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创造的初衷是什么意思?年绶原本想再次提问,可是他觉得没那么多时间,毕竟他需要查清楚司马家天书所属部落的秘密,而那个部落的位置索尔思应该知道,最重要的是,他不愿意再和索尔思讨论什么哲学问题。但如今很清楚的是,几十年前,索尔思正因为经历了黔州夸族村落的事情,因为刀宏的自我牺牲,让他震撼,并开始认真思考。不过,其结果似乎是从一个极端走向了另外一个极端。
曾经的索尔思完全是为了取乐而滥杀无辜,毕竟他无法理解人类,不懂人类的情感,也不明白生命的宝贵,所以,他不认为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错误的。而在刀宏选择自我牺牲拯救其他人之后,索尔思开始思考,并且认真的学习人类的情感,并极端的将人类单纯的分为了好人和坏人两种,在他的思维中,夕凌、刀宏、张聪这样的就是好人,类似陈慧、陈军这种就是坏人,而坏人就不配拥有生命,应该立即去死。
此时的监控室内,胡仲源和詹天涯陷入了矛盾之中,胡仲源因为当年惨死的战友,坚定的认为应该彻底消灭索尔思,而詹天涯却不同意。
詹天涯道:“老师,如果要杀死索尔思,张聪也必须死,而且是活活困死在黑暗之中,但那样做也无济于事,当年您的指导员刀宏牺牲自己,但索尔思依旧存在,我们不能重蹈覆辙。再者,如今我们必须查清楚关于霾国的一切,这是眼下8424的工作重点。”
胡仲源很激动:“我不管什么工作重点,我的建议就是必须消灭那个东西,那个东西不应该存在,你也听到了,那是一件武器,一件无法控制且有自主意识的武器。”
詹天涯又问:“那么张聪怎么办?”
胡仲源犹豫了,陷入沉默,他自然也不愿意牺牲无辜的人。
审讯室内的年绶也觉得奇怪,当年索尔思是怎么从深井中跑出来的?
索尔思浅浅地笑着:“你们人类喜欢说命运这个词,我想那应该也是我的命运吧。我想想看,那应该是1985年,一群人来到黔州的山里做研究,实际上领头的是一位西方人,他是个冒险家,实际上就是来探宝的,他们发现了被掩埋的深井,以为那里有什么宝物,就挖开了,我这才重见天日。”
年绶闻言后沉默,也就是说,索尔思是杀不死的,即便处于黑暗之中,长时间没有光源,他依旧可以活下去,这到底是一个什么怪物?
索尔思看着年绶道:“我知道你在想,要如何才能杀死我,对吧?我现在只想回家,带我回家。”
年绶问:“你的家在哪儿?”
索尔思皱眉道:“按照我这么些年找寻的记忆,应该是在滇省的高黎贡,具体的位置,我需要去了之后再感应。”
年绶沉默了一会儿道:“你不知道司马家属于霾国的什么部落吗?”
索尔思摇头:“我不记得了,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我知道我的家在那里,带我回去。”
年绶又问:“你为什么要回家?”
索尔思依旧摇头:“不知道,硬要说出理由的话,那应该就是一种本能。”
年绶道:“我怎么能相信你呢,如果和你一起离开这里,你又大开杀戒呢?”
索尔思严肃道:“我说过,我只会除掉那些应该除掉的人。”
年绶冷冷地问:“是吗?那么老年公寓的事情如何解释?你为何又要杀死张聪的父亲?”
