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章二十:劫难
唐小豪2023-05-05 15:015,540

  田重远住在蓉城九眼桥附近的海椒市,明面上田重远是个无业游民,但私下却做着销赃的勾当。不过,年良找到田重远家的时候,发现大门紧闭,屋内还传来阵阵奇怪的臭味,年良立即意识到那是腐烂的臭气,他直接抬脚踹门,进去后便看到一具高度腐烂的尸体,已经烂得不成样子。

  年良立即跑出去,赶紧拨电话给了詹天涯。

  詹天涯带着人立即赶到,这次他并没有带地方执法部门的人,而是带着8424的人,只不过都身着当地执法部门的制服。詹天涯勘查现场的时候,年良站在屋外,手里拿着那个青花罐看着,他心里焦急的是家里的事情。他完全没有想到,这么多年,博国维所做的全都是犯法的事情。而且,他无法确定,墨敬梓和独孤思成是否也参与其中,这一切又是不是呼景盛在背后主导?如果是,他该怎么办?

  从某个角度来说,博国维所说的话也的确有道理。墨花旦、毒探花和博延东的命是年成凯救下的,这三人也成为了年良的师父,不过,也都因为年良而死,算是扯平了。可是,生命和感情不能用这种方式来衡量。对年良而言,虽然与师父们没有丁点的血缘关系,不过都是至亲,他也将墨敬梓、独孤思成和博国维三人视为亲兄弟。

  “时代不一样了。”这句话反复环绕在年良的脑海中,他不知道人是怎么变的?人为了过得更好,拼命改变环境,但最终又为了适应自己亲手改变的环境而去改变自我。

  詹天涯走出来站在年良身边的时候,年良都没有察觉,依旧在发呆。

  詹天涯碰了下年良:“你怎么了?”

  年良回过神来:“没怎么,怎么样?”

  詹天涯回头看了一眼:“至少死了一年以上,因为在屋子里的原因,还没有完全白骨化,但是也差不多了。这周围的房子虽然有人住,但因为临近河边,河里原本就垃圾成堆,所以谁也没有在意那股难闻的气味。”

  年良道:“看样子这个田重远也不怎么愿意和人接触,和周围邻居也不熟,他消失这么久,都没人关心。”

  詹天涯道:“你是怎么知道这个人的?”

  年良迟疑了许久,终于开始说出了实情,不过他没有说这一切与博国维有关系,只是说博国维提供的线索,他才找到那个做假画的耙耳朵。毕竟,他还不知道呼景盛等人是否参与其中,他不想把全家都送进监狱。

  也就是在此时此刻,年良开始怀疑自己的良知是不是也出现了问题?如果自己真的有良知,应该举报他们才对,但是举报自己的家里人,会不会也是没有良知的体现呢?

  詹天涯道:“这么看来,徐南星的杀人顺序应该是田重远、连莲、赵磨叽、王友忠、陈亮。因为田重远尸体已经成这副模样了,所以,他的右眼是否被取,还得等法医那边的检测。”

  年良举着青花罐道:“我还得拿着这个东西再去找冥耳,我觉得这个罐子有问题。”

  詹天涯拿过那青花罐:“必须搞清楚,为什么徐南星对那幅画如此感兴趣,还买走了,到底是油墨的问题还是罐子的问题。”说罢,詹天涯话锋一转,“年良,你是不是遇到什么事儿了?”

  年良一怔,立即道:“没有。”

  詹天涯看着他:“你瞒得过别人,可瞒不过我,你一旦有事,全写在脸上,就算脸上可以藏住,但肢体语言也骗不了人,你刚才全身僵硬,浑身都绷紧了。”

  年良则说了句奇怪的话:“天涯,你给我点时间好吗?”

  詹天涯也没有继续这个话题,则是道:“对了,徐南星在阿勒锦的背景查清楚了。他父母虽然都是工人,不过都是异道的人,只是很安分,几乎没有与异道再有什么接触。走访后得知,徐南星应该是被抱养的,但知道这件事的人很少,只有一两个亲戚知道,其中一个帮助照顾过徐南星的亲戚说,当初徐南星被抱到韩家的时候,病得很严重,险些活不了,但后来也不知道是怎么治好的,韩家父母也没说。然后徐南星就以韩文海的身份一直生活,读书上学,后来继承了父亲工人的身份在炼钢厂工作,工作勤奋努力,没有任何问题。从案子角度来说,这期间他的表面经历对我们没有任何帮助。”

  年良道:“转来转去依旧在异道中转,可是,奇怪,很奇怪。”

  詹天涯问:“什么意思?”

