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所有人都度过奈何絙桥后,大家都对李朝年刮目相看。当李朝年却是面无表情,对他而言,他失去了一次减少队伍人数的机会。因为他实在想不出办法,对这个冒牌李朝年而言,他很清楚阿茕死,年绶也会死,所以,先前如果阿茕有事,他一定会出手阻止。
是的,李朝年需要保证年绶的安全,这个队伍中谁都可以死,包括他自己,但年绶和阿茕必须活着。
平安度过奈何絙桥,众人都松了一口气。实际上,先前不止一人在心里打退堂鼓,若不是李朝年想出的这个办法,估计谁也想不到办法可以过来。
李朝年又检查了一下年仲墨的身体后,将其交给了阿茕和商重照看。其他人也在原地休息,虽然没有耗费什么体力,但因为先前过于紧张的缘故,大家都还没有缓过来,而在前方又是一片无尽的黑暗,他们所携带的强光手电似乎无法穿透那些黑暗,所以,只能在休息后继续朝前探索。
阿茕在照顾年仲墨的时候,总觉得年仲墨变轻了,而商重一直是心事重重,多次悄悄的拉开自己的衣袖去看藏在皮革下面的皮肤,因为他的皮肤完全掉光了,现在开始掉血肉,也许到最后他就只剩下一副骨架。
这一点,商重就连阿茕都没有告诉,他不想让阿茕和年绶担心,他只想在自己还可以活动的时候为年绶再做点什么。
刑术坐在远处,目光扫视着其他人,最终停留在唐舍身上,这一路走来,他感觉到如果非得在队伍中找一个伙伴,只能是唐舍。他并不是真的要背叛年绶,而是他至今都拿不准年绶到底是什么样的人,他又是否真的会对整个异道的未来造成严重的影响。
唐舍看到刑术的目光后,缓慢走过去,与刑术坐在一起。
刑术低声道:“你怎么看?”
唐舍回道:“各怀鬼胎。”
刑术笑道:“我以前组织的队伍也一样,没有百分之百的团结,各自有各自的目的。”
唐舍微微叹气:“但是这种地方,大大超出了我的预料,这完全就不是一般的遗址遗迹,太超自然了。”
刑术问:“接下来呢?你打算怎么做?”
唐舍看了一眼刑术:“你是想和我达成什么协议吗?”
刑术道:“我们俩合作吧,至少在这段时间,你我要互相信任。”
唐舍问:“是因为我们都被异道会找上的缘故吗?”
刑术摇头:“不,我反而觉得,眼下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
是的,活下去,唐舍也非常赞同刑术的说法。实际上,两人明白,在年绶和年仲墨对他们发出邀约的那一刻开始,他们就没有任何选择,不来也得来。与其说是年绶和年仲墨选择了他们,不如说他们早就被异道会盯上了,根本没有任何选择的余地。所以,站在这个角度来看,他们不知道异道会到底代表着什么?代表着正义吗?
尉迟然在周围晃悠了一圈后,来到正在研究泥土的吴天禄跟前,吴天禄这个开棺人似乎对这个山洞内的泥土、石块很感兴趣。
尉迟然蹲下来,将自己的酒壶递过去:“来一口?”
吴天禄看着尉迟然,目光又落在酒壶上:“那我就不客气了。”
吴天禄喝了一口酒后,面露惊喜:“竹酒?”
尉迟然笑道:“是,竹酒,而且是用雪竹酿造的,很珍贵,我都舍不得喝。”
吴天禄点头道:“玉液琼浆呀。”
尉迟然突然间话题一转:“先前你知道怎么过桥,故意不说的吧?”
吴天禄故意装傻:“我怎么知道?别瞎说。”
尉迟然道:“我一直在观察你,你是一个不是很会掩饰自己表情的人,你的表情早就把你的内心想法全部出卖了。”
吴天禄忽然笑了:“就算是又怎样?你难道和我想的不是一样的吗?”
尉迟然看透了吴天禄的心思:“在这支队伍里,想要减少人数的只有你和那个赶尸的。”
吴天禄看着尉迟然,有些佩服这个毛头小子,没想到他不仅看透了自己,也看透了李朝年。
尉迟然又道:“过虚形之空的时候,我就看出来了,李朝年第一个想要除掉的就是年仲墨。年仲墨是我们当中的高手,我们走过虚形之空,就算是难熬难过,但也不至于变得失魂落魄,所以,肯定是李朝年动了手脚。等到了奈何絙桥前的时候,又到了你可以出手的地方了,但是,李朝年没有给你思考的时间,一直在步步紧逼,所以,你只能说自己不知道,但是,我也很清楚,等你浓雾圈真的缩小到一定程度的时候,你还是会说出过桥的办法,你也不想被困被尸尘怪杀死。”
吴天禄嘿嘿笑道:“这就是你为什么根本不着急的原因,果然是英雄出少年,这个队伍里的人都不是什么等闲之辈。”
尉迟然看了一眼远处的刑术和唐舍,又道:“吴前辈,收手吧,不要再这么做了,否则我就要揭穿你,到时候,你双拳难敌四手,会被我们弄死在这里的。”
吴天禄脸色一沉:“你威胁我?”
