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良被当做嫌疑犯逮捕之后,在医院的徐南星也被逮捕,同时,执法人员也直接对年良的家中进行了搜查。卧病在床的年晗和墨花旦自然不会被怀疑,不过夕凌、婉月和赵磨叽都进行了审问。因为要隐瞒一些关于异道的事情,自然他们的口供都是有问题的,只不过口供中关于时间的问题上没有任何疑点。
也就是说,不管是询问徐南星也好,还是夕凌、婉月、赵磨叽,甚至是墨花旦,证词中对年良的行踪都可以做证明,至少证明年良没有杀死张宝云和张宝泉。但是,却是说不清楚第一个徐桂兰死时年良在何处。
不过,所长在验尸房内检查了矿井内那具尸体后,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因为那具尸体从表面来看的确是徐桂兰,只不过是被挖去双眼的徐桂兰。加上年良的口供,所长意识到年良也许没撒谎,可是,这也未免太诡异了。
被拘押中的年良虽然知道,现在家里被监控,也算是得到了保护,可是这样下去,自己说不清道不明,之后万一再出点什么问题恐怕真的会被当做杀人犯。
年良想到这,走到拘押室铁门前,对着外面的执法人员说:“我要见所长,我有急事。”
执法人员反问:“想清楚了?要交代了?”
年良只得道:“对,想清楚了,麻烦您把所长叫来。”
所长很快来到拘押室门口,却没有提审年良,而是问:“说吧。”
年良直接道:“我要,我要见8424的人!”
所长一脸疑惑:“什么?”
年良皱眉:“我知道你听不懂,不知道那是什么意思,这样,你去周围部队驻地告诉他们,这里有个叫年良的要见8424的人!8424是一个部门!你们大概不知道,但驻军那边知道是怎么回事。”
所长像看神经病一样看着年良,随后摇头走开了。
年良急了:“所长,你帮帮忙,我不知道怎么跟你解释,如果你去了之后他们听不懂,你就说特一师!说特一师他们就知道了!”
所长闻言浑身一震,立即转身看着年良,问:“你说什么?”
年良道:“特一师。”
所长径直走到年良跟前,又问:“你怎么知道特一师的?”
年良也有些诧异:“你也知道特一师?”
所长厉声问:“我问你,你是怎么知道特一师的!?回答我!”
年良只得道:“我刚才说的8424就是以前的特一师,你去找他们,就说这里出了这种案子,嫌疑人的名字叫年良,然后他们肯定会派人来。”
所长听完一句话没说,转身离开。年良不明所以,站在那等了很久,再没有人来,之后的三天,所长也没有出现,也没有人提审他。
第四天清晨,年良睡醒洗漱完毕,正在锻炼身体的时候,一个穿着干部服的年轻男子出现在拘押室外,隔着栏杆看着背对自己的年良。这名男子身边则站着所长,所长看着里面的年良道:“就是他。”
男子不动声色站在那看着年良,等着年良转身的时候才突然间怒喝了一声:“墨年良!”
年良一愣,抬眼看着外面的男子,惊讶之后露出笑容,立即上前:“夏侯!”
没错,来的正是年良的同学,79年工大案之后便加入8424的夏侯。如今的夏侯虽然依旧是寸头,不过褪去了曾经的稚气,虽然不到三十岁,可看起来十分成熟,脸颊靠近下巴的位置还有几道明显的伤疤。
夏侯故作严肃道:“我不认识他,抓出去毙了吧。”
年良闻言依旧在笑,所长听闻此事知道年良果然没说谎,便直接掏钥匙开了门。
门打开后,夏侯也笑了,走进拘押室与年良拥抱在一起。
夏侯道:“其实我们早就知道你在鹤城,也知道你故意躲着我们,所以,也没敢来找你,前些年,我们不时会来东北执行任务,有好几次,我们还从你家门口路过。”
年良苦笑道:“原来你们知道,那我躲这么多年毫无意义。”
夏侯随后正式介绍所长:“虽然你们已经认识了,但是还得做个正式的介绍,常振华,这里的所长,以前是特一师的。”
年良这才明白为什么三天前他说出特一师的时候常振华会那么震惊,原来常振华曾经就是特一师的。
年良叹气道:“早知道您是特一师的,我也不需要把那些事瞒那么久了。”
常振华只是简单道:“理解,有些事是高度保密的,不能随便说出来。”
夏侯此时问:“年良,到底是怎么回事?”