  年良分析道:“你看,田重远严格意义上来说,不是异道的人,他只是认识身为异道的耙耳朵,还有王友忠和陈亮,他们俩也不是异道的人。按照地域来划分的话,在鹤城死去的连莲和赵磨叽是异道中人,但在蓉城死的这三个却不是异道的,这不是很奇怪吗?”

  詹天涯寻思了一会儿道:“我觉得徐南星在欲盖弥彰。”

  年良赞同:“对,我们如果总是在纠结他的动机是什么,就被他绕进去了。王友忠为什么死?陈亮为什么死?他为啥要杀了田重远?又为什么放过知道他存在的瘦眼镜?这些疑问如果我们深究,调查的范围就会扩大。我还是觉得,徐南星应该是在找中尸和下尸。”

  詹天涯看着年良手中的罐子:“你说,这罐子有可能是寻找中尸和下尸的线索?”

  年良道:“你还记得冥耳给我们的资料里写的第三个故事吗?”

  詹天涯道:“记得,就是竹编匠的故事,写的是他们如何诱捕那个叫庞贤的人,又是如何将三尸虫提取出来再分别让人带走藏匿的。”

  第三个故事,之前两人没有深究的原因就是,写得太笼统,基本上就是一个故事梗概,没有说任何详细的东西。结合之前的线索和自身的经历,年良现在基本上可以认定,徐南星就是在寻找三尸祖神,也就是古代猎骨人找到的那三条虫子,如今其中的上尸虫已经在徐南星体内了,所以,他要找剩下的两条。

  只不过,如果徐南星他是从小就走丢的,那么,他又是如何知道三尸虫的故事呢?即便是他父亲徐清和在他小时候告诉过他,也不至于让一个孩子有如此之重的执念?再者,徐南星应该是被遗弃的,遗弃的原因大概是因为母亲觉得养不活他了,所以将其丢弃。

  年良摇了摇头,对他们现在而言,破案最大的困难就是不知道徐家过去的事情,因为那都是赵磨叽说的。

  等等,赵磨叽又是怎么知道的?他是冥耳门徒,对,冥耳肯定知道徐家的事情。年良拍了下自己的脑袋,这么简单的问题怎么才想明白呢?

  年良拿着青花罐走了,也没给詹天涯做过多解释,因为他现在脑子也很乱。一方面想要查清楚这件事,另外一方面也放心不下家里。所以,走到路口的时候,年良迟疑了下,最终决定还是先回家,如果家里的事情不搞清楚,他是无法安心的。

  回到琳琅餐馆,年良就发现服务员正在关门,门口还站着满脸焦急的呼景盛。年良意识到不对劲赶紧上前:“出什么事了吗?”

  呼景盛立即道:“你可算是回来了,婉月不见了。”

  年良问:“不见了是什么意思?”

  呼景盛道:“今天中午,婉月回来取饭带给你妈和年晗,出医院人就不见了,也没回餐馆,我们找了一下午,已经通知派出所了。”

  年良立即转身就朝着医院的方向跑去,边跑边在祈祷千万不要出事。随着他脑子里的思维越来越乱,他的脚步也越来越快,在路人的眼里,他就像一个疯子,一个边跑边哭的疯子。不知道为什么年良心里就是阵阵的不安,就是那种婉月会永远离开他的不安。

  年良冲到医院,找到母亲夕凌,简单询问后又开始离开医院,沿着婉月平日内所走的路线一路询问,来回走了四遍都没有任何线索,就在他准备走第五遍的时候。年良抬眼就看到了从远处跑来的墨敬梓和独孤思成,两人看到年良后也放慢了脚步,脸色很是难看。

  年良意识到了什么,疾步上前,在快走到两人跟前的时候又停下来,就那么看着他们俩。他用期待的眼神注视着两人,希望能从两人口中得到找到婉月的好消息,但是两人那迟疑的模样让他明白,不会是好消息,绝对不会。

  年良浑身无力,但还坚持站着,不过整个人已经在轻微摇晃。

  独孤思成和墨敬梓上前搀扶住年良,年良只是问了两个字:“在哪儿?”