尉迟然起身道:“对,我威胁你,因为你的所作所为最终会威胁到年绶,我的责任就是保护年绶。”
尉迟然这么说自然有他的道理,因为他虽然现在也搞不清楚年绶到底是什么人,目的又是什么,会不会危害到整个异道。可就这个队伍而言,偏向年绶的依旧是大多数,所以,他必须事先站边,而且站得不那么明显,反而将明确的站边选择告知了吴天禄。这是一种警告,也是为之后会发生的事情做一个铺垫。
尉迟然走开的时候,下意识看了一眼单独坐在远处的张倩。张倩现在扮演的是一个孤独柔弱的角色,她不想引人注意,甚至希望所有人都可以忽略自己,不把自己当做一个威胁。现在看来,她基本上做到了,只有这样,她才能在保命的前提下安安稳稳的寻找机会。
墨灵均跟在年绶的身后,看似他在寸步不移的保护年绶,但实际上他的严厉注视着的是李朝年,因为此时此刻,年绶已经靠近了完全沉浸在黑暗中的李朝年。
李朝年看着前方的黑暗,没有再继续前进。
年绶则是缓步上前,站在李朝年身旁:“李前辈,感谢你出手,若不是你,我们现在已经被那些怪物杀死了。”
李朝年也不看年绶,也不回答,只是目视前方。
年绶又道:“你果真是奇人,不过,我之前调查过你,在我调查到的情报中,你是不会控尸术的,应该说,在我招募的五人里没有人会异术,一个都没有。”
李朝年依旧不回答,还是看着前方,就像是个聋哑人。
年绶继续道:“在经过虚形之空前,我并未怀疑你,我仅仅只是觉得你性格比较怪异而已。不过,在我们所有人走过虚形之空后,我就发现了一件事,为什么只有年仲墨出事了?按理说,他是我们当中综合实力最强的人,其他人都没事,反而他出了问题,最关键的在于,他还是和你在一起出的状况,所以,从那时候起,我就开始留心观察你。”
李朝年与吴天禄之间的没有爆发的矛盾点,都被年绶看在眼里。他清楚知道两人都想消耗这里的人力。不过,事情的转机在李朝年用控尸术的时候,他让所有人站在圈内转身背对自己的时候,年绶就觉得奇怪,他也多少听过一些控尸术的传言,从未听过那种异术还可以控制活人,所以,他侧身偷看的时候,刚巧看到李朝年正点燃蜡烛。
为什么要点燃蜡烛呢?答案随着蜡烛的蜡染,人影的出现揭晓。
控影术!年绶脑子里马上出现了这三个字,只不过,在他亲眼看到李朝年发动控影术的时候,也发现了一件蹊跷的事情,那就是年仲墨并没有影子。即便如此,李朝年依旧是用控影术控制了年仲墨走过了奈何絙桥。
年绶直视李朝年:“你用的不是控尸术,而是控影术,所以,你不是李朝年。”
李朝年依旧不语,似乎不打算承认什么。
年绶继续道:“在我印象中,如今能用控影术的有三个人,其中一个在8424,另外两个分别叫年成凯和韩旭。而年成凯是不会对无辜者下手,所以,你不是年成凯,因此,可以断定,你是韩旭。”
李朝年露出不屑的笑容:“韩旭?我如果是韩旭,这支队伍里除了你和阿茕之外,所有人都死了。”
年绶诧异:“那你是谁?”
李朝年不说话,只是看着年绶:“你真不知道?”
年绶浑身一颤,已经有了答案:“你是,年良?”
没错,眼前的冒牌李朝年的确就是年良,也就是所谓的连环杀手蒸发哥。但他并未揭下自己的伪装:“我知道迟早会被发现的,当然了,如果不是因为我用了控影术,也不会那么快曝光。当然了,若不是我自己承认,你也不会知道我的身份,毕竟,在你的印象中,我压根儿不会控影术。”
不,年良会控影术。那么些年,他肯定收集了不少虵石碎片,其中就有影部落的。
只不过,眼下年绶最关心的却不是这个问题,他直接站在年良正对面,问道:“我只有一个问题,我是谁?我和你是什么关系?”
原本看着年绶的年良目光却是移开,看向远处的黑暗,似乎他眼中只剩下了黑暗。
见年良没回答,年绶急道:“回答我!我和年成凯还有你到底是什么关系?”
不远处的墨灵均能清楚听到两人的对话,但他并未上前,反而松了一口气。因为墨灵均和呼景盛从一开始就是蒸发哥事件的参与者,说是帮凶也不为过。两人所做的一切,都是按照年良的指示进行。为了年良的计划,呼景盛甚至甘愿自杀。
年良缓缓道:“我原本不想这么快揭开谜底的,只不过,我如果不说出真相,我们似乎是无法再继续前进了。所以,我得从什么时候开始说起呢?我想想看,应该是那个时候吧……”
年良的思绪在此时回到了上世纪八十年代末期,那个不管是黑猫白猫,抓着老鼠就是好猫的时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