珐琅缓缓走向那融合怪跟前的时候,原本跪在地上的融合怪也站起身来,胸口那个巨大的窟窿也张得老大,里面的尖牙利齿互相摩擦着,发出骇人的声音。
年绶忍不住又问:“夕环,如果他输了怎么办?”
夕环完全不搭理年绶,目光始终注视在珐琅的身上。
年绶低声对身旁的阿茕道:“奇怪,夕环和之前不太一样。”
阿茕回道:“她本性就是如此,她估计和珐琅差不多,这就叫小人得志。”
商重则是慢慢挪到年绶身旁:“不如等下我挣脱绳索和他们拼了,我吸引他们的注意力,你们找机会赶紧逃。”
年绶立即道:“你找死啊,冷静点。”
商重却道:“反正我已经死了,没关系,大不了再死一次。”
井泰的枪并未被搜走,可他不认为这是那些半蛇人的疏忽:“他们连我们的武器都没有搜走,这代表他们有十足的信心可以对付我们,所以,还是不要妄动。”
年绶赞成井泰的话:“随机应变吧。”
珐琅和融合怪的战斗完全是一边倒,珐琅基本上都是在躲避,也可以说是在逃避战斗。年绶可以看出,从心理上珐琅就畏惧了那怪物,就如打仗一样,没了士气,再强大的士兵也会变得软弱不堪。
年绶皱眉看着,忍不住喊道:“珐琅!听着,刚才夕环说的是,要不你战胜他,要不他战胜你!听懂了吗?”
远处的夕环闻言立即扭头看向年绶,但依旧是面无表情,不过眼神中却透着一股深意。
“我他妈知道,我又不是聋子。”珐琅闻言避开融合怪的触手,与其拉开很长一段距离,看样子,他还是没有理解年绶对他的提醒。
年绶叹气:“珐琅怎么会这么笨!?”
年绶急得都恨不得自己上场将珐琅给替换下来,而且他很有自信,只要他上场,十秒之内就可以结束战斗。
一场拉扯战持续了足足一个小时,夕环最终叫停,那融合怪立即收起自己的触手退到一侧跪下,珐琅则是气喘吁吁地看着夕环。
夕环语气冰冷:“你真的是年家人吗?怎么会这么笨?”
珐琅道:“笨!?这个和笨有关系吗?你来试试看,我和这东西根本就不是一个重量级的!”
夕环则指着年绶道:“他刚才已经提醒你了,我说的是,要不你战胜他,要不他战胜你。”
珐琅依旧疑惑:“什么意思?”
“战胜不是杀死,”夕环详细解释道,“两个选择,我没说哪个选择就是正确的前提下,两个选择都可以,所以,你完全可以什么都不做,等着他战胜你就行了,因为我很清楚,你不是他的对手,你连最基本的判断力都没有。”
珐琅觉得自己被羞辱了,厉声道:“你和我玩脑筋急转弯呢?有意思吗?”
夕环摇头:“这不是脑筋急转弯,只是考验你在危机情况下,是否能保持镇定和冷静,虽然你没有通过测试,但你毕竟是年家人。”
说着,夕环转身跳进旁边的井中,跳进去的那一刻,年绶等人清楚看到夕环的双腿变成了蛇的身躯,同时用尾巴缠住珐琅也带了进去。紧接着,周围的其他半蛇人也用同样的方式带着年绶等人钻进井中。
所有半蛇人撤离第二层山洞之后,也带走了那些白色的雾气,井口就如同一个抽风机一般,将所有的白雾全部抽了回去,温度也回升到了最初。井旁边只剩下那只依旧跪着的融合怪。
融合怪缓缓起身,走到井口前,探头往里面看去,随后仰头朝天,胸口的窟窿中发出怒吼,似乎在宣泄着自己对那些半蛇人的不满。
再说被带进井中的年绶等人,他们被半蛇人的身躯裹着钻进井中之后,顿时觉得天旋地转,一种强烈的失重感袭来,而且眼前全是白雾,什么都看不到,开始感觉还是往下坠落,但随后又有一种朝着云层中飞翔的错觉。
大概三十来秒后,年绶的眼前豁然开朗,他发现自己到了一片林子中,准确来说像是原始森林,而这种环境他似曾相识,再一回忆,记起就是最早寻找陵弈的时候,在高黎贡山内发现蛇骨的那个山洞中也是这副模样,就有点类似在书上所看到的白垩纪恐龙时代。
不仅是年绶,其他人也震惊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完全没想到在地底第三层竟然有这种生态环境。不仅有各种早已灭绝的植物,还有很多他们根本闻所未闻的动物,但那些动物一看就是被改造过的,例如长着四条腿,在地上成群结对行走的鱼,还有天上那像是翼龙,却有长长尾巴的怪物。
年绶盯着天上飞过的那个巨大怪兽,下意识道:“不可能吧。”
商重立即问:“你知道那是什么东西?”