索尔思只是道:“第一,那是为了引出你来,做法和当年夕凌一样,第二,他们都有自己该死的理由,我不是人类,我不用遵守你们的道德准则和法律,你们可以消灭我,但无法审判我,因为我不是人,我是一个你们完全无法理解的存在,一个比你们更要奇特的生命。现在我们谈的是一笔交易,你要搞清楚这一点。”
年绶起身道:“我得考虑一下。”
索尔思抬眼看着年绶:“让张聪戴着紫水晶项链就可以限制我了,但无法杀死我,只不过,张聪的影子也会变得很奇怪,如果有人注意到,恐怕会吓坏的。”
年绶没说什么,转身离开审讯室,来到监控室。进屋之后,年绶只是道:“你们都听到了,如何决定,由你们拿主意,即便是要牺牲张聪,消灭索尔思,我依旧会去高黎贡查明司马家所属部落的秘密。”
詹天涯看着胡仲源,即便胡仲源只是一个顾问,但依旧是他的老师,他必须尊重老师的意见。胡仲源没有发表任何意见,只是缓缓起身道:“我想去见见那个东西。”
詹天涯只是默默点头,在场所有人目送胡仲源离开监控室,阿茕则很快将目光投向监视器画面,等了一会儿,终于看到胡仲源走进监控室内。
胡仲源径直走到索尔思跟前,将手伸进口袋中,这个举动让詹天涯有些害怕,他担心胡仲源会掏出武器来,但胡仲源掏出的却是一条紫水晶项链。
索尔思看着胡仲源平静地说:“我后来用了很多办法去查刀宏所在的特一师,但都没有查到,机缘巧合下我才知道特一师后来重组为8424。”
胡仲源面无表情的看着索尔思,手中攥着那条项链。
索尔思道:“我很想知道你后来怎么样了。”
胡仲源上前将项链戴在了索尔思的脖子上,紧接着他做了一个惊人的举动,他用脚将周围的那些二氧化硅粉给抹开,随后就那么静静地看着索尔思。
监控室内的气氛紧张极了,这时候大家才知道,胡仲源就是想用自己来尝试下,索尔思的话是不是真的,紫水晶是不是真的可以束缚索尔思,如果无法束缚,那么索尔思又会不会杀死胡仲源。
索尔思没有任何动作,继续道:“果然,你成为了和刀宏一样的人,甘愿牺牲自己,只不过,我不是那时候的我了。”
胡仲源什么话也没说,只是看着索尔思,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索尔思又道:“刀宏的心里对你充满了期望,他认为你这个烈士后代一定可以成为特一师优秀的战士。”
胡仲源转身离开,走到门口的时候,索尔思竟然说了三个字。
“对不起。”
胡仲源以为自己听错了,他驻足停下,微微侧头看着坐在那里的索尔思。
索尔思注视着胡仲源,又说了一遍:“对不起。”
胡仲源没说什么,离开了审讯室,他直接下楼,让8424的工作人员送他去火车站,他想要回家。
索尔思要回家,他也想要回家,他并没有原谅索尔思,而是原谅了自己。对胡仲源而言,这么多年,他其实恨的也不是杀死那么多战友的索尔思,恨的是自己,所以,就算是原谅,他也应该原谅自己。毕竟,胡仲源即便是个优秀的战士,是个8424优秀的特工,至始至终也只是个普通人。
詹天涯没有去送胡仲源,因为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詹天涯看着年绶道:“接下来就交给你了,有两个方案,第一,我派人和你一起去高黎贡,沿途护送你,第二……”
年绶打断詹天涯的话:“人多目标就大,为了保密,还是我自己挑选随行的人吧,除了张聪之外,剩下的就是我、夕环、阿茕还有商重。”
詹天涯担忧:“四个人?这不妥吧。”
年绶笑道:“没关系,又不是第一次了,我回去准备一下,这几天就出发。”
詹天涯点头:“我会盯着年无垠的。”
年绶则道:“不用,年无垠不会有任何动作,因为他派了商重来我身边,他之所以信任商重,是因为商重的命在他手里,但是我也相信商重,因为商重把未来当做赌注放在了我这里。”
詹天涯没有多言,只是道:“一路平安。”
年绶拿了手铐的钥匙,走进审讯室,帮索尔思打开了手铐:“走吧,我带你回家,不过,你必须听我的,如果你要做任何出格的事情,我连张聪一起干掉。”
索尔思摸了摸手腕:“我不会干出格的事情,你也不会对付张聪。”
说罢,索尔思露出一个微笑,微笑很快消失,随后他的表情开始变化,紧接着他的眼神变得迷茫。年绶知道,索尔思躲回影子里,让张聪重新掌控了身体。
张聪看着年绶,他也知道年绶与索尔思达成的协议,立即道:“放心,如果索尔思会做什么,不需要你出手,我会自我了结的。”
詹天涯目送年绶四人离开了刑警队,自己则指示手下悄悄保护,至少要保护他们进山。他还在犹豫要不要派一个专门的小组在山里面保护年绶等人,因为据可靠情报称,境外有犯罪集团已经得知了霾国的相关消息。
年绶回到古玩城当铺之后,便直接打电话给了商重,让他帮忙去准备进山所需要的装备,而他需要留在当铺里看着索尔思,眼下不能有任何纰漏。可是,除了阿茕之外,谁也没有发现,鹦鹉刑术似乎很害怕张聪,当张聪走进当铺的那一刻,鹦鹉刑术就似乎感觉到了什么,它飞出笼子,直接飞向二楼,然后躲在楼梯的角落注视着张聪。
年绶稍微计算了下时间后,转身对夕环等人说:“预计后天早上出发,这几天我们也太累了,需要休息一天,晚上夕环和阿茕住楼上,我和张聪睡楼下。”
张聪四下看着,问:“年哥,你到底是做什么的?”