  半小时前,有个捡垃圾的在半仙桥下发现了一具女尸,立即报告了派出所,派出所因为早就接到了呼景盛等人的报案,也在寻找突然失踪的婉月,没想到事隔几个小时,婉月的尸体就被发现了。

  年良走到半仙桥的时候,整个人已经丢了魂,他没过去,而是站在那,目光注视着远处那些勘查现场的执法人员。他的大脑一片空白,完全不知道自己身处何处,周围是什么人,现在是什么时间。

  随后,年良慢慢坐下,看着遍布垃圾的河面,就那么坐着。期间有人叫他,还有人推他,他似乎也听到了母亲夕凌的哭声,但他始终毫无反应。年良的魂魄似乎跟着妻子离开了,留在这里的只是一副皮囊。

  詹天涯赶来之后,阻止其他人上前,不允许任何人靠近年良,因为此时此刻不管对年良说任何话,都会对他造成二次伤害。

  詹天涯在远处安慰着伤心欲绝的年良母亲夕凌,还有赶来的呼景盛等人。如过去经办的案子一样,在面对受害者亲人的时候,詹天涯并没有做任何保证,也没有说一定会抓到凶手之类的话。因为受害者亲人想听的不是这些,他们只想时光倒流阻止惨案的发生。

  执法部门勘查现场后,抬走了婉月的尸体,就连抬尸体的时候都没从年良身旁走过。从日到夜,现场唯一没动的除了二仙桥之外就是坐在不远处河边的年良,年良似乎变成了一块石头。

  直至深夜,半仙桥下只剩下詹天涯和年良二人。詹天涯这才缓步上前坐在年良身旁,他并未拿出准备好的食物和水,他很清楚处于这种状态下的年良无法进食了,也不能劝说。这也是他为何劝说其他人先回家,自己留下来陪着年良的原因。

  人在处于极度悲伤的状态下,思维是混乱的,伤心和自责会变成带刺的钢丝缠绕着心脏,恨不得将自己当场杀死。

  许久,年良终于开口:“为什么?”

  詹天涯不知道如何回答,他甚至都不敢扭头去看年良。

  年良哽咽道:“我从来没做过坏事。”

  说完,眼泪终于滚落,第一颗眼泪掉落下来后,悲伤终于决堤。

  年良流着泪道:“我从没做过坏事,真的,我从来没做过。”

  “我知道。”詹天涯低声回应。

  年良哭得浑身都在颤抖:“我没做过坏事,不应该这样,为什么要这样?”

  善良的人在面对劫难的时候,总是会想,我没害过人,我没有做过坏事,为什么自己要遭遇这样的事情?他不明白,也不理解,这个时候他仅仅只是悲伤,当他的悲伤累积到一定程度后,就会变成怨恨。

  年良开始断断续续毫无逻辑的讲述着这些年他经历的苦,不管多难,不管多穷,他从未动过歪心思,没有占过别人的便宜,哪怕是一根葱都没有偷过。年良在讲述的过程中没有提起妻子婉月,他不敢提,更不敢去想妻子的面容,更不要说去细想妻子被杀的过程,因为每想一次,自己的灵魂也会缺失一部分。

  年良终于从低头哭泣变成嚎啕大哭,可最终悲伤占据全身的时候,他无法再哭出来,所有的情绪纠缠在喉头,发出痛苦的悲鸣,然后在悲鸣中昏死过去。

  詹天涯背着年良开车去了医院,等医生检查完毕后又陪在观察室内等待着。詹天涯也失去了冷静思考的能力,坐在那里发呆,注视着床上沉睡中的年良。他知道,现在的年良很怕自己从梦中醒来,因为醒来就得接受妻子被杀的残酷现实。

  凌晨一点半,党向国和夏侯赶到医院。夏侯打开观察室的门时,詹天涯立即起身朝着门口走去,并阻止了要上前查看年良的夏侯。

  詹天涯走到门口,将门关上后,夏侯立即道:“怎么会这样?”