常振华道:“走,我们出去说。”
年良却道:“不行,我现在还是嫌疑犯,我还是在拘押室里待着吧,不能搞特殊。”
常振华笑了,夏侯也笑道:“还是那么一板一眼的,行,那就在这里说。”
年良抓紧时间将事情的前因后果告诉给了夏侯,但是夏侯听完后,却不是第一时间去研究案情,反而是关心起了年良的师父墨花旦,还有他儿子年晗的身体。
夏侯很是愤怒:“年良,你是真把我们当外人,家里有困难也不说一声?什么意思?”
年良也不知道如何解释,只是沉默。
夏侯道:“我等下派人马上将你师父和你儿子接到嘉木市医院去,先检查,如果嘉木市的医院没办法,那就去阿勒锦,钱的事情你不用担心,我还没成家,我父母也不需要我那点津贴,治病的钱我掏。”
常振华在旁边慢悠悠说:“我已经找医生过去看了,墨花旦的病很难治,医生要带他去医院做详细检查,他不肯,至于你儿子的病,还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不是肺炎,也不是别的什么毛病,医生也说从来没见过。”
年良只是道:“谢谢你们,感谢,真的,非常感谢。”
年良并不是不相信谁,而是他不愿意给人添麻烦,越熟悉的人他越不愿意添麻烦,所有的事情都只想一个人扛着。
常振华又道:“我们还是来聊案子吧,首先得洗清你的嫌疑。”
年良道:“事情就是从那晚开始的,也完全是机缘巧合。”
夏侯想了想,问常振华:“常叔,两具尸体,你都检查过了吗?”
常振华摇头:“原本是要验尸的,但是发现第二具徐桂兰的尸体后,我就意识到事情不对劲,就算他不提特一师,我也得想办法汇报上去,所以,暂时没尸检。”
夏侯立即起身出去,安排自己带来的人去尸检。不过,在当时像DNA技术这些都不成熟,最多验血型、指纹这些。不过夏侯第一反应是其中有一个不是徐桂兰,而是易容成了徐桂兰的模样,因为前几年他经办的一起案子中就出现过类似的事情。
如夏侯所猜测的一样,8424的法医到达停尸房,稍作检查就发现第一具尸体,也就是矿井里那具尸体根本就不是徐桂兰,而是另外一个女人,但不知道身份,所以,徐南星肯定也存在问题。
年良得知此消息后,闭眼抱头,自言自语道:“我怎么能犯这种低级错误。”
的确,对年良而言这就是低级错误。他怎么能轻信了徐南星呢?
夏侯立即安慰年良:“这个不怪你,在那种情况下,任谁都不会怀疑。”
年良却道:“不,若是詹天涯就肯定会怀疑。”
夏侯却肯定道:“就算是詹天涯也会上当。”
夏侯并不是单纯在安慰年良才说这样的话。整件事一开始就是个巧合,年良是巧合落入巧合之中。因为假徐桂兰和徐南星出现并不是为了欺骗年良,肯定是有其他目的,加上徐南星说的过去那一系列祖辈往事更是让人迷惑。
常振华在一旁道:“徐南星所说的那些往事,是往事中套着往事,这种叙述方式很容易迷惑人。”
最重要的是,年良心里一直惦记着师父和儿子的病情,家里还面临揭不开锅的情况,他根本无法集中精力,几乎是在按照徐南星所设计的方向去思考。
所以,如果第一晚遇到的徐桂兰不是真的徐桂兰,那么,一开始的徐南星也不是徐南星,这对兄妹俩就是假的,这是不是也代表着徐南星所说的那些故事也全都是假的?
