和你，一起去，这样方便，麻烦你了。”周弃琢磨了一下，又觉得让一个女孩子去似乎不太合适，还好有甄郝在，关键是他怕自己一口答应，免的前边儿那醋罐子又开始瞎晃荡。
甄郝听见被点名，立马答应这差事“保证完成任务，放心吧，两位哥，你俩就在找个人少的地方待会先。”
“怎么着？人多的地方就不能进行光合作用了吗？”卞帆撇了他一眼，这郝小子，居然开始嫌弃他了，不过他低头瞅了瞅自己的衣服，虽然穿的宽松，毕竟还是有痕迹的，确实有一点儿影响市容。“行吧。”
他俩就这么在里边找了一个人少的地方坐着，顺便儿晒着衣服。
卞帆依稀从远处的卖冰糖葫芦的小摊前看见了那个女人，就是他妈。
她正带着孩子在买冰糖葫芦，还时不时地扭头往卞帆的方向看着，但没有跟过来。
卞帆瞅见后把头别了过去，突然笑起来，这种缘分，真他妈奇妙。
自己居然有一天能因为做好事儿遇见她妈，更好笑的是被救的人还是他的另一个名义上的儿子。
周弃在一旁坐着，就这么陪着卞帆，没有说话，不过他能注意到那个女人时不时的往他们这边向往的目光。
“你要不要……”周弃还是没忍住想问一下，虽然不清楚卞帆跟他有什么过节，不过他觉得那个女人好像是有话要跟他说。
卞帆没等周弃说完直接上来打断“不要，你别管。”
周弃听了一愣，这是他第一次听卞帆用这种极为严肃的语气跟他说话，他能感觉出来卞帆现在浑身充满了对外界的排斥。
周弃只好跟着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但他觉得卞帆这么做应该有他自己的道理。
不知道俩人就这么坐在地上晒了多久的太阳，卞帆都觉得自己的衣服快干了，甄郝和郑甜甜才从门口走进来。
回家的一路上卞帆还是和平常一样，跟周弃和甄郝随便聊着天儿，不过周弃能察觉到他在隐忍着什么，在他的心底里还积压着什么不想去触碰的东西，他的眼神儿最终还是会出卖自己。
到家后周弃从冰箱里拿出几瓶啤酒，放到了茶几上，从抽屉里取出开瓶器，打开了四瓶。
“喝点儿吗？”周弃坐下来随手把沙发一旁的木头柜儿上的灯打开，递给了卞帆一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