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兴道:“当时,有一道闪电从天而降,直接劈在路右侧的山上,然后那里一块很大的石头滚落了下来,还带着很多泥土,应该是山体滑坡,我借着闪电的光看到泥土中似乎有什么东西,于是,我就带着人上前查看,接着就发现了其中的尸体,尸体被分成了六部分,尸体皮肤上还被人写了乱七八糟的东西,我看不懂。”
年成凯抬手拿笔在旁边的纸上画了一个符箓,将纸递给普兴问:“是这种样子的吗?”
普兴点头:“类似,但不一样。”
年成凯问:“哪儿不一样?”
普兴皱眉道:“周围那些画的东西很像,但是里面像字的东西很奇怪,比您写的这个还要复杂,好像是七八个字凑在一块儿。”
年成凯闻言一怔,随后又画出一张来,递给普兴:“这个呢?”
普兴看完后,立即道:“对,就是这种,这个就很像了。”
年成凯脸色都变了,瞬间变得惨白,黄道和池同书也看到他的变化,但碍于普兴和郑怀良在跟前,所以不敢问什么。
年成凯又问:“接着呢?”
普兴道:“我觉得事情很奇怪,我就留下八个兄弟在现场,我带着其中一个兄弟回团部。”
年成凯问:“回去单程要多长时间?”
普兴道:“步行要两个小时,我当时来回只用了三个小时。”
年成凯又看向旁边站得笔直的郑怀良:“你叫郑怀良?”
郑怀良上前一步,立正道:“报告长官!我是第60军3师2团1连连长郑怀良,军衔中尉!”
年成凯立即道:“行,我知道了,那个郑中尉。”
池同书在旁边低声道:“叫郑连长。”
年成凯道:“郑连长,你与普士官,普班长赶到之后,发现了8名士兵都被杀,尸体还被刻意摆成了那种形状对吗?”
郑怀良道:“是!”
年成凯思索了一会儿,又问普兴:“普班长,当时你手下的士兵武器配置如何?”
普兴道:“除两支79步枪之外,其余的全是清一色的汤姆逊冲锋枪,我还配备一支自来得手枪。”
79步枪全称为FN-1936年式7.9毫米口径步枪,简称79步枪,常与当时从德国进口的毛瑟步枪称呼混淆,因为德国毛瑟步枪也是7.9毫米口径,也称79步枪。这批比利时79是龙南从比利时购买的,大量装备滇军,而汤姆逊冲锋枪则是抗战美国援助的,但普兴他们所持有的汤姆逊冲锋枪,都是太原兵工厂仿制的,所谓的自来得手枪就是毛瑟手枪,也俗称快慢机。
接下来,年成凯问了一个很让人意外的问题:“我想知道,那个汤姆逊冲锋枪和花机关比较呢?”
在场的人都很意外,不知道年成凯为什么要问这个?
普兴只能回答:“报告长官,我没用过花机关,所以不知道。”
池同书立即道:“这个不好比较,射速都挺快的,两支冲锋枪轮流射击,就可以堵住一个路口,无论是花机关还是汤姆逊。”
年成凯点头道:“这就奇怪了,8个人8支冲锋枪,竟然会被人杀死,那么杀死他们的人应该比他们的火力还要强,最重要的是,尸体上还没有枪伤,这就奇怪了。”
郑怀良道:“报告上官!我仔细勘查过现场,发现现场遗留下很多弹壳,他们8人的武器虽然都还在,但携带的弹药都有不同程度损耗,我相信,当时现场进行过战斗。”
年成凯点头:“这就对了,不可能没开枪,但尸体为什么就没有留下枪伤呢?你们验过尸体吗?”
郑怀良道:“军医检查过,尸体都是中毒死的。”
池同书立即道:“这就好解释了,有人下毒,用毒就没办法了。”
年成凯依旧摇头:“也不对,如果要下毒,在暴雨的环境下,怎么下毒?雨水会稀释不说,根本无法用毒,液体也好,气体也罢,都做不到,再者,凶手如果下毒,就没必要在士兵全倒下之前露面,凶手不露面,士兵为何会开枪?逻辑上就有问题。”
黄道提议说:“今晚先这样,明天到现场再说。对了,尸体怎么样?”
普兴和郑怀良都站得笔直,也不回答。
黄道有些尴尬,年成凯立即重复了一遍先前的问题。
郑怀良这才回答:“报告长官!尸体大部分已经腐烂,我们已经下葬了,因为没有那个条件存放。”
年成凯叹气:“行,我知道了,你们下去吧。”
普兴和郑怀良离开后,池同书和黄道都起身来伸着懒腰,活动着腿脚,池同书凑近窗户往外看着:“外面好多兵,也不知道是来监视我们,还是来保护我们的。”
年成凯皱眉道:“我可不想卷入你们的内斗之中,我只对这件事感兴趣。”
黄道看着年成凯说:“老年,现在只能靠你了,你也看到了,我和老池说什么,他们都当没听见,只回答你的问题。”
年成凯端起茶杯:“至于吗?都是中国人,还分得这么清楚,无法理喻。”
池同书坐回来问:“老年,这案子你怎么看?”
