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夕凌坐在床边,而年成凯则睡在了地上,他此时此刻什么都没有想,只是想让自己安静下来,在这个来之不易的安全环境中获得充分的休息。因为明天他还要面对夕家恶毒的考验。人性真的太可怕了,对自己的亲生骨肉尚且如此,对别人更是不会留半点情面。
夕凌看着地上的年成凯,心里思量许久,终于道:“我曾经在学校的时候认识了一个男孩儿,那是我第一个爱上的人。”
年成凯只是“嗯”了一声,他实际上兴趣不大,不过夕凌如果愿意说,那他就听着吧。
夕凌看着窗外道:“他很喜欢运动,学习也好,人长得很精神,我第一次看到他就喜欢上了,然后我们常在一起,一起学习,一起打球,但是那种懵懂的喜欢持续不了多久,我后来发现,他喜欢其他女孩儿,对我也仅仅只是……”
“玩玩而已,”年成凯闭眼补充道,“这很正常。”
夕凌苦笑了下:“对,这很正常,但是对那时候的我来说,就是第一次失恋,我很痛苦。”
年成凯依旧闭眼:“失恋都是痛苦的,但初恋也是美好的,我没有经历过,所以,我不懂,只是听别人说的。”
夕凌看着年成凯:“你没有初恋?”
年成凯道:“没有,我不知道喜欢别人是什么感觉,怎么会有初恋?我可能这辈子都不会有,不过,我从你的语气中可以判断出,你对失恋这件事很难过,很多人都是如此,所以,我还是不要经历难过的事情比较好。”
夕凌笑了:“我就谈过两次,第二次是我从学校离开之后,我遇到了他,你猜我们是怎么遇到的?那时候我去南方的羊城,他是个有志青年,去那里参加革命的,我们因此认识,他让我看到了这个世界不一样的地方,也让我知道自己生活在一个什么样的世界中。那时候的我没有想过回夕家,我去读书的时候就不打算回来了……”
那个男子叫沈文林,是当时的进步青年,原本想要考入军校,但却因为身体素质太差未能如愿,便在一家报社供职当了记者,因为文章写得极好,在羊城很快成为了知名人物。但没想到的是,沈文林在街头被士兵枪杀。
沈文林死的时候,夕凌正往家里赶,看到自己的丈夫后,刚准备上前,沈文林就身中数枪,当街被打死,夕凌就站在那看着丈夫倒在血泊中,更让她震惊的是,还有持枪的士兵上前对着身体还在抽动的沈文林补了两枪。
那天,夕凌就站在沈文林尸体的不远处呆呆的站着,直到有收尸的上前来,夕凌这才上前告知那是自己的丈夫,随后不顾他人劝阻,一个人背着沈文林的尸体离开。
听着夕凌讲述那段惨痛的回忆,年成凯的心里也没有任何波澜,这也不是他愿意的,只是他没有任何情绪,他清楚知道夕凌此时心里很痛,因为那种场景每回忆一次,都会心碎一次。
年成凯起身道:“你喜欢过一个人,又爱上过一个人,并且这辈子你都只能是沈文林的妻子,而我和你之间,只是交易,我没有理解错吧?”
夕凌迟疑了一会儿后道:“我们俩成亲之后,妻子该做的我也会做。”
“没有什么应该或者不应该的,”年成凯面无表情道,“天底下没有那么多应该的事情,我尽我的责任,你不需要有压力,我也不需要你每天洗衣做饭照顾我,这些我都能自己来。”
夕凌看着年成凯道:“如果你真的如自己所说的那样,那你就是天底下最好的男人。”
年成凯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而是问:“那么,我现在猜测一下,你要成为夕家主人的目的,我如果没猜错,你是想知道夕家的终极秘密,然后复活你已经死去的丈夫沈文林。”
如果换在好几天之前,夕凌会对年成凯的推测感到震惊,但如今她不会了,她很清楚年成凯太聪明了,他不会放过任何一个细节,还会结合这些细节得到答案,而这个答案就是事实的真相。
没错,夕凌的目的就是为了复活丈夫沈文林。
年成凯见夕凌没反驳,便又道:“我其实看到墓室中那个怪物,还有那些傀儡僵尸,以及你母亲本人的时候,就猜到了,夕家的秘密大概与永生有关系吧?但是据我所知,永生应该是圆部落,也就是杨家的秘密。”
夕凌摇头道:“杨家是转生,和夕家的不一样,转生需要舍弃原本自己的身体,但永生除了可以一直活下去之外,还可以保证自己的身体永远不变,甚至有可能死而复生。”
年成凯迟疑了一会儿道:“不是我打击你,转生也许存在,但是永生不大可能,毕竟没有任何生命是永恒的,谁也不例外。”
夕凌眼神坚定:“就算如此,我也得试试,只要我成为夕家主人,我就……”
年成凯抬手打断夕凌的话:“我有几个问题。”
夕凌道:“你问。”
年成凯道:“要成为夕家的主人,必须要找到年家的人成婚才行吗?”