阿茕接过话去:“那是应龙,传说中才有的生物,我的天,山海经里的记录竟然是真的。”
井泰则是立即从背包中拿出手机来开始拍摄,奇怪的是,那些半蛇人除了催促他们跟上之外,并没有制止他们拍摄或者对周围的动植物产生好奇的行为。
原始雨林中有一条青石板铺成的路,沿着向前看,可以看到一座类似金字塔的建筑,只不过没有金字塔那么大,整个外形看起来和玛雅金字塔很相似。当走近之后就可以看到组成那座金字塔的石块上都有雕刻,雕刻的全都是各种各样怪异的动物。
年绶也发现,原本最前方的那个夕环此时却变了模样,原来那根本就不是夕环,而是一个变成她模样的半蛇人。换言之,这些半蛇人竟然可以变成其他的样子,难道说夕家成功了,他们真的成为了所谓的神明?
不,还是说,夕家原本就是神明的后代,只是失去了这种能力,他们的后代只是在不断想办法恢复本身的力量?
就在年绶思考的时候,从金字塔里面走出一个巨大的半蛇人,那模样和曾经看到的虵形女巫雕像几乎一模一样。年绶惊讶地看着,完全合不拢嘴,他下意识掐了自己一把,还以为这一切都是在做梦。
“年家的后代?”巨大的虵形女巫游动到珐琅跟前,对比起来,珐琅就像是一只狗。
珐琅的呼吸变得急促,紧张地看着跟前那巨大的虵形女巫。虵形女巫则用身躯轻轻缠绕着他,凑近仔细看着。
先前装成夕环的半蛇人道:“他并没有通过考验。”
“基础考验没有通过?”虵形女巫皱眉问,“这怎么可能?”
随后,虵形女巫似乎发现了什么一样:“他被改造过!”
珐琅立即解释:“不是,我是因为……”
虵形女巫厉声道:“闭嘴!你绝对不是年家人!你到底是谁?”
珐琅赶紧说:“我就是年家人,我原本也以为自己不是。”
虵形女巫挥手之后,两个半蛇人将真正的夕环带了出来,虵形女巫指着珐琅问:“他,真的是年家的后代?”
夕环微微点头,但同时也看了一眼年绶,但眼神里没有求助,看起来她在这里很安全。
虵形女巫近距离观察着珐琅,夕环则在旁边讲述着关于珐琅的身世。讲到胡聚替换孩子的那一段时,虵形女巫却露出了一个奇怪的笑容,随后道:“他不是年家的后人,年家后人的身体不会被污染。”
珐琅愣住了,他不明白那是什么意思,什么叫年家后人的身体不会被污染?
年绶却大概明白了,虵形女巫似乎想表达的意思是,如果珐琅真的是年家人,那么他就算死而复生,也不会变成嗜血的怪物,也许会成为其他什么东西。
夕环也无比诧异,那不是胡聚亲口所说的吗?!而且年无垠也检测过,按照DNA测试,珐琅的确是胡聚和年冰岚的儿子,这不会有错,还是说这其中哪儿出了问题?
“他不是年家的后人,但是他有夕家的血脉,只是不纯净,”一个声音从大殿中响起,随后,一个人类女人出现在众人眼前。这个女人穿着白色的长袍,手中拿着一根拐杖,看起来年纪也不过三十来岁,可步伐走起来如同是一个垂暮的老人。
女人先是走到珐琅跟前,随后又走到年绶等人的跟前,从他们跟前慢慢走过,随后在井泰跟前停下后,缓缓退了回去,停在了年绶跟前仔细打量着。
那女人看着年绶,却是对夕环道:“那个叫胡聚的孤军自作聪明,以为自己做了一件了不得的事情,但是他所做的事情,我早就做过了。”
什么意思?胡聚所做的事情她早就做过了?年绶很是疑惑,他心里突然间有了一个答案,却不敢将这个答案说出来,如果是那样的,那么珐琅……
夕环上前问:“奶奶,您刚才说的是什么意思?”