年绶立即道:“别叫哥,你比我大,我应该叫你聪哥。”
张聪笑了:“没关系,无所谓。”
“你也说了,无所谓,那就别叫,”年绶上楼,“我把床单被子那些拿下来。”
夕环立即跟上:“我去帮你。”
张聪目光收回的时候,发现阿茕在盯着自己,他只得尴尬地笑了笑,以示礼貌。阿茕的目光则从他的面部移动到脚底,盯着围绕着双脚一小圈的黑色影子。此时此刻索尔思就在那圈影子里,不知道他是不是也在看着阿茕,亦或者说他正处于休眠之中。
阿茕忽然问:“你难受吗?”
“什么?”张聪不明白那是什么意思,“什么难受?”
阿茕指着张聪脚下的影子:“索尔思在你的影子里,你难受吗?”
张聪摇头:“没有任何感觉。”
阿茕很奇怪:“他可以窥视你所有的记忆,不管是好的还是坏的,你难道不难受吗?”
张聪笑着:“这有什么难受的。”
阿茕又道:“这个世界上没有百分之百的好人,每个人都有阴暗面,被人窥视到了阴暗面,应该会难受吧。”
此时,张聪的眼神发生了变化,脚下那一圈黑色的影子也猛地收缩了下,随后张聪换了一种语气:“正是因为他不担心自己的阴暗面被发现,所以才不难受。”
索尔思直接出来与阿茕对话了,他又接着道:“有些人的阴暗面只是想想而已,但有些会付诸于行动,并为自己的伪善寻找借口。”
阿茕没有任何反应,只是看着索尔思。
索尔思则是上下打量着阿茕:“很奇怪,你影子的形状和年绶的形状有相似的地方,你们是什么关系?”
“父女,”阿茕简单的回答,“我是他女儿。”
索尔思皱眉:“怎么可能,按照人类的繁殖年龄来计算,他不可能拥有你这么大的女儿,但从影子上来分辨,你又和他似乎有关系,你到底是什么?”
阿茕扭头看了一眼楼上,确定年绶和夕环还没下来,这才道:“我和你应该属于同一种东西,我也是来自于霾国,但具体的我还没有想起来,你想起来了吗?”
索尔思表情无比震惊,他慢慢靠近阿茕,阿茕没有避开他,索尔思则是蹲下来,用手去触碰阿茕的影子,可当他碰到阿茕影子的那一刻,手却像是触电一样收了回去。
索尔思随后猛地抬头看着阿茕:“你的影子怎么会……”
话没说完,年绶和夕环抱着东西下楼了,索尔思立即起身,换了一副表情。阿茕也自然当做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但先前两人的对话似乎都被躲在角落中的鹦鹉刑术听了个清清楚楚。
鹦鹉刑术的双眼开始收缩,然后又慢慢放大,紧接着缩着身体躲进了后方的黑暗之中,仿佛这只与众不同的鸟发现了什么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