  詹天涯没急于回答,而是从病房门上的玻璃窗往里看了一眼,生怕年良被吵醒。随后,詹天涯才问:“你们怎么来的这么快?”

  党向国道:“这边搞演习,我们就顺便搭乘空军的运输机过来的。”

  詹天涯不知道从何说起,好半天才捋清思绪,将来蓉城后发生的一切告知二人。

  夏侯听完后,愤愤道:“这个徐南星完全是个疯子!”

  党向国的情绪并未太激动,反而问:“婉月的死因是什么?”

  詹天涯道:“被掐死的,腰部一侧被人用利器割开了一道口子。”

  党向国疑惑:“割开了一道口子?”

  詹天涯看向党向国:“对,看样子徐南星是打算取走她的肾脏,可是没有得逞,我估计是怕被人发现,所以只能放弃。”

  夏侯想不明白,党向国则问:“案发现场的具体环境怎么样?”

  “半仙桥周围有个垃圾场,所以比较偏僻,几乎没人去那里。我现在最大的疑问是,徐南星到底用了什么办法才让婉月老老实实跟着他去桥下。”詹天涯回忆着现场的情况,“尸体发现后,我就派人沿途调查,没有目击证人,甚至没有人注意到婉月和徐南星,这就很奇怪了。”

  党向国立即道:“如果是这样,那么婉月在离开医院准备返回餐馆的时候,徐南星就出现了。然后他用了某种办法让婉月跟着自己去了半仙桥。没有使用武器要挟,更没有强迫,也没有争执。因为街上那么多人,一旦发生冲突,哪怕是最轻微的,也会有人注意到。”

  夏侯疑惑:“婉月怎么不呼救呢?”

  詹天涯想起来什么:“还记得赵磨叽的死吗?现场情况就很奇怪。还有王友忠,我和年良分析,徐南星已经具备了某种特殊的能力。”

  夏侯点头:“看样子这是唯一的解释,不过,我们已经在全国范围通缉他了,汽车站、火车站,全都有他的照片,为什么还是抓不住?而且,他还敢将自己的身份证放在死者王友忠的身上。”

  党向国落座道:“肯定是改头换面了,他是异道的人,那么肯定会想办法易容。再加上他亲生父亲还有养父母都是异道的,这就容易解释了。所以,我们用寻常的手段是抓不住徐南星的。”

  夏侯担忧地看着观察室的门:“我担心年良熬不过去。你们想,早些年,他两个师父死在他眼前,大师父又怕拖累他自杀了,如今他儿子还在医院躺着,爱人又被人残忍杀害,谁熬得过去呢?”

  说罢,夏侯不断摇头。

  不管是谁,在经历这些事情后都不可能像从前一样。

  詹天涯、党向国和夏侯三人沉默着,谁也不知道下一步怎么做。如果徐南星真的会易容,他们想要将其抓捕,比登天还难。

  许久,詹天涯做了个决定:“我得去找冥耳要情报。”

  党向国和夏侯看着詹天涯,党向国立即道:“冥耳不会与官府合作,这是上千年的规矩。”

  詹天涯摇头道:“不,我是为了查清楚三尸虫的下落。按照冥耳提供的线索,三尸虫有三条,后来被竹编匠分别带着藏在三个不同的地方,其中一条毫无疑问肯定在鹤城那个矿井中,已经被找到了。第二条,我估计与那个青花罐里所装的油墨有关系,而油墨又被制成了那幅唐伯虎的赝品画。也就是说,徐南星现在极有可能,已经拥有了两条寄生虫,他肯定会去找第三条,你们明白了吧?”

  夏侯道:“明白。如果是这样,冥耳也有可能与我们合作。”

  詹天涯又道:“按照异道的规矩,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如果异道认定徐南星是他们的人,异道会也会派人去追捕他,反之,如果异道会没有追捕徐南星,那说明什么?”

  党向国彻底明白了:“说明徐南星不是异道的人?”

  詹天涯看着两人默默点头。

继续阅读:序章二十一:混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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逐货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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