不,不应该是假的,因为赵磨叽也知道那些事,所以,假的徐氏姐弟只是冒名的。
夏侯起身道:“基本上你的嫌疑是被排除了,我们应该去审问假徐南星了。”
年良抬眼看着夏侯:“那我可以走了吗?”
夏侯看着年良,不可置信:“你不跟我一起去?”
年良缓缓起身:“我好累,我想回家。”
夏侯诧异:“年良,你怎么了?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年良只是看着常振华道:“常所长,需要办什么手续吗?”
夏侯则是拦住年良:“党老师和詹天涯还有其他案子,我的脑子没你好使,之所以派我来就是因为你在这里,詹天涯说了,只要你在,我配合你就好了。”
年良却是道:“夏侯,其实我一开始就盼着8424能介入这案子,然后我就可以抽身,因为我实在放心不下我师父和我儿子。”
夏侯思索了一会儿道:“那这样,我马上派人开车送你们去嘉木市,先去医院住院检查。”
年良当然求之不得。夏侯立即让自己的助手雷松致电就近的驻军,借一辆东风卡车。因为人多的原因,派两辆车实在不方便。卡车后面拉起雨棚不仅能遮风避雨,还可以让病重的墨花旦和年晗躺着,夕凌和婉月两人照顾起来也方便一些。
夏侯安排妥当后,便和常振华立即赶往医院审讯假徐南星。
◆
夏侯和常振华赶到病房时,徐南星一只手已经被拷在床头,在假徐桂兰的尸体被发现后,他的身份便从受害者直接变成了嫌疑人。
夏侯进屋后,将门关上,除去外套拿了把椅子放在床边坐下,看着床上闭眼的假徐南星,随后又朝着常振华递了个眼色。
常振华走到床头另外一侧,碰了碰假徐南星:“诶,别装了,起来吧,我们聊聊。”
假徐南星依旧闭眼装睡,夏侯可没其他人那么好的脾气,上前就一把抓住假徐南星的衣领:“小子,我没那么好的耐心,我告诉你,你要是不开口,我非得打得你开口为止。”
常振华肯定不会允许夏侯那么做,可眼下他也只能放任夏侯先威胁。
假徐南星慢慢睁眼:“你们要是有证据,就抓我。”
常振华道:“年良就是人证,而且我们也已经知道,你不是真正的徐南星。”
假徐南星冷笑:“年良是我的同伙儿。”
夏侯凑近假徐南星:“我告诉你,我认识年良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儿呢,他不是会干那种事的人,你不要把屎盆子往他脑袋上扣。”
假徐南星闻言有些诧异,他看着夏侯,终于意识到夏侯并不是派出所来的人,他看起来要年轻许多,而且从身材和胳膊粗壮的肌肉,还有脸颊的伤痕都可以看出不是一般人。
夏侯直接一把捏住假徐南星的锁骨:“我对你这种杂碎是不会手软的,比你更厉害的我都见过,最多半小时就会哇哇乱叫。”
还不到三十秒,假徐南星就痛得惨叫连连,但夏侯并未松手,而是继续用力。就在常振华准备制止夏侯的时候,假徐南星道:“松开!我说!我说!”
夏侯依旧没松手,直到假徐南星浑身都开始颤抖了,这才猛地松开,随后又抓住徐南星作势要将他的脑袋往墙壁上撞,常振华一把按住夏侯,冲着他摇头。
常振华的冷汗都吓出来了,因为夏侯如果真撞上去,假徐南星不死都得变植物人。
夏侯将枪拔了出来,上膛开保险直接放在旁边:“说!”
假徐南星道:“这位同志,你是8424的人吧?”