原来那女人就是夕环的奶奶,也就是夕竹青的后人,夕竹青有个女儿叫夕桐,而夕桐的女儿则叫夕茗,也就是眼前这个奇怪的女人。然后夕茗讲述了当年平坝村以及夕家被灭亡的事情,从那时候开始,夕家就准备报复年家,但这场反击却是无声的,没有硝烟的,因为夕家一直在等待一个机会。
很多年后,机会终于来临,在年无垠第一个儿子诞生之前,夕家就收买了大量的人提前安插在医院。为什么要这么做?原因很简单,他们需要年家的儿子,而年家的这个儿子不是别人,就是夕环的父亲,名叫夕锦华的男人。
在场所有人都震惊了,夕环吓得浑身一颤,年绶也是瞪大双眼看着夕茗,脑子里冒出一个念头,如果年无垠知道这件事,不得气死吗?
没错,夕锦华实际上才是年无垠的儿子,年冰岚根本就不是年家人,而是夕家替换过去的一个孤儿。换言之年冰岚与年家没有任何血缘关系,夕家为了掩人耳目,则是将替换来的这个孩子起名叫夕锦华,让所有人都以为夕家这一代诞生下了男孩儿。
而夕环的母亲戚寄灵,才是真正的夕家后人,原本应该叫夕寄灵,而夕锦华应该叫年锦华。也就是说,在这一代,夕家和年家的血脉就已经合成了,夕环就是年家和夕家血脉的结晶。
换言之,胡聚和年冰岚的儿子珐琅与年家没有任何关系,也与夕家没有任何关联。
珐琅后退一步,摇头道:“不可能,你在撒谎,这是你编的故事,你骗人!”
珐琅此时此刻心里想的是,他刚刚拥有不到半年的一切,在顷刻之间就灰飞烟灭,他的豪宅、豪车,银行卡里的钱全都是年无垠给的,原因很简单,因为年无垠将他当做自己的外孙,当做年家的长子,但是,珐琅的母亲年冰岚竟与年家没有血缘关系。
夕茗走向珐琅,用手戳着他道:“如果你真的是年家人,就肯定拥有霾国的血脉,而霾国的血脉是不可能被污染的,你已经被污染,成为了兽人,这就已经说明了问题。”
夕环则是愣愣地站在那,既然如此,那么自己根本不需要再与年家的人结合,她笑了,笑得很开心,同时又想起了在平坝村查到的关于母亲的往事,可是母亲为什么会变成那种怪物?还是说,这里的半蛇人都是那样的?
这个疑问让夕环心里不禁犯嘀咕,难道说,母亲的血脉也不纯正?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夕茗哈哈大笑道:“年家死都没有想到,他们想要做成的事情,我早就做到了,只可惜,只可惜……”夕茗说完脸色又沉了下去。
此时,虵形女巫却是摇晃着靠近夕茗,一字字道:“所以,这就是你释放夕锦华的原因?为了将你的孙女给引到这里来?”
夕茗看着虵形女巫道:“夕锦华只是一个意外,他并不是我放出去的,是他自己跑出去的,但他已经神智不清,连自己是谁都搞不清楚,对我们构不成任何威胁。”
虵形女巫扭头看向年绶等人:“那他们呢?怎么办?”
夕茗道:“他们可以成为夕环的奴隶。”
“不!”虵形女巫吼道,“即便这个叫夕环的女孩儿是你认可的后代,但必须通过血炼,只有她通过血炼,才能证明自己霾国的纯正血统。”
年绶又糊涂了,夕家和年家到底对霾国来说意味着什么?为什么血脉那么重要?虵形女巫看样子与夕家并没有血缘上的关系,也不是真正意义上的神明。
还有,虵形女巫所说的血炼到底又是什么?
夕茗走到年绶几人跟前:“现在,你们有两个选择,第一,帮助夕环通过血炼,第二,就是成为祭品。”
祭品?那不就等于去死吗?众人毫无选择,只能选择帮助夕环去通过那个什么血炼。
年绶则问:“如果我们帮助夕环通过了血炼,那么,你就会放了我们?”
夕茗道:“我无法决定,你们的命运应该由霾国统治者来决定。”说着,夕茗看向了不远处的夕环,意思很明确,她就是霾国的统治者。所以说,霾国的统治者必须是夕家和年家结合诞生的后代?
夕茗挥手之后,半蛇人上前,将年绶等人押解离开,离开前,夕茗看着他们道:“今晚好好休息,吃饱睡好,睡觉前好好祈祷明天会顺顺利利。”
珐琅此时已经基本上处于崩溃状态,他不断摇头,低声道:“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我是年家的后代,我是年家的后代。”
阿茕闻言嘲讽道:“看样子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命运跟你这个混蛋开了个玩笑。”
珐琅发狂似的要扑向阿茕,却被旁边的半蛇人缠住,半蛇人举起手中的长矛喝斥他停手,否则,现在就要处死他。
阿茕继续笑道:“看到了吗?你没有任何价值,谁都可以杀了你。”
珐琅气得浑身发抖,但也无可奈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