夕凌道:“并不是,如果是这样,夕家早就绝后了,要成为夕家主人,带回来的男人必须得经过上一代主人的考验,这是一个先决条件,之后还需要做什么,我就不知道了,因为后面的事儿得成婚后才会被告知。”
年成凯点头道:“第二个问题,你母亲多大年纪了?看起来怎么和你差不多?”
夕凌道:“按理说我母亲应该六十岁了,不过自从我记事开始,她的容貌就没有变过,我也没有见过其他亲人,我父亲、爷爷奶奶、外公外婆都没有见过。”
年成凯缓缓点头:“也就是说,所有的事情都必须在你带回男人,经过考验并且成婚之后你才能知道?”
夕凌道:“没错,就是这样。”
年成凯沉思片刻道:“那么,这里面就有很多未知情况,也就是说,夕家的规矩如何,实际上并没有形成文字或者其他东西,只是由上一代的主人口述?如果这样,你如何保证你母亲所说的就是真的?”
夕凌为难:“那也没有办法,她毕竟是夕家主人,手下那么多人,就不要说外村的那些亡命之徒,夕家的所谓家丁实际上和你们年家的使徒一样,这些使徒大部分都是异道中人,比江湖中那些人还要厉害,如果想要用武力夺权,那绝对是不可能的事情。”
年成凯当然也想过用武力,但是毕竟对方人数占优势,这个念头只是一闪而过就被他自行消除了。他只是在想,夕家和年家到底是什么关系呢?之间是否有其他的特殊联系?
夕凌此时看着年成凯,深吸一口气道:“不管怎样,今晚都是试婚落红之夜,虽然我无法落红,但该做的事情我们还是得做。”
年成凯诧异地看着夕凌:“就不能不做吗?难道不做你母亲还能知道?”
夕凌苦笑道:“在这里,没有什么事可以瞒过她。你这人真奇怪,你到底是不是男人?还是说,我不好看,你对我一点心思都没有?”
年成凯面无表情,随后抬眼看着夕凌,两人对视许久,夕凌这才扭头吹灭了蜡烛……
次日清晨,夕敏已经带着手下一众傀儡僵尸等在门口,门缓缓打开,洗漱收拾完毕的夕凌从屋内走出,手中还拿着一条染血的丝巾,这条丝巾就是所谓的落红。
夕敏拿过丝巾后装进旁边的锦盒之内,随后用带着嘲讽的口吻道:“没想到你还真能落红,那不会是你伤口上的血吧?”
年成凯此时出现,冷冷道:“不要以为你没有,别人也没有。”
夕敏脸色一沉,随后冷笑了下,挥手后,那名捧着锦盒的傀儡僵尸便离开了。等傀儡僵尸走远,夕敏才道:“主人在珍兽林里等你们,随我来吧。”
珍兽林?那是什么意思?年成凯下意识看向夕凌,夕凌低声道:“你去了就知道了,那不是什么好地方,你凡事小心,不要冲动行事。”
年成凯明显感觉到夕凌对自己的态度发生了变化,不再如昨天那么冷冰,大概这就是女人吧,那么自己是不是也应该有变化?如果自己没有变化,夕凌会不会感觉到伤心?年成凯满脑子都是这些问题,脸上的表情也相对变得不太自然。
夕凌看着年成凯:“你怎么啦?”