年成凯摇头:“怎么看?我还没去看呢,我能怎么看?现在只是听,什么都是混乱的,总之,我不相信是什么妖怪杀人。”
黄道问:“既然是中毒,为什么开枪?”
年成凯制止黄道说下去:“打住,别往下说了,再说就没完了。休息,今晚什么都不要想,好好睡觉,养足精神,明天去现场再说。”
当晚黄道和池同书回房间睡觉,年成凯却没睡,则是背着手在军营里转悠了起来,朝着门口站岗的士兵走去,拿出烟来递给士兵,开始与其攀谈。
那士兵开始有些拘谨,也很害怕年成凯,毕竟他是上面派来的人,连团长都对其毕恭毕敬,他一个小兵自然不知道如何应对。一番交谈后,小兵放下戒心,发现年成凯并没有任何架子,就像是街头卖糖人的老大爷一样。
年成凯趁机问:“前段时间遇害的那些兄弟,都已经安葬了吧?”
小兵叹气道:“死得莫名其妙的。”
年成凯故意道:“是呀,不像是人干的。”
年成凯故意这么说,就想从小兵口中得知谣言具体是怎样的,因为他问马远、普兴或者是郑怀良,不一定能听到实情。马远肯定是几句话搪塞过去,而普兴和郑怀良因为命令,就算知道谣言具体的也会捡不重要的说,所以,只能问下面的这些士兵。
小兵听年成凯这么一说,四下看了看道:“您也这么觉得?”
年成凯微微点头:“不然怎么解释对吧?”
小兵低声道:“我听他们说,这是山妖干的。”
年成凯道:“山妖?我听说是山神干的。”
年成凯一步步这么引诱小兵说下去,因为他如果只是问,小兵肯定会警惕,必须采取交流探索的方式,小兵才会吐露真言。
小兵一愣:“山神?不是,你听错了,是山妖。”
年成凯道:“是吗?那可能是我听错了,年龄大了,耳朵有点不好使了。反正呀,总之不是人做的。”
小兵低声道:“对,那八个兄弟都是经历过生死的,侦察班的人个个都是好手,一般的人近不了身,再说了,他们手里还有冲锋枪呢,八支冲锋枪开火,什么人来了都得死。”
年成凯道:“对呀,而且血还被吸干了。”
小兵道:“所以,那就是吸血山妖干的,诶,我听说那山妖有名字的,叫‘沛’,原本也是山神,叫沛神,善用符箓。”
年成凯闻言觉得奇怪:“沛神是水神,怎么会是山神呢?你肯定记错了。”
小兵道:“我肯定没听错,都这么说。”
年成凯看着小兵,又递过去一支烟:“看样子是得罪了山神呀。”
小兵神秘兮兮地说:“听说是驻军在鲁家镇的那个连得罪了山神,这才出的事。”
年成凯摇头:“这我不知道,怎么回事呀?”
小兵刚要说,郑怀良就从不远处走出:“什么人?”
小兵马上立正,郑怀良看到是年成凯马上立正敬礼:“长官!”
年成凯知道再也问不去了,只得微笑了下,告别两人,转身回屋。不过临走前,还回头看了好几眼,发现郑怀良并没有去询问小兵两人聊了什么。
第二天清晨,郑怀良点了一个排的士兵,又领着普兴,跟随年成凯、黄道和池同书赶到了现场。到现场后,年成凯下车就看到,路依然被堵着,周围拉上了铁丝网,不允许任何人进入。
年成凯见状问:“你们把路拦着,那鲁家镇的百姓怎么办?”
郑怀良赶紧解释:“报告长官,还有两条路,已经疏通了,就这条路上出了这个事,团长请示后,就把这里封起来了,这儿常驻一个排的人守着,不让任何人靠近。”
年成凯环视周围,在旁边发现过有香烛烧后留下的痕迹,便问:“你们来这里祭拜过?”
郑怀良一愣,随后马上道:“对,祭拜过。”
年成凯走到那跟前,仔细看着,随后道:“你们不是来祭拜过,是找了类似道士之类的来这里开坛做法了吧?”
郑怀良一时语塞,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因为年成凯说中了。
只是,郑怀良不明白,年成凯是如何知道的?
年成凯解释道:“地上有四个小坑,一看就是贡桌的脚留下的,旁边还有掉落的碎米,一般开坛做法香炉中装的都不能是土,而是碎米,地上虽有香烛烧后的痕迹,但香烛却不是插在地上的,还有,如果来祭拜,为什么连纸钱都不烧?”
郑怀良有些诧异地看着年成凯,而黄道和池同书则一脸得意,仿佛刚才那番推理是他们两人所说一样。