夏侯冷笑:“能猜到我是8424的人,你肯定就是异道的。你原本叫什么名字?什么门派的?来这里做什么?”
假徐南星看着夏侯的模样,心里是真的发虚:“我本名叫连文涛,绰号大碴子,那真的是我绰号,我不属于任何门派,我爹以前是猎骨人。”
常振华听得疑惑,下意识看向夏侯,虽然他是特一师的,但他所待的时间不长,当年基本上执行的都是战斗任务,所以,对异道不是很清楚,故此对连文涛说的什么门派、猎骨人是完全不懂的。
夏侯在8424这些年,加上第一次接触的案子就是与异道有关系的,所以,基本上把他们可以知道的异道资料都快背下来了。
夏侯又问:“假徐桂兰呢?又是什么人?”
连文涛道:“真是我姐,亲姐,她叫连莲。”
夏侯皱眉,仔细回忆:“连文涛和连莲?我好像有点印象。”夏侯仰头想了一会儿后看着连文涛,“你们姐弟俩五年前卖假药害死过人,然后潜逃了。”
连文涛咽了口唾沫:“对。”
夏侯觉得疑惑:“异道会和我们都在通缉你们,但是一直不知道你们去哪儿了,没想到你们藏在这么偏僻的地方,你们姐弟来干嘛?”
连文涛立即回答:“我们来找传说中的人丹炼制方法。”
人丹炼制办法?夏侯心里咯噔一下,难道说这小子之前说的故事是真的?
夏侯又问:“你怎么知道人丹炼制办法的?”
连文涛立即道:“我爹也是猎骨人,所以我知道。”
夏侯看着连文涛,也不说话,就那么看着,看得连文涛头皮发麻。
夏侯忽然间拿起枪,连文涛吓得浑身哆嗦。
夏侯只是觉得哪儿不对劲,但是又说不出来,如他自己所说,他知道自己脑子没有詹天涯和年良灵活,所以,大部分时候都是靠这种威胁唬人的手段,如果不管用,再想别的办法。
当枪口凑近连文涛的时候,连文涛闭上眼睛道:“是有人雇我们来的!那个人我们姐弟俩不知道是谁,但是出手很阔绰,直接给了我们两万块,让我们帮他找东西,只要找到了,还会再给我们两万!”
夏侯收起枪,冷笑道:“你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把事情详详细细的讲述一遍。”
连文涛真的是吓坏了,浑身瘫软:“五年前,我们姐弟俩逃到东北之后,四处躲藏,生怕被人知道,某天晚上,我们住在一个小旅馆的时候,有人塞了纸条进来,让我们马上跑,因为我们被发现了,还告诉我们另外一个藏身地点。”
当时连莲和连文涛姐弟俩就如惊弓之鸟,他们也很清楚,落在8424的手中,被审判后肯定枪毙,如果落在异道会手里那更是生不如死,异道会也没有法律,只有规矩,按照异道的规矩,姐弟俩的做法要被千刀万剐的。
所以,两人赶紧按照纸条上所写的逃走,逃走没多久,真的发现有人冲向了旅馆,两人这才相信,原本想直接离开的,但是不敢乱跑,怕又被发现,只能去纸条上所写的那个藏身地点。
连莲和连文涛去了之后,发现那里早有一个蒙面人在等着,那人全身上下都捂得很严实,而且还戴着一副风镜,所以,除了知道是个男人之外,根本看不出本来面目。
蒙面人二话不说,直接扔出一个提包:“我救你们,是为了和你们做一笔买卖,只赚不赔,而且没什么风险。”
连文涛小心翼翼上前打开那提包一看,里面堆着两万块。那个年代,钞票最大的面额就是十块,几乎没有假钱这么一说。
连文涛拿着钱,又看了姐姐连莲一眼。
连莲却是上前让连文涛将提包放下,反问:“出手这么大方,还没什么风险?你当我们傻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