年成凯回过神来:“没什么。”
夕凌下意识道:“今天早上开始,你就怪怪的。”
“有吗?”年成凯看着夕凌,“我哪儿奇怪了?”
夕凌却是笑了,她其实心里知道是怎么回事,不过她觉得现在的年成凯变得特别的可爱,但他们之间缺少的还是信任感,毕竟夕凌将自己的所有信任都投射到了沈文林的身上,而现在她所做的一切也都是为了沈文林。
跟随夕敏的过程中,年成凯发现夕家完全是修建在一座大山的密林之中,周围的建筑都与树木融为一体,不时还有飞鸟掠过,只不过那些飞鸟的模样看起来有些奇怪,但因为飞的太快的原因,年成凯无法看清楚它们的样子。
很快,夕敏带着年成凯和夕凌两人来到了一颗巨大的黄果树之下,但并没有看到夕竹青,反而看到了一头老虎。
老虎?年成凯很诧异,但定睛仔细一看,那老虎又有点奇怪,特别是四肢上竟然还有鳞甲,身上没有老虎特有的斑纹,反而有点像是狮子的皮毛。
夕敏道:“你们在这里等着吧。”
说罢,夕敏带着手下那批傀儡僵尸离开,年成凯则下意识上前一步,想要再看清楚那头老虎,谁知道那老虎突然一昂头咆哮了一声,那声吼叫听起来却不像是老虎,总之叫声听起来就让人毛骨悚然。
“那叫鳞狮虎,”夕凌看着那鳞狮虎解释给年成凯听,“这是珍兽林的首领,是夕家培育出来的一种新动物。”
年成凯皱眉看着:“狮虎兽我听过,但是这鳞狮虎是什么?”
夕凌摇头:“要想搞清楚,就必须让我当上夕家的主人,否则的话,对我们两人而言,这永远都是谜。”
年成凯盯着那头鳞狮虎,而鳞狮虎也看着他,但鳞狮虎眼神中的杀意却慢慢减少,原本趴着的它起身来,缓步走向年成凯。夕凌下意识后退,而年成凯则用身体挡住夕凌,并没有移动位置,他的目光一直保持与鳞狮虎的对视。
鳞狮虎到了他跟前后,昂头来看着年成凯,又凑近嗅了嗅,随后围绕着年成凯走了一圈。年成凯也尝试着抬手去摸鳞狮虎,没想到鳞狮虎变得无比温顺,低头让年成凯抚摸它后颈部的绒毛。
这一幕,不仅让夕凌看得目瞪口呆,也让藏在远处树林中的夕敏和夕竹青很是诧异。
夕敏睁大眼睛看着:“鳞狮虎竟然不攻击年成凯?奇怪了,年成凯是用了什么法子吗?”
夕竹青冷冷道:“并没有,鳞狮虎除了我,还有我认可的人之外,无论是谁都会攻击,哪怕是我女儿,只要我一个眼神,鳞狮虎也会直接扑上去将其撕成碎片。”
夕敏问:“主人,这么说,你已经认可年成凯了?”
“怎么可能,”夕竹青看着远处,“我都没有对鳞狮虎下达任何命令,不存在认可与否。”
夕敏更加疑惑了:“那这是怎么回事?”
夕竹青道:“很简单,鳞狮虎是怪物,年成凯也是怪物,两个怪物眼神交汇的那一刻,就明白对方是自己的同类。”
夕敏闻言看向远处的年成凯,的确没错,她也觉得年成凯不是一个正常人,难怪她觉得靠近年成凯的时候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原来这种感觉与她靠近鳞狮虎时是完全一样的。
夕敏是万万没想到,夕凌竟然会带回来一个怪物,一个和鳞狮虎一样的怪物。
突然间,夕竹青说了一句话:“夕敏,我收留你,给你夕家的权力,你认为是你的运气好对吗?并不是,你的运气是我给你的,所以,你不要想太多,不管我女儿如何让我失望,夕家的下一任主人都不会轮到你。”
夕敏立即跪下:“主人,夕敏绝对没有妄想。”
夕竹青斜眼看着跪在地上的夕敏:“但愿如此,我只是提醒你,记得自己是谁,你可以有理想,但不要有幻想!”
夕敏立即磕头:“夕